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那是《詩經》?我們怎麼沒聽過!”三女面面相覷大驚道。
三女看着李璲等他表演,心道殿下你真拿豆包不當乾糧啊?我們長於教坊身份低微不假,但詩詞歌賦可是樣樣精通的!《詩經》是頭一本能默寫的,咱們誰的學問大還不一定呢!所以三女滿臉不信的等着李璲解釋。
“死讀書,讀死書啊!”李璲朗聲大笑,搖頭晃腦的開始吟誦:“質我之愛兮,迫我別離;明汝之詭辭兮,泫而淚泣。質我之愛兮,汝心責負;假汝之多情兮,徵而不及。汝別汝去,我自告離;汝言汝情,實勞我心。情難質劑,汝本多情;棄子之手,以晌我心。”
李璲吟誦完,鄭淨持猶疑着看着另外兩人,很是當真的樣子嘀咕道:“聽着倒像是《詩經》的文風,可好像並沒有這一首吧?”
二女認真的點頭,給了她肯定的答案。李璲卻毫不臉紅的說:“詩經原本數千首的,可當初有個虛僞大惡人爲了擡高自己的身份地位,憑一己之好惡隨意刪改,弄得大部分都失傳了!其毀滅文化之罪罄竹難書啊……我這一首就是當初失傳的。”
“嘶……”三女都知道李璲罵的是誰,也就他敢罵,三女可不敢接這個話茬兒,只能跳過這一段問題直接往下聊:“那這首詩經殿下又如何唱呢?”
李璲輕車熟路的開始唱起後世全體中國人都會唱的那首大俗歌:“出賣我的愛,逼着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買不回來。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讓我掙開讓我離開放手你的愛。”
這首歌李璲化成灰都忘不了,整天滿大街、樓羣中、廣場上、公園裡到處在放高音喇叭,想不會都難,絕對不存在記錯詞的事兒。可聽在三女的耳中可就要羞死了!這麼直白的歌詞即便田間地頭也難以啓齒,堂堂親王竟然得意的高歌?看那臉都唱興奮了!
太無語了……可是,怎麼覺得……還挺好聽的呢?
看三女臉上覆雜的表情變幻,李璲暗中得意洋洋,自己絕對要做個掀動翅膀的蝴蝶,趁着唐朝的胸懷最爲開放,徹底扭轉掉儒學腐朽的地位!但願中華將來不再重走那條老路。
“本王唱的解析,可有意思不符之處?還請三位姑娘指正!”李璲笑眯眯的說,三女趕緊把頭搖的像拔楞鼓一樣,李璲很滿意她們的配合,繼續說道:“其實,就是個活學活用的事兒,古人寫的未必就好,怎麼就不能改良它呢?什麼都依從古人,那古人又是依從的誰……還不是勇敢創造的!話說回來,上古可沒有律詩的,現在我大唐不是很興盛嘛!”
還是謝阿蠻心思活絡,原就是個喜歡無拘無束的性格,倒是最先接受了李璲的洗腦,興奮的問:“殿下說的意思,就是開闊思路,同樣的意思可以用不同形式表現,對吧?就像同一段詞可以譜出不同曲子來唱。”
“正是如此!子言慕雨,啓傘避之。子言好陽,尋蔭拒之。子言喜風,闔戶離之。子言偕老,吾所畏之……可以改成很多種形式呢!”李璲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的一個帖子,隨口說出來:“詩經的文風過於樸實,改成律詩就優美的多!可以這樣……江南三月雨微茫,羅傘疊煙溼幽香。夏日微醺正可人,卻傍佳木趁蔭涼。霜風清和更初霽,輕蹙蛾眉鎖朱窗。憐卿一片相思意,猶恐流年拆鴛鴦。”
“好美啊!”隨着李璲的改良律詩輕輕出口,三女都震驚了,這種改法兒果然有趣的很,此刻哪裡還管李璲這些《詩經》篇章真實性的問題。急切的催促:“還有沒有別的改法?”
“當然有!比如……”李璲心裡先默背一遍,以免忘詞兒,這才說:“你說煙雨微芒,蘭亭遠望;後來輕攬婆娑,深遮霓裳。你說春光爛漫,綠袖紅香;後來內掩西樓,靜立卿旁。你說軟風輕拂,醉臥思量;後來緊掩門窗,漫帳成殤。你說情絲柔腸,如何相忘;我卻眼波微轉,兀自成霜。”
“這個好!我喜歡這個!”謝阿蠻高興的蹦起來,得寸進尺道:“那這樣的修改又該如何唱?殿下可有樂譜?”
李璲攤開手,無奈苦笑道:“本王也不是萬能的啊,卻是沒有樂譜……”看謝阿蠻頓時露出惋惜失望的神色,李璲提醒道:“本王雖沒有樂譜,但此處不是有三位精通音律的才女嗎?隨意譜曲就是了!”
