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室中,刀氣如霜,片片雪花降臨,以傲雪爲中心,周圍一片白茫茫的冰霜,向着宋缺延伸而去,而冷霜在半路被一股刀氣阻擋住,內堂之中出現了奇怪地場面,竟是一邊如常,一邊是白茫茫的冷霜。
“好!”宋缺低聲說道,聲音如在耳邊響起,這是他第二次贊好,卻是大有不同的意思,前一次是他的武功,而這一次卻是他的殺意,青年一輩之中能夠在他面前,而且還有如此戰意,確實少有。
“洛陽靜念禪院一役,我也有所聞,梵青慧身受重傷,傳聞是陰後出手,但是另有一青袍男子,想必那人便是你吧!”他話音並不重,但是卻是一種凜然的壓力,那是自身武功不怒而威,而且身在高位所養成的氣勢。
“正是!”傲雪爽快地說道,心中卻是嘀咕:“聽說宋缺以前與梵青慧老尼姑有一腿,不知道是不是要秋後算賬呢?”
“慈航靜齋的絕世武功當真是讓小子我大開眼界!”他語氣之中頗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嘿嘿一笑,說道:“聽說閥主當年……”
宋缺一聲冷哼,“好小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果然是好膽氣!”
語氣之中已經有了怒意,倏然轉過身來,此時傲雪方纔看到了宋缺的模樣,傲雪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眼中有着歷盡滄桑之後的平靜,如一泓深潭,讓人難以移開目光,最是讓人動容的是他身上自有一股身攝高位所有的貴族氣質。
傲雪聳了聳肩幫,“閥主可是秋後算賬?”他微微一頓,目光銳利起來,兩人目光在內堂之中相接,氣機陡然凝重起來,如有千鈞。“還是說,閥主還是對梵尼姑念念不忘,想要爲老情人討回一個公道?”
宋缺放聲大笑,聲震內堂,便是木殿之後宋玉致等人也是挺到了這一陣的笑聲,衆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衆人都是知道這並非是開心的笑聲,而是隱隱有了怒意。
“不知道那個傢伙怎麼惹怒了爹爹?”宋玉致心中擔心不已。
“好、好、好!”接連三個好字,宋缺冷笑着望着傲雪,“敢在我面前如此說話,你倒是第一個,今日我便是要看看江湖上青年一代的第一用刀好手可以接住我多少刀!”
他話音落下,一擡頭,大袖一揮,五指微曲,向着牆邊一抓,牆壁之上一柄厚背大刀正是掛在牆上,如若游龍一般晃動,發出陣陣如龍吟般的鳴叫。
“鏘!”大刀出鞘,激射而出,正是落入了宋缺手中。
宋缺揮了揮刀,登時激盪出一陣凝重如山嶽般的刀意,他整個人站在那裡,淵停嶽峙,自有一股厚重如山的感覺涌來,讓人生出了不可匹敵之感,無比銳利的感覺撲面而來,眼前赫然是一柄絕世的天刀,鋒芒畢露。
只是氣勢,便是足以壓倒一切,若是心志稍弱之輩,早已經是神智被奪,未戰而潰敗。
心神被一股銳利的刀意鎖住,傲雪心中微震,自己的周身都是被一股罡氣籠罩住,森冷的刀氣切割着護身真氣,氣機之下,只要自己露出了一絲的痕跡便是要受到暴風驟雨般的打擊,“好一柄天刀!”
“舍刀之外,再無他物!”傲雪嘆息道,“這就是閥主的刀麼?”
得刀然後忘刀,人即是刀,刀也是人,舍刀之外再無他物,這就是宋缺的刀意。
宋缺微微露出了訝意,“那麼你的刀呢?”
話音落下,傲雪大手已經放在了駐在地上的蒼冥之上,刀氣激盪之下,地板寸寸碎裂,激盪而其,如同布匹一樣甩動起來,組成了一道怒龍,向着宋缺咆哮而去。
刀氣縱橫,未及近身已然被一股罡氣擊碎,金鳳吹動着宋缺的額前碎髮,他顯得卓爾不凡,有種讓女人尖叫的魅力。
“這不就是我的刀麼?”傲雪哈哈大笑,手腕一抖,“鏘!”金石之聲,蒼冥出鞘,刀鞘受到勁氣激盪,向着宋缺面目激盪而去,宋缺如雕塑般挺立,刀鞘在他臉龐邊飛過,直直地插進了牆上。
如若鬼嘯,這柄絕世兇刀,發出了尖銳如鬼森森的鳴叫,刀身泛着血紅,正是激盪不已。
刀氣縱橫,寒霜撲面而來,兩人刀意激盪在虛室之中,電芒生出,宛若龍蛇,未戰,氣勢已經是摧枯拉朽一般。
蒼冥在手,傲雪予人的感覺陡然不同,他一身青袍獵獵作響,瀟灑非常,眼中電芒激射,上方之中,刀意激盪,似是一頭兇獸擇人而噬,陣陣白芒涌來,雪花飄落,而他的對手卻是宛若重重雲海,駭浪滔滔而來。
兩柄刀,前者若血海翻騰,後者如雲海變幻,刀氣下,罡氣翻滾,地板村村碎裂,宛若蛛網一般,向着四周延伸而去,只有兩人腳下是完好。
