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車府令,這是父皇發來的申飭文書,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在桑海的一處庭院,一個青年男子將手中的文書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其人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襲白色長袍,外罩一件淺色披風,腳上穿着白鹿皮靴,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好一副貴公子的氣質。
扶蘇,嬴政長子,嬴姓,名扶蘇,未來大秦帝國的繼承人。雖貴爲皇長子,但並無實權,但與主張實施鐵腕統治的相國李斯相比,一貫主張休養民生、以懷柔安撫六國遺民。向來愛民如子,知恩圖報。
在扶蘇發怒後,自有奴僕將桌子上的文書,傳給恭敬站在下方的中車府令——趙高。
趙高,宦官,善巧言令色,爲嬴政第一寵臣,官拜中車府令,掌皇帝車輿。同時,授公子胡亥判案斷獄,深得胡亥信任。
趙高也是秦國最大的神秘組織——“羅網”的最高首領,實力深不可測,左右常隨六劍奴。表面忠於大秦,實則城府極深,正秘密籌劃着一場顛覆秦朝皇室統治的大陰謀。
“趙高罪該萬死!”速度極快的瀏覽完文書,面色本就蒼白的趙高,此刻面色更顯蒼白了兩分,手捧着文書,對着扶蘇叩拜道:“但農家叛逆猖獗,已然坐大,望公子和陛下,給予趙高一個月時間,必定剷除農家,營救回來王離上將軍。”
在帝國之中,趙高身爲中車府令,其地位差不多也就僅次於扶蘇、胡亥兩個對嬴政來說最重要的兒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李斯,即使是蒙恬和王離,也沒比他地位更高,像統領影密衛的章邯,更是低了他不少。
可是這一切的來源不是趙高武功有多麼高強,而是來自於嬴政的寵信,他是嬴政最寵幸的宦官,如果因爲農家大澤山的事情,讓嬴政對他產生了厭惡,他趙高怕是就永遠失去角逐帝國權力的機會了。
而驚鯢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然敢幹掉掩日,新起爐竈,妄圖一口吞掉農家這口肥美的蛋糕,但是從小看着驚鯢長大的趙高,不覺得自己會搞不定那個小丫頭。
“農家新任俠魁田言,自言從小被羅網收入,成爲了羅網天字一等殺手驚鯢,中車府令你對農家的佈置潛藏了十幾年,好深的謀劃啊!”扶蘇面無表情的看着趙高說道:“可是中車府令大人,王離將軍無緣無故進駐大澤山,和農家發生決死一戰,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呢?”
趙高心中猛地一沉,因爲帝王,一般都很難容忍自己身旁的宦官,和在外執掌兵權的大將勾勾搭搭,因爲當二者合二爲一的時候,在帝國動盪的時刻,會發生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
當田言主動披露自己是羅網驚鯢的消息,羅網對農家的佈置不言而喻,但王離攻打大澤山的時機,又太過巧合了,很難說清楚王離跟趙高之間不三不四的關係。
如果王離的百戰穿甲兵進駐大澤山,大獲全勝,全殲了叛逆的農家分子,那麼在戰爭勝利的遮掩下,王離和趙高之間的關係,怕是就沒什麼人追究了。
可偏偏王離敗了,執掌帝國最精銳軍隊的王離,敗給了農家一羣不穿兵器鎧甲的烏合之衆,那麼這個時候很多矛盾就無法掩蓋住,必須尋找事情的主要責任人。
王離和趙高無疑是要被最大的鍋,而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值得深入探查的東西。
“啓稟公子,趙高這段時間主要都在抓捕墨家叛逆,東郡山高路遠,都是由掩日和驚鯢兩位自主行事,也許是下面的人發現了驚鯢叛變的事實,方纔急忙求見上將軍,由此有了上將軍派兵進駐大澤山的事情。”趙高說道。
當然,趙高自己都知道,這個理由不可能說服得了扶蘇,但作爲一時搪塞,也足夠了,後續究竟能不能繼續維持自己的權力,還要看後續自己的操縱。
趙高被扶蘇罵了一個狗血噴頭,狼狽不堪的走出了房間。
沒有給予趙高將功補過的機會,和農家談判的差事,交給了影密衛統領章邯,想來嬴政和扶蘇這個時候也不可能給趙高和王離相互串聯的機會。
至於趙高自己,中車府令的職位被拿下,只暫時保留了一個羅網統領的位置,現在趙高就是和章邯平起平坐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趙高如果不能在對付墨家、儒家、道家人宗等帝國叛逆分子上立得大功,反而一錯再錯……
這個處罰不是太嚴重了,而是太輕了,幾乎就是高高擡起,低低放下,想想也是,蜃樓剛剛入海,嬴政的長生不老夢即將起航,他又如何願意在這種時候大動干戈。
走出了房間,趙高看了看白雲藍天,嘴角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驚鯢?田言?真是好手段!我太小看你了!”