“什麼?殿下允許我們隨意譜曲?”柳姑娘頓時大喜過望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李璲沒想到唐朝人還有那麼強的版權意識,肅敬之情油然而生,連眼中略帶的色迷迷都收起來,擦擦嘴角的口水,揮手大方的說:“當然可以!別說我這裡沒有樂譜,就算這些詩文原本有樂譜,誰規定姑娘就不能改編了?”
“多謝殿下!”柳姑娘欠身一禮,在她心裡,李璲這個禮物可遠比那些紈絝獻出的金銀財寶更價值連城呢!但凡是大才子大詩人的佳作,能單獨給某一個歌姬,無疑會使得這個歌姬的身份大大清高起來。此刻難得發自真心的開心,美目流盼中含着秋波,說道:“我們姐妹受殿下如此大禮,真不知如何回禮纔好?”
聽聞美女要求回禮,李璲腦中突發奇想,不由得試探道:“其實,這詩文背後還有個動人的故事,不知三位姑娘想不想聽?”
“還有故事?殿下快說。”這一次連穩重的鄭淨持都心裡癢癢起來。
李璲緩緩講述:“有個讀書郎董永,家貧父亡,賣身葬父。正值天上玉帝七個女兒戲於鵲橋,窺視人間。 七女厭惡天宮之悽清,對董永由同情至鍾情,乃不顧森嚴天規,隻身奔向人間。槐蔭樹下路遇董永,傾訴衷曲,二人遂結伉儷…… 卻有傅員外以董永不符契約爲由,要挾七女須於一夜之間織成錦絹十匹,七女邀衆姐助而成之,三年苦役遂改百日。夫妻正憧憬幸福,忽聞玉帝旨意令七女即刻回宮,否則禍及董永,七女無奈忍痛泣別,別時立誓:不怕你天規重重活拆散,我與你天上人間心一條。”
李璲說完,鄭淨持默默點頭,若有所思道:“董永行孝的故事倒是聽過,魏晉時幹寶著《搜神記》裡有,只是沒有殿下說的後面那一半打動人心。”
李璲可沒看過《搜神記》,尷尬的嘿嘿一笑,趕緊往下說:“其實這個故事憑三位姑娘的才華,完全可以編成長篇大戲,有唱有念有演,在臺上表演給人看,豈不熱鬧?”
“編成戲來唱?”三女不斷的震驚,實在跟不上李璲跳躍的思維了。李璲只好耐心的給她們講什麼叫戲曲……唐朝只有類似跳大神的雜耍戲,根本沒有明清時期的舞臺戲曲,要說清這事兒還真費勁呢!李璲連說帶唱又比劃,就差翻跟頭了,也就是那段耳熟能詳的對唱,好歹把《天仙配》中的核心段落展現給了三女,剩下的事兒就開她們自己去發揮了。
看着三女如癡如醉,李璲心道:幸虧不是那出《大鬧天宮》,否則自己還得耍猴戲!
天色已晚,三女告辭出來,今天收穫實在不少,多到難以消化了,只好和李璲約定十日後再來探討。其實三女心裡也激動不已,創造一個“演故事”的形式可比當今抱着琵琶乾唱有趣多了,把這事兒弄成了,那些士子貴人們定然瘋狂,火爆場面可以想見!自己被萬人追捧的情景那是必然了……甚至可以青史留名!
而李璲想的卻是另一層深意……給三女特意強調了故事最好要有個美好的結局!表面上是說這樣才能更加打動人心,人心向善嘛,所以李璲把故事發展成讓董永好好修煉得道成仙,到天宮和七仙女永遠恩愛去,實則是暗示修道的美好前景。
有高適和李白兩位大文豪幫襯,別具一格的《天仙配》很快就編輯好了最重要的幾幕戲,謝阿蠻爲了表現自己的舞技,飾演七仙女的時候創造性的連唱帶跳,讓李璲觀摩時想起了現代歌舞劇“紅色娘子軍”!而鄭淨持的端莊剛好演出了董永的呆頭呆腦,和七仙女的活潑熱辣形成了鮮明對比。
爲什麼古代愛情故事都是同樣的構造?董永、梁山伯、許仙、劉彥昌都是一個模子有沒有?統一的傻里傻氣沒什麼擔當!而女主角都是爲了追求愛情而不懼規則的大膽奮進類,比如白娘子水漫金山、三聖母大戰天兵天將。李璲有理由相信,中國從始至終就是個捍衛解放自由的女權社會……
短短時日之後,李璲作爲總策劃邀請了慶王李琮、榮王李琬、寧王李憲、信安王李禕一同到鳳鳴軒觀看首演!陪同觀演的還有總編劇高適和執行導演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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