“刀是刀,刀非刀!”宋缺朗聲說道,“宋缺潛心數十年,方得刀道之境,難得後進有此悟性,難怪在江湖上有如此聲明!”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雖是一步,卻是讓人生出斗轉星移的感覺,方位之上的錯位,讓傲雪鎖住他的氣機全然落空,只是一步,卻有這樣玄妙的感覺,讓人不得不佩服宋缺的高深修爲。
刀氣激盪而出,風起雲涌,排山倒海的勁氣已經呼嘯而來,還未有出招,聲勢已經如此的厲害,傲雪心中一驚,後退了一步,復又邁前一步,一退一前,呼嘯而來的鎖定感覺已經擺脫開來。
大刀劈下,恍若閃電。
似是跨越空間一般,厚背大刀已經砍來,毫無花俏的一刀,卻是將周遭空間完全鎖住,讓人無可退避,刀勢之中更是有着如山的氣勢,狠狠地劈下。
“當!”兩人硬拼了一刀,刀氣狠狠地碰撞,聲如爆破,傲雪腳下陷入了數寸,地上的石板全然碎裂,激盪而起,向四周激盪而去。
胸口血氣翻騰,傲雪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正是吐在刀鋒之上,刀鋒激盪不已,正式發出尖銳的鳴叫,似是悲吟,也似是不甘,傲雪哈哈一笑,“不愧是天刀,果然是厲害,小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哈哈大笑,笑得無比的舒爽,果然是絕世天刀,只要在這等敵手之下,自己的刀道才能夠得到精進,笑聲中,刀鋒顫動,刀意更是兇狠非常,血在燃燒,能夠與這等對手一戰,確實是難得的樂事。
長嘯一聲,飛身搶進,蒼冥刀上一抹如虹的晶瑩暴現,刀鋒狠狠地劈在前身空處。
一陣氣牆陡然出現,萬千刀意生出,風雷陣陣,銳利的刀氣激盪在整個的內堂之中。
宋缺微微訝異,沒想到他會硬接了自己一刀,這份膽魄確實是讓人佩服。
腳下一步踏前,傲雪身如柳絮,隨風而起,“昔者,一僧見幡動,言幡動,另一僧言風動,禪宗卻言:非風非幡,而是心動!敢問閥主,小子這一刀,是刀動,還是心動?”
宋缺微微一愣,勁氣已至,切割着他的護身真氣,只是一刀,空間之中只是一刀,毫無花巧,正是向自己劈來。
宋缺微微一笑,眼中流出了笑意,他並沒有回答,傲雪也並不需要他回答,兩人的刀已經是回答了答案,一擊橫斬,宋缺毫不理會攻來的一刀,看似是毫無關係的一刀,卻是逼得傲雪中途變招。
化繁爲簡,這就是宋缺的刀,傲雪心中讚歎不已。
“莊生夢蝶,不知道蝶夢莊周還是莊周哦夢蝶,此是物化,那麼這一刀可是物化?”人即是刀,刀即是人,人刀合一,難分彼此,這便是他的刀境。
昔者有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言境界之分,同是一刀,於宋缺眼中卻又不同,這就是境界。
話音落下,宋缺隨手揮刀,一刀激盪,陣陣刀氣狂涌而來,以宋缺爲中心,形成了一道圓形的氣旋,氣旋內,刀氣切割,似是萬千刀鋒攻來。
舉重若輕,這等功力讓人歎爲觀止。
“萬物皆有法,道家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天生,無跡可尋,如此如何言萬物有法?”傲雪一刀揮出,於空處生出一股氣牆,他整個身體以右腳爲支點,如同陀螺一般旋轉起來。
刀氣如同剖開的柚子一般向着兩邊剖開,這等怪招,竟是如此破了宋缺的這一刀,右手一擡,登時凝滯如山嶽,而他自周激盪起一股奇異的氣牆,扯動着周遭的氣機。
天魔力場,陰癸派絕技於焉再現。
天魔力場之下,傲雪腳下橫跨一步,一刀向着宋缺背脊斬去,宋缺凝神喝道:“自然之道,雖無跡,然人有心,於天地變幻中領悟,脫後天而入先天,雖非自然之意,卻近自然之意!”
他第一次出聲回答傲雪的話,話音陣陣,踏出一步,傲雪攻來的一刀連着之後全部的後着都落空,簡單的一步,卻有着這般玄妙的變化,不由得不讓人歎爲觀止。
傲雪蒼冥斜出,天魔力場作用之下,宋缺感到身上自有一股勁道阻撓自己,奇妙非常。
“天魔力場!素問陰癸魔功蓋世,卻是如此!”他哈哈一笑,聲音卻是有些奇怪,傲雪一刀砍出,直取宋缺面門。
“魔,何謂魔,又何謂道?”
朗聲之中,這一刀又生出變化。
龐大的刀氣頃刻間化作了萬千的厲芒,地上石板立刻化成了齏粉,向着宋缺籠罩而來。
“來的好!”宋缺大喝一聲,一跨一縱之間,大刀已經向着傲雪後心劈下,一股急促的勁氣直透脊背,讓人心生無邊寒意,傲雪點射而出,半轉身,蒼冥橫掃,方纔凌厲異常的刀勁頃刻間化作了繞指柔,千絲萬縷涌來,手腕一抖,直取宋缺胸口要穴,整個動作渾然天成,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而與刀意赫然相反的是一股熾熱的勁氣撲面而來,勁氣由寒轉熱,渾然天成,不過是片刻之間。
宋缺首次露出了驚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