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離別笙歌(二)

陽光很好!我說。

今天6月2號,此刻,八點三分。距離高考、距離離開,還有四天零十五個小時五十三分——呵,我已經開始計算到分位了。

理了理頭髮,望着鏡子裡一臉頹靡的自己,拿手,拉起嘴角,使勁弄出一個微笑——我很好,我很開心!

“丫頭!”我走進客廳,衝蜷縮在沙發上的蘇然招招手。

“幹嘛?”蘇然瞅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沒營養的韓劇上面——看來,今天她的心情還不錯。

“沒,就叫叫!”我嬉皮笑臉的湊了上去,坐在了她的旁邊。

“走開!”蘇然尖叫,擡起玉足,狠狠的印到了我的臉上。

“哇——你這樣子搞起來,下次再也不安慰你了!”我倒在地上揉着臉,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蘇丫頭。

“哼!昨天沒洗澡的某人,噁心死了!”蘇然嘟囔着切了臺。

“這你都知道!”我大叫,像只尾巴被踩住了的貓。

還好屋子裡沒別人,要不丟醜就要丟大發了!——我理了理心緒。

“誰昨天沒洗澡?”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是猶寒,等等,我靠,居然還有外人,媽啦,不活了......

“他怎麼了?”猶寒坐到沙發上,穿着一套哆啦A夢的夏裝。

“他?”蘇然指了指走向牆角默默蹲下的我。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兩個女生開始在沙發上撒歡打滾.......

“猶寒今天過來是?”我把兩杯果汁放在兩人面前,一副男主人關心女客人的模樣。當然,這個問題我是明知故問的,那天我已經聽她們說了要去小學。但是,作爲一個新時代的四有青年,我怎麼能承認自己幹過偷聽這種沒品的事情呢?

“去小學啊!”猶寒包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討厭她這種‘你懂得’的眼神,每每被這種眼神注視,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

“什麼小學?”我撇着頭,昧着‘良心’問道——她說的只可能是棠陰學院。

“棠陰小學!”蘇然搶着回答,語氣裡透露出濃濃的自信。

她有這個自信,棠陰小學在整個永寧乃至鹿城,都是能擠進前三甲的學校。

“哦,是嗎?那很厲害啊!聽說棠陰小學出來的學生,個個都很不凡啊!”我故作驚訝的說道。絲毫沒有因爲這種‘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行爲而感到窘迫。

“還好吧!”這次是猶寒在回答,不過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激動!莫不是我剛纔的演技,成功的騙倒了她?快、快、快,同桌,你不是最喜歡乾的就是給別人頒發什麼奧斯卡小逼人獎麼,快給小爺批發十個!

“那是!”蘇然十分不客氣,果斷應下,“你看看我,再看看百里,那個平凡了!”

“那是,那是!”我一臉諂媚,腦袋更如小雞啄米般猛點——害羞,我是在誇自己。

“蘇蘇,你要點臉好不好?”猶寒無奈的看着蘇然,嘆了一口氣。“就算你不要,我還要呃!”

“誰不要臉啦!我本就很優秀嘛!”蘇然氣鼓鼓的瞪了

一眼猶寒,嗯——八成是在恨她拆自己臺....

“........”

“..........”

——————

哐!

門被帶上了。

蘇然和猶寒走在前面——是的,去小學!

乘的是60路公交。

下車,往東直走,在街的靠北一邊,幾棟白色的大樓傲然挺立在哪裡,那最前面的主教學樓上,飛揚着幾個燙金大字:光陰不復留,君自勉!樓腳處是一片拱起的茵茵草丘,立着一塊土黃色的巨石,同樣也書上了字:明德惟馨。

我們在校門口停住了。

“你和猶寒是一個班的?”我突然轉頭問蘇然。

“是啊!”丫頭開心的說。

我呆住了,我們班,只有一個人姓蘇——蘇曉婉。

“怎麼了?”猶寒衝我笑笑。

“沒、沒、沒什麼!”我慌忙擺擺手,拉了拉心神。

“你看,他們在那耶!”蘇然突然高興的大叫了起來,拉起猶寒的手,“快點,我們也過去吧!”

“他們?”我把目光轉向了身後,在學校的馬路對面,那家熟悉的七彩文具店門口,我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豬、狗尾、同桌、遊戲王.......

“蘇然——蘇曉婉——蘇然——蘇曉婉——蘇然——蘇曉婉.....”