陰翳的臉上爬過一隻黑色的蜘蛛,趙高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猙獰:“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很快我就會來找你來了。”
隨着趙高的腳步,在他身後,六道無聲無息的身影,跟隨在了他的身後——六劍奴。
六劍奴每個成員曾經都是名震一時的劍客,成位列天字一等殺手,員間配合默契,各司其職,擅長一招絕殺。內部定位分別爲殺戮兇猛的主攻者、蠻橫狂暴的助攻者、旁敲側擊的投機者、攻擊成雙的羈絆者以及蟄伏戰局的隱藏者。
真剛:六劍奴中的領導人物,屬於殺戮者,給人以肅殺的感覺。佩劍“真剛”,劍術剛猛,擅長正面直擊,一招之內消滅目標有生力量,儘量精幹和利落。剛猛無敵,摧枯拉朽,足以吸引敵人注意力。在戰鬥中會分析對手能力,從而制定主要作戰計劃。
斷水:一個風燭殘年的矇眼老者,屬於六劍奴中的隱藏者,具備日臻化境的聽覺功能,實力深不可測。佩劍“斷水”,謀定後動的計劃制定者,擅長隱形技能,能取人性命於無形。他的氣息完全被掩蓋,隱者多慮,或者只是在等待一劍封喉的最好時機。
亂神:正如他的佩劍“亂神”那樣周身透射着邪氣的男人,他嗜血殘忍,脾氣暴躁,不屑於遵守人類的任何法則,可以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六劍奴中屬於助戰者。
魍魎:佩雙劍“魍”、“魎”的少年劍客,擅長輕功,劍法輕靈快速。爲人落拓不羈,追求力量,成爲殺手也不過是爲了遊戲人生。六劍奴中屬於投機者。鬼魅般邊路旁敲側擊,防不勝防,左右了戰局勝負。
轉魄、滅魂:雙胞姐妹,佩劍分別爲“轉魄”、“滅魂”,因其相差無二的樣貌,擅長迷惑、牽制敵人,往往在目標還沒有搞明白狀況之前既已遭其暗算。六劍奴中屬於羈絆者。她們是麻煩製造者,勝在心意相通,攻擊成雙,最重要的還是在爲助戰者鋪平道路。
……
張良召集的墨家和流沙會面,起因是源於被墨非醫治好了的白鳳,實則商討了不少關於雙面聯盟的事情。
比如蜃樓的消息,比如扶蘇和李斯對儒家的惡意等等。
事情完了之後,雙方各奔東西,只是墨非和張良同行。
因爲墨非正要帶着石蘭去庖丁的有間客棧吃飯,張良也要順便去拿小聖賢莊的吃食,兩人恰好同路。
一路上,張良掛着彎的問了墨非很多東西,可是都被墨非拐彎抹角的繞了過去。
張良是當世頂尖智者不假,可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是墨非最拿手的本事,不然他那麼多前女友是怎麼來的?
對此,從張良一路上就沒有停過的假笑,就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相信墨非的各種說辭了。
當墨非和張良說說笑笑,來到了有間客棧的門前,就裡面突兀的走出來了一個女人。
“哎呀,張良先生,人家聽聞你多喜於這有間客棧喝茶交友,奴家特意來此等候張良先生你多時了。”女人身材修長,胸前宏偉壯闊,聲音纖纖動人,手中卻拿着一塊扇子面具,遮擋了自己的容貌。
張良的嘴角抽了抽。
光從外相上看,這個女人或許還不錯,但是這個世界上背影殺手太多了,不見正臉,你永遠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成色。
“公孫先生,好巧啊,在這裡遇見你。”張良表情訕訕的說道。
公孫玲瓏,戰國時期名家公孫龍之後。能言善辯的名家繼承人,身形龐碩,說話卻矯揉造作,喜歡以面具掩面,對自己的美貌甚爲自信。
“還叫什麼公孫先生?”公孫玲瓏幽怨的聲音傳來,說道:“人家不是跟張良先生你說了嘛,以後你叫人家玲瓏就好,或者叫人家小瓏也行。”
“這個不好吧……”張良尷尬的說道:“可能會有害於公孫先生你的清譽!”
“原來張良先生你是爲了我着想,也是心裡念着我的!”公孫玲瓏嬌羞一笑,朝着張良拋了一個媚眼,道:“不過你也不必如此,因爲……人家的心你還不知道嗎?”
“原來是張良先生你的紅顏知己啊!”墨非揶揄道。
“咦,這位先生,是我家張良先生的朋友?”公孫玲瓏看着墨非,眼睛頓時一亮。
因爲張良的相貌就足夠俊逸了,而墨非卻不遜色張良分毫,身上更是帶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氣,使得墨非更富有對女人的魅力。
“我家……”張良心中一萬匹草泥馬撒着歡的來回踐踏:“這位胖大媽,你不要亂扯關係啊,我跟你根本就不認識。”
“算不上朋友,只是聽聞魯地多智者,而其中又以小聖賢莊的張良先生才智最佳,因此特意來認識一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墨非笑道。
“這位帥哥,你真有眼光!”公孫玲瓏輕靈的聲音笑道:“我家張良的確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才高八斗……”
公孫玲瓏不吝嗇於將所有美好的詞語都用在張良身上。
最後,公孫玲瓏羞澀瞥了一眼墨非,說道:“如果不是因爲人家已經有了子房,或許就爲帥哥你卓越的眼光,也會給你一個追求我的機會呢!”
“這個就不用了!”墨非連連擺手,說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有成人之美,既然公孫先生已經和張良先生成就一段佳話,那在下豈能從中作梗?”
聊了幾句,當公孫玲瓏自信滿滿的摘下自己的面具的時候,一直跟在墨非身後的石蘭,瞳孔瞬間一縮——她不是沒有見過醜人,而是從來沒有見過,像公孫玲瓏這種,把自己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只有張良才勉強配得上,不是假裝,而是她真的這麼想,結果摘下面具……
總的來說,就是反差太過極端了。
張良被公孫玲瓏死死纏住,不給他走的機會,墨非沒說兩句話,就帶着石蘭趕緊溜