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羽從赫連銘勳的書房出來,就直奔風月樓。不過沒走前門,而是直接從樹冠躍進了風月樓的二樓。雖然不確定葉冉冉住的是哪一間,可他知道鼻子下面有嘴巴,他可以問嘛。
正巧喜梅端着一隻木盆上樓,準備清理樓梯和走廊,看到這裡突然出現的一個白衣的俊美公子就是一愣。隨即再看到那個俊美的公子對着自己微微一笑,更是臉紅心跳,手裡的水盆都端不穩了。
“姑娘小心,別溼了鞋襪。”穆紫羽知道自己容貌俊美,走到哪裡都能討女人歡心,有人盯着自己多看幾眼也不奇怪。倒是油嘴滑舌的說一句體恤的話,打算一會兒再問葉冉冉的消息就方便了。
果然,那少女臉紅紅的低着頭,卻還偷偷的向穆紫羽瞄過來。更是恭敬的福了福身,問道:“不知公子何以到這風月樓來?”
“我來找一個叫葉冉冉的姑娘的。”穆紫羽又是一笑,笑容魅力足以亂人心魄,見那少女更加癡迷,問道:“姑娘可知道葉冉冉住在哪一間?現在又在哪裡?”
“在你右手邊第一間。不過現在葉姐姐不在,她去洗衣房了。”
“洗衣房?”穆紫羽疑惑不解,洗衣房是下人給主子洗衣服的地方,葉冉冉怎麼會去哪裡?
“因爲程嬤嬤說葉冉冉姐姐學不會磕頭,才罰她去洗衣房的。說要洗三天的被褥才放她回來。”喜梅剛說完,就見那白衣公子竟然一飄身,從窗口又躍了出去。
“公子……”喜梅再叫着,可哪裡還有那位俊美的白衣公子的影子呢。
穆紫羽不知道洗衣房具體的位置,繞過後院的柴房又問了一個嬤嬤,才找到一間獨立的院子。
推開木質的小門就見裡面橫着搭起好多的竹竿,上面紅衫、綠裙、長衣、短褲掛了不少。最裡面還飄着好幾牀大被單,想必這裡就是王府的曬衣場了。
“葉冉冉?”穆紫羽叫了一聲,邁步直接進去。隨風吹來一股子皂莢的味道,還帶着一陣清幽的歌聲。
那聲音清脆如黃鶯、甘甜似溪水,歡快悠揚,帶着一股子活潑、歡悅的意境。隨着那乾淨的皁香和清水的味道飄渺而來,讓穆紫羽覺得這曬衣場竟然也有了一些風雅的味道了。
穆紫羽沒有再叫,只是循着那歌聲走去。繞過一間冬日用來燒水的木屋,就看到後面一口井邊擺着兩隻大大的木盆,而其中一個木盆裡站着一個正在唱歌的姑娘。
穆紫羽乍一看還以爲自己花眼了,可再仔細看就知道沒有看錯,葉冉冉確實是站在木盆裡的。赤着一雙雪白、細嫩的小腳丫,正在用力的踩着木盆裡的被單。
那細細皁角泡沫淹沒她的腳背,又隨着她每一次踩動飛舞飄揚,從木盆中濺落在旁邊的草地上,草葉上都沾着一團團細膩的泡泡,映着陽光發出七彩的光芒。
那一刻,葉冉冉給穆紫羽的感覺竟然是無以比擬的一種仙靈之氣,美的不忍呼吸,怕這位墜入凡間的仙子會突然就飄飛不見了。
穆紫羽見過女人唱歌、也見過美人跳舞,多少傾城絕色的少女曾在他身邊縈繞、討好,可都不得穆紫羽的半個真心。偏偏今日一見,穆紫羽發現原來洗衣的女人竟然也可以這般的美麗動人。
美到仙與人的界限完美契合。她妙曼輕盈、美麗不可方物、猶如仙子;可她又是做着俗人洗衣的粗陋工作,能把洗衣做的這麼美的女人,當真是穆紫羽今生未見了。
葉冉冉學了近一個上午的禮儀,偏偏程嬤嬤還讓她學什麼叩頭、禮拜。
葉冉冉氣的咬牙,最後甩了一句:“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言外之意,叩頭神馬的我是一定不學的。
結果程嬤嬤惱了,直接罰葉冉冉來這洗衣房做粗使的丫頭,看她還倔犟嘴硬,不肯學乖。
可卻不知葉冉冉覺得來這裡也比困在風月樓強上百倍。這不才來了沒有一個時辰,洗被單的時候都歡快的唱起歌兒來了。
正唱的高興,洗的歡快,葉冉冉一轉身就看到穆紫羽素白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晾衣竿下面,隨着那洗好的被單飛舞起來的,還有他飄揚的衣襬。
葉冉冉咧嘴一笑,大方的問道:“羽公子,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穆紫羽原本想要先開口的,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扯些什麼話題。所謂關心則亂,從來對女人都是打情罵俏、沒有半分真心的穆紫羽突然面對葉冉冉的時候就變回到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原本逗趣的心思都少了。