我開始一遍一遍的叨嘮了起來。

“好久不見!”我看到遊戲王抱住了蘇然——遊戲王是個女孩,沒錯,是一個女孩。這樣的外號,着實男性化的打緊。只是因爲那時候《遊戲王》在我們棠陰紅極一時,而遊戲王又恰恰姓的是尤,結果就被冠上了遊戲王的稱號。

我穿過馬路,站在了文具店門口的臺階下。

沒說話,就這樣看着這羣抱在一起歡呼的人,多少年了,這個地方我來了不知道多少次,緬懷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來探望,來摸索,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可是卻從來沒有和他們一起來過這,我怕,是的、我怕,我怕我再見到這一羣人的時候——那個曾經我喜歡過的女孩,已經牽着別人的手,一起來到這。是的,一起來到這。這場景,我害怕!

“是啊!好久不見,蘇曉婉!”同桌也是女生,很豪爽的那種,她也給了蘇然一個大大的擁抱。

等等——她說的是:蘇曉婉!

蘇然就是蘇曉婉!一個聲音在吶喊。

心跳,此刻,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嗨!”不早不晚,猶寒衝我招找手,就在同桌說完。

“這是?”豬是個屌絲男,同樣也喜歡蘇曉婉,那時候,我沒少慫恿他去向蘇曉婉告白。因爲他也是我同桌,而我剛纔講的同桌,是六年級最後一學期的同桌,也只有那最後半載的時光,我才真正感受到蘇曉婉的一切,她的美,她的笑——她就坐在我前面。

“額,我是蘇然的表哥,厲三!”我狠狠的瞪了一眼猶寒,這傢伙,肯定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你好!你好!”豬主動把手伸了過來,十分熱切,“我小學的時候,

我同桌也姓厲!和你應該是本家吧!”

還在噓寒問暖的其他人都把目光轉了過來。

“姓厲的很少見啊!我那同桌叫厲言,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豬兩手握住我的右手,灼灼的看着我。

去——這傢伙什麼眼神啊!不會是想QJ我吧!爲什麼我覺得自己的肉體好危險的樣子——等等,莫不是已經認出我就是他小學同桌厲言以後,故意調戲我吧!

我是厲言,但也叫厲三。

“那個!”豬看了看周圍的人,不好意思的湊到我的耳邊。

“幹嘛!”我眉毛倒豎,爆呵一聲,雙手交叉,死死的護住了胸.....

“沒、沒沒、沒幹嘛嘛啊!”豬顯然被我突然起來的呵斥聲嚇壞了,說話都開始結巴了!“只..只...只是..想加加加個...個..個OO而已!”

全體失聲——

尼瑪——嚇哥哥一跳,我還以爲他要開始強扒我衣服了呢?

——————

此時,校園裡——

叮!手機響了。

“你們先走吧!”我沖和大家走在前面的蘇然說,不,應該是蘇曉婉,雖然我現在很亂,但前面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做。

‘你好!’

是豬發來的OO信息,顯示在我的小號上。我又望了一眼落在人羣后面,正擺弄着手機的他——有事?難道不能直接過來說?

‘有事嗎?’我躊躇了半天才回覆道,他想找我幹嘛?我又想起了剛纔他那直勾勾的邪惡眼神,咦呃,簡直不寒而慄......

‘額,表哥......’

叫我表哥?我一愣。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蘇小婉的OO有那些?喜歡吃什麼東西?喜歡穿什麼款式?有沒有特別喜歡的牌子?平時都追什麼電視劇——’

我暈。原來這貨把我是蘇然表哥的身份當真了!

‘內個!如果方便——’

他又給我發了一句,還附帶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內衣多大,三圍多少,玉照有否?’

我靠——這個老流氓......

——————

現在,下午四點。

小學生們已經陸陸續續的放學了。

頂樓的辦公室裡,我一個人木木的呆在角落裡。

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的說着,笑着——對他們來說,不認識的我,只是一個局外人罷了!

我有些恍惚的看着小學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翁老師。

六年麼!我嘆了一口氣,日子過得真快啊!她又一屆的學生,也已經六年級了。

不過,老師,你一個語文老師現在怎麼教數學去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破這悲傷的片刻!難怪網上一些人都這麼罵:你小學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現在:

你小學數學是語文老師教的吧!

語文老師教的吧————

語文老師教的吧——

我不行,我要笑場了!

“哇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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