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位姑娘在此爭奇鬥豔,李璲心情大好,此時透過虛掩的門,外面又開始飄起的雪花捲進花房裡,茗煙趕緊過去把門拽緊,但還是疏漏了一襲寒風撲在三女的嬌顏上。
“嗬……過了元旦倒越發冷了!”鄭淨持蜷起雙手在脣邊哈着氣,低頭見幾朵牡丹的花瓣上短短時間內都結了薄霜,冰晶反射下紅得更鮮,剛要仔細看,那層冰霜卻融化成水珠,滴滴答答墜落了,鄭淨持咬着嘴脣想了想,再擡頭深吸口氣,張開手臂感受這花房裡的溫度,詫異道:“不對啊,這花房中怎麼如此暖和?”
“是啊是啊,我也感受到了……也找不到炭火!”柳姑娘的玉指滑過自己的額角,沾了沾,果然有些潮潤的香汗。李璲很適時的遞過一方絹帕,柳姑娘紅了臉,猶豫一下快速的接過去,好像生怕別人看到似的。可早有謝阿蠻看了個百分百,有樣學樣的笑道:“是啊是啊,我也冒汗了,儀王殿下帶了幾塊絹帕?”
“柳姑娘是熱出了汗,你卻是氣出來的吧?哈哈。”李璲毫不給面子,當面揭穿,弄得謝阿蠻只能跺腳嘟囔“重色輕友”的話,轉過身去向鄭淨持撒嬌道:“儀王殿下厚此薄彼,姐姐,咱們留在這裡可就招人厭了呢!不如出去吹吹冷風可好?”
“貧嘴!殿下可不是那種人,”鄭淨持自有一番端莊修持,朦朧中讓李璲猜想她若是手持拂塵定是最恰當的。這想法一閃而過卻不知註定了女子的命運,鄭淨持只是笑着解圍道:“殿下還沒揭秘這花房溫暖之迷,我可捨不得離開!”
李璲大方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由果逆推因的思路,也就想到了。”
“什麼叫由果逆推因?”謝阿蠻畢竟年紀小又是個急脾氣,再次從鄭淨持身後鑽出來叫嚷。卻惹得柳姑娘抓住機會奚落她:“不是要吹冷風嗎?怎麼還不走?你出去了,殿下自會說給我倆聽,咯咯……”
謝阿蠻哼一聲,只是不住的晃鄭淨持的袖子,鄭淨持也勾起了興趣,期待的看向李璲。李璲不再矯情,解釋道:“意思就是,本王在冬天想要看到開花,於是就開始想爲什麼花大多都是春夏開?結論就是春夏暖和。本王又想那怎麼才能讓冬天暖和呢?就看到大家在外面寒冷進了屋就暖和了,所以就把花種到屋子裡……”
“殿下肯定又想到太陽曬比較暖和,所以給房頂弄出透明的?”謝阿蠻又插嘴,緊跟着自問自答道:“那也不對呀,外面也有太陽曬,可是不暖和!”
“開花需要光沒錯,但光不能讓它暖和。”李璲接着說道:“本王就想到人在屋子裡一樣寒冷,所以生了炭火,可花房不能有炭火,因爲那就太乾了,而且炭灰會弄髒了花瓣遮掩了花香!所以本王就又開始想,怎麼才能既要炭火的溫暖,又不要炭火的煙塵……”
“是不是外面起火竈?”這次插話的是柳姑娘,她已經伸出芊芊玉指去撫摸四周的牆壁,本以爲自己的聰慧已經想到了一個神妙處,沒想到牆壁並非熱烘烘的……心中頓時失落!難道自己想錯了?忍不住說:“咦?不是夾皮牆嗎?”
“哈哈!柳姑娘才思敏捷啊!竟然想到夾皮牆……”李璲也開始覺得有趣了,見柳姑娘臉上的失望和尷尬,趕緊收起笑,搖頭道:“姑娘莫氣,其實已經快要接近結果了呢!本王開始時也是想到了夾皮牆的,只是後來否決了。”
“願聞其詳!”答案即將揭曉,三女的好奇心越發旺盛,催促着。
“一來還是太乾燥,二來那樣做不是等於燒窯了嗎?花草可不是瓷器呀!”李璲笑着拔開一片花葉,露出暗藏的一排排竹管給三人看,揭曉道:“外面用炭火燒水,讓水汽通過這些管子鼓盪進來……”
謝阿蠻真是刨根問底:“進來時沒見有煙囪啊?”