現在葉冉冉對着他笑,還脆生生的問他,更是讓穆紫羽心情浮動。原本的灑脫不羈都變成了一腔柔情,只快步來到近前,伸手將葉冉冉從木盆裡拉了出來:“這井水很涼吧,別落下了毛病。”
“不會啊,現在天熱,這水剛好涼快。”葉冉冉低頭看了一眼通紅的腳丫,仍是笑着。說實話,井水確實很涼,可總比讓她學什麼三拜九叩好多了。而且葉冉冉不會撒嬌,對着穆紫羽總不能千嬌百媚的大吐苦水吧。
“誰讓你來這裡洗衣服的?”穆紫羽的臉沉了下來。他的小媳婦,怎麼就能做這樣粗陋的工作?即使穆紫羽覺得葉冉冉洗衣服的時候也很美,可他捨不得她辛苦。
“其實做事也沒什麼不好,總比整天閒着好多了。而且風月樓裡規矩多,不適合我,這樣反而自在。”葉冉冉說完坐下來穿鞋,那一雙被水泡的通紅的小腳丫直接往鞋子裡塞去。
穆紫羽低頭看過去就是臉一紅,但隨即也蹲下身來,一把抓住了葉冉冉纖細的腳踝,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幫她把腳上的水漬和殘餘的泡沫都擦拭乾淨,然後纔拿起一邊的白布棉襪,給她套在了腳上。
葉冉冉的腳很美,並不是古人裹足之後的那種三寸金蓮。可就是這樣的一雙天足,猶如精雕細琢的美玉一般,每個腳趾都是圓潤可愛的,就好像是一顆顆大小不一、但圓溜溜的珍珠。
穆紫羽細心的擦過一隻腳,又拉過葉冉冉另一隻腳擦拭,俊臉上的紅暈漸漸消失,轉而變成了一種神聖和專注的表情。
他看過她的腳了,還這樣細心的幫她擦拭。那是不是證明,她就該是他的了?
穆紫羽半天沒有說話,葉冉冉也有些不好意思,忙着把自己的腳向回抽,胡亂的把鞋襪套上去,嫣然一笑:“謝謝你啦。不過我也是隨遇而安的人,也不會爲了什麼榮華富貴去迎合別人,所以寧願在這裡洗衣服,靠勞動賺錢,養活自己,也不想要因爲認識你,而有什麼優待。”
葉冉冉也不是傻子,她早就已經從穆紫羽和赫連銘勳兩人打打鬧鬧的氣氛中知道兩人絕對不會是表面上表現的那麼惡劣的關係。反而應該是相反的,兩人一定是至親至信的好兄弟,纔會親密到可以互相毒舌。
所以葉冉冉也不指望穆紫羽幫自己說什麼好話,更沒有想過真的做穆紫羽的小媳婦。葉冉冉知道古代門第之見,就憑着前一天宮宴上,穆紫羽對着其他的幾個王爺都是那樣嘻皮笑臉的模樣,穆紫羽也一定不會是白丁一個的。
葉冉冉既然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情,索性就完全靠着自己。也許找一個機會就離開這恭親王府,過她逍遙自在的日子了。
畢竟古代不需要身份證,葉冉冉相信憑着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活的很好的。
可葉冉冉想的天馬行空,穆紫羽卻板起一張俊臉,“這是什麼話?認識我的人也不一定都會有什麼好處,只是你值得。”
穆紫羽伸手拉住了葉冉冉,很認真的看着她,問她道:“我想要讓你快樂無憂的生活,想給你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葉冉冉一愣。她不是不明白穆紫羽的意思,可是看着穆紫羽那乾淨的眼神,微微一笑:“我們還不熟啊,這樣說太突然了吧。”
“不熟?”穆紫羽心裡微微有些挫敗。轉而又展露笑顏:“那現在開始慢慢的熟悉啊。你是個特別的女子,應該有特別的對待,我不介意你慢慢的瞭解我、認識我。”
“謝謝。”葉冉冉很真誠的一笑,抖了抖溼了的裙襬說道:“那我還要繼續幹活呢。”葉冉冉的意思無非就是要送客了。
可穆紫羽卻故作不知,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是在一邊找個小板凳坐了下來,慵懶的伸平了自己的兩條長腿,就好像坐着的是他們家貴妃椅似的。笑嘻嘻的問葉冉冉:“你昨天跳的是什麼舞?跟誰學的?真好看。”
“我自己獨創的,不行嗎?”葉冉冉蹲下身把那木盆裡的被單擰乾,又放在另一邊的清水裡洗淨,一邊問道:“你不走嗎?還是你們做王爺的都這麼閒,整天沒事寧可看人家洗衣服?”
“哈哈……”穆紫羽笑了一聲:“其實我只要這樣看着你洗衣服,就什麼都不想做了嗎?”
“呃,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葉冉冉的小嘴一撇,狠狠的瞪了穆紫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