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這女人很是聰明,竟然完全不是傳言中那般。裝傻充愣的本事也不小。一大段的話說完都沒有給自己一個反駁的機會,然後就把拜佛燒香的話都說出來了。
難道說自己還大肆的反對,說不要誦經祈福,也不想成全別人的姻緣嗎?
葉冉冉見皇上臉上帶笑,但卻半晌不語,心想是自己的話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些作用。
可她還沒來得及得意,卻聽到皇上咳嗽了一聲,隨即用一種過分威嚴,已經近似於怒意的口吻道:“葉冉冉,你可知女子善妒,也是大罪?朕是愛惜自己的弟弟,才同意他娶平妻的要求。可你竟然不知道感恩戴德,還變本加厲的醋意橫生。勳也不知道受了你的什麼迷惑,拼着有違聖意的欺君之罪也要拒婚。你若是與勳有情,必定應該爲他着想,不讓他爲難纔對。”
葉冉冉沒想到皇上變臉比翻書還快。而且何況古代君王之言便是一言九鼎了,別說自己一個小小女子不能違背,就連赫連銘勳身爲他的親弟弟,也一樣是不能有半點違禮之處。
現在看來,皇上是有心要跟自己找茬了。葉冉冉索性站直了身子,朝皇上看了過去。不懼皇上那炯炯的視線,平視着他道:“皇上的意思冉冉自然明白。但冉冉從來都是拘泥於俗禮的女子,在我看來,男人與女人一樣,都是隻有一顆心、一片情的。那心若是分作幾半,給了好幾個女子,那便是花心;若是那情飄無定義,便是濫情。若我心愛的男子是個花心、濫情之人,我也不會有絲毫的留戀。但勳不是,他與我真心、真情、真意,纔會冒着衝撞聖意的危險,來求皇上收回成命的。所以今日皇上召見,冉冉心中忐忑,卻也安然。若是皇上有心成全,那冉冉必定真心感激,叩謝皇恩。若是皇上不能成全……”
“嗯?你還要如何?”皇上的口氣又沉了幾分。這個小女人還敢威脅當今聖上不成嗎?
“冉冉不能如何。我只是一介女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自然掀不起什麼波瀾。而且冉冉心中也是明白,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難處,就算是爲了邊關的將士不再浴血,爲了百姓、黎民能夠安居樂業,也必然會想要阻止戰火再燃。但若是勳必須要去那名海瑟國的公主,冉冉還是求皇上成全,但成全的是冉冉的自由。冉冉不要做平妻,只想要離開恭親王府,安安穩穩的過我的日子就好。”
“你要離開?”葉冉冉的這番話倒是讓皇上大大的吃驚,問她道:“你可知道,就算只是平妻,可你一樣有王妃的身份。若是能有了子嗣,便是有了皇命告封的一品夫人,你不願意嗎?”
“是,冉冉不願意。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若是不能終生廝守,我寧願遠遠的祝福他,成全他與那位公主。”葉冉冉說的很是堅定,絲毫不帶僞善與作假。
皇上垂下眼簾,靜默了片刻。然後擡頭笑道:“勳可知你的意思?”
“他知道,但也不知道。”葉冉冉見皇上不解,給皇上解釋道:“他知道我的決然,但不知道我一定會成全他。在他看來,或許總是會有所迂迴的。就算他迫不得已要娶那位海瑟國的公主,我也應該能夠理解他。但是我的想法與他完全不同,不是善妒,而是根本就沒有辦法與別的女人分享心愛之人。所以今日求皇上成全,也是怕日後勳不肯放我離開。”
“你確定要朕成全你,放你離去?”
“是。冉冉只求一份自由。”葉冉冉說完,定定的看着皇上,讓皇上能夠真正知道她的決心。
“呵呵,好奇怪的女子。”皇上笑了兩聲,但顯得有些牽強。
“皇上,難道您都不能成全嗎?”葉冉冉見皇上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心裡便有些奇怪。按道理,自己要退出,這應該是皇上樂見的纔對。甚至於皇子這次叫自己進宮,也有讓自己主動放棄的意思吧。
可如今自己提出來了,爲何皇上不立刻答應?