“當然了!”李璲大笑道:“因爲是不斷的從上面鼓盪進來的!一部分水汽會從竹節鑽出增加花房內潮氣,大部分往下吹的過程中變冷就又化成水,從下面的管子重新流回外面的水爐內,循環往復也可以省很多水。”
“天啊,幾根竹筒竟是這樣的奇思妙想!”柳姑娘拍着胸口深吸口氣,好似剛纔快要憋死了似的,看着李璲的目光充滿了崇拜。鄭淨持也是雙手撫住波濤洶涌的胸口,盪漾中大讚道:“巧奪天工!傳說儀王殿下夢受仙機,看來是真的呢!”
李璲強制自己從成熟女性胸前把目光挪回青春少女,身上纔不焦躁了。倒是謝阿蠻心思活絡,小心的試探道:“那殿下的臥房是不是也用這個辦法取暖呢?”在李璲點頭承認之後,謝阿蠻詭異的一笑,更進一步露出狐狸尾巴道:“那殿下爲何不讓更多人能享受到這份溫暖呀?”
李璲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去道:“哦?你是要本王趕緊收購竹林,然後搭着燒暖氣法販賣竹筒?唉……恐怕沒多少賺頭的!”
謝阿蠻氣得臉都紅了,跟這個一心斂財的王爺真是沒法交流!此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跺着腳只好痛痛快快的說:“既然沒賺頭,能不能不談錢?哼,我是說請殿下幫我們幾家也搭建這樣的……叫什麼來着……對了,暖氣!”
“哎呦,我家殿下早知道沒賺頭,所以纔沒宣揚推行嘛!”茗煙扭捏的撓撓頭,嘿嘿笑。
倒有柳姑娘欠身一禮,矜持的緩緩說道:“殿下玩笑了,這事不算小。其實每年都有人因在房中燒炭火而中炭毒的,救治不及甚至喪了性命,殿下這燒水取氣法實在是大功德呢!”其情懇切而鄭重,倒弄得李璲不好意思了。
“哦?一氧化碳中毒……”李璲心裡默唸,沒敢把專業詞彙吐出口來,不由得點點頭,答應道:“柳姑娘宅心仁厚,說的是,本王這就命人把圖紙懸掛在府門外,讓所有人學會搭建暖氣之法!”
“那我們鳳鳴軒呢?”謝阿蠻還真是蠻得很,李璲也不計較,大包大攬道:“三位姑娘的住處自然由本王派人改造就是了……”說着朝身後喊:“茗煙,你現在就去辦,務必三位姑娘回去之前全部弄好!”
“好嘞!奴婢知道,尤其是柳姑娘那裡哈……”茗煙一溜小跑着出去了,卻有謝阿蠻不依不饒的調皮道:“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讓他弄不好,我們也就不用回去了呀?”
“哈哈!謝姑娘既然善解人意,那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來人,給謝姑娘收拾個房間……”李璲最會順杆爬了,後世帶來的厚臉皮調戲女生法一招兒都沒忘,正好今天覆習一下省得生疏!頓時弄得謝阿蠻一個大紅臉,跳開到遠處嘀咕:“殿下好壞!”
此刻倒有鄭淨持又忙把話頭兒轉移道:“看到這美景光顧了新鮮了,差點兒把今天來的正事兒給忘了……儀王殿下,上次您傳授的新式曲調,太過平鋪直敘了些,我們回去一經傳唱,雖然很多達官顯貴喜歡,可也惹了不少的麻煩呢!”
柳姑娘幫腔道:“好多士子叫嚷着有辱斯文,卻不敢找殿下麻煩,卻在我們樂坊鬧事呢!”
“原來三位姑娘今天是來問罪的呀,呵呵,”李璲看着三人轉而憂鬱的樣子覺得好笑,想了想越發石破天驚的說:“他們竟敢說《詩經》有辱斯文,真是沒見識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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