這墨蘭姓黃,本是舟山船女,自幼因家貧被賣進了這歌伎班子。她雖比不得那秦淮八豔豔壓羣芳,但也是青春年少,佳人麗質,若是把秦淮八豔延展到秦淮十八豔,她應該還是有望名列其中的。
本來那柳振民見三位大佬都不讓歌伎陪伴,開始還想着自己乾脆也不要人陪算了,但一看到這熟悉的窈窕佳人,馬上改變了主意,突然就覺得那幾位大佬大概也不會多留意自己了,於是乾脆假裝什麼都沒想到,施施然任由美女入懷了。
至於爲什麼柳振民這種窮官兒還能有專門陪他的美貌歌伎?原因就在於他這人人窮還色,但又色大膽小,由於擔心會被老婆發現跑過來推倒葡萄架(指老婆發怒),他雖然不時參加這些“風雅之會”,但之前每每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生怕身上脂粉氣沾多了,回家無法交差。
久而久之,錢謙益這親切世伯就看出了他的難言之隱,從此這種聚會,只要他來訪,便總會特意提前囑咐一個歌伎不要用胭脂水粉,這樣在陪伴柳主事的時候就不會把脂粉氣染在他身上了。久而久之,便固定了下來這個叫墨蘭的歌伎,平日裡本就不怎麼喜歡施粉黛,所以每次都由她來陪柳振民。
墨蘭才貌俱佳,柳振民對她也歡喜的很,但這也沒什麼大用,因爲柳振民也就是喝酒的時候纔敢摟她幾下,還不敢摟得太緊了,而且時不時還要觀察一下四周的環境,生怕不小心被馮慧撞見了,回家無法交代,等於是雖然沒真做賊,但已猶如做賊一樣。
而每當大家喝完酒賦完詩唱完曲兒,各自摟着各自的去忙活該忙活的時候,柳振民從不敢久留,一散場就撂下墨蘭,快馬加鞭地趕回家去,趕緊扶穩了家裡的葡萄架再說。
柳振民想到這裡,不禁感嘆:自己一個少年英才,二甲進士,官兒官兒有先帝魘鎮着,只當到個六品;玩兒玩兒有老那管制着,只敢摟個胳臂,不禁有些辛酸,眼看這位禮部侍郎錢世伯摟着續娶的嬌妻柳如是風流快活的樣子,那真是官場得意,情場風流,不禁令他羨慕得五體投地。
正在柳振民人比人快要氣死自己的時候,依偎在他肩頭的墨蘭突然柔聲細氣地說話了:
“柳大人,咱們多久沒見了?你乾脆今天就和錢老爺開口,把我帶回家好不好?人家不想繼續過這種夜夜賠笑的日子了。”
柳振民這纔回過神來,扭頭看了嬌滴滴的墨蘭一眼,心想我何嘗不想,但一想起家裡那位英武的驕妻,便立刻打消了主意,悻悻然道:
“我帶你回家是好,但就怕那時我自己先回不了家了。”
墨蘭見柳振民這般色大膽小,乾脆下了個重磅,搖晃着他的胳臂嬌嗔道:
“柳郎,別這麼薄情啊!人家的身子還一直爲你守着呢,你就不想着人家嗎?”
柳振民聽了這話,是真心動了,口水一時都漏出來兩顆,墨蘭趕緊給他擦了。但他心動了還不到片刻,便回到了現實,長嘆一聲道:
“你的身子是爲我留着,但我夫人的棍子也爲我留着呢!而且我要是真把你帶回家,那她手裡管着的那些銀子怕也是不爲我留着了,到時咱們吃什麼?我看還是算了,寧的身子,我消受不起,您還是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