皇上仍是沒有回答,只是端起了桌上的茶盞。修長的素手捻着杯蓋,一下一下的颳着杯沿。
葉冉冉心裡有點急,真心不知道皇上這唱的是哪一齣。瞪着一雙眼睛盯着皇上在那兒慢條斯理的喝茶,卻又沒有辦法。催?肯定不行,人家是萬歲,一句話能讓自己人頭落地。等?等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終於,聽到皇上一聲輕咳,然後才慢慢的道:“朕……不能答應你。”
“啊?!!爲什麼?”葉冉冉沒有想到等了半天、急了半天,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朕見你之前,倒是有這樣的想法,想要勸你知難而退,不要迷惑勳的大好前程。可是見了你之後,朕發現你也是個有見地、有思想的女子,與普通女子自然不同。也難怪勳那麼清冷孤傲,會對你用了心思。可既然如此,朕更不會同意放你離去了。你若是能在勳的身邊,除了能夠讓勳安心之外,更能夠盡心的輔佐他,也能夠爲天旭國出一份力。”
納尼?這是幾個意思?葉冉冉懵了一下,然後展顏一笑:“這麼說,皇上您是要成全我們啦?其實我也不想走呀,這也是沒有辦法嘛。若是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自然一百個願意。”
葉冉冉的想法是好的,可她的笑意還沒有完全展露出來,就聽到皇上道:“勳與海瑟國公主聯姻的詔書已經擬好了,海瑟國的公主也已經出發向我天旭國來了。相信不日就將要到達,與勳晚婚。一切都已成定數,就算我是當今皇上,也是萬難更改了。”
“那……皇上的意思?”葉冉冉真的不明白了,這皇上到底什麼意思?
“朕的意思就是贊同勳的提議,讓你進門做個平妻。不過原本我是打算讓勳娶了公主之後一年才娶你進門的。但是現在看來,倒是可以來個雙喜臨門。”
“你什麼意思?一次娶兩個老婆?”葉冉冉差點蹦起來指着皇上的鼻子吼,“勳同意,我也不同意。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我不願意上轎,難道你們要綁着我嗎?這是對我人格的羞辱,士可殺不可辱,我決不幹。”
“葉冉冉,你這已經是欺君了。論律當誅。”皇上雖然說了重話,可眼裡竟然還帶着笑意。
葉冉冉能夠感覺到一股寒意自後腦勺升了起來,那是皇上特有的一種威嚴,也是皇權攥着人命的感覺。
“不說話了?你不是應該很強硬的反對嗎?”皇上竟然有種準備看好戲,而試探葉冉冉底線的想法。
“不,冉冉錯了。冉冉是粗陋的女子,不太懂宮中的規矩,求皇上恕罪。”意外的,葉冉冉竟然沒有繼續硬氣下去,反而說了軟話,一臉的惶恐。
皇上都看不懂她了,半眯起眼睛問道:“依你的性子,不是應該力爭到底嗎?”
“皇上懂我的性子?”葉冉冉滿臉的詫異。隨即就苦笑着搖頭:“我的性子其實很直接,就是想活着。若是能活下去的情況下,自然還想要自由。若是自由也有了,我纔想要愛情。可如今要是活着都困難,我自然明白委曲求全的道理。”
皇上的眉頭皺了皺。剛纔葉冉冉出言頂撞的時候他都沒有皺起眉頭,如今卻一副不喜的樣子。
皇上確實心中不喜,不是因爲葉冉冉出爾反爾;卻是因爲他覺得認識葉冉冉晚了那麼一點點。若不是因爲她已經是赫連銘勳的女人,只怕皇上的心思就要偏了。這樣的女人,只要是強悍的男人都想要留在身邊。
因爲她是那麼的與衆不同,有心機卻不失直率的本性;帶着點點的驕傲,但從來不會莽撞到用自己的命去賭什麼。可以說這樣的女子最難得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更貴在能屈能伸。
見皇上的臉色陰晴不定,想到皇上剛纔翻臉跟翻書似的,葉冉冉也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等着。該來的終究要來,躲不過去,就等着好了。
但皇上的心思確實難料,竟然沒有降罪,反而又展顏一笑,道:“今日相談甚歡,朕也知道爲何勳要如此真心待你了。既然勳對你有意,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能就由着你的性子,把他心愛的女人放走。今後的日子如何選擇,還是你們小兩口商量着來吧。”
說完,皇上揮了揮手,意思分明是告訴葉冉冉可以走了。
葉冉冉站在那裡仍是沒回過神來。這尼瑪算什麼情況?自己來了一趟,廢了好多的心思,又說了一大通的話,要麼皇上您給那海瑟國的公主弄走;要麼您給我弄走,現在這樣是堅持初衷,不明不白的要把他們三個人撮合在一起啊?
尼瑪,這事能忍嗎?可是不忍着又能怎麼樣?葉冉冉忽然覺得還是民主的二十一世紀好啊,除了沒有包辦婚姻,關鍵是重婚得犯法啊。不像是現在,皇上帶頭犯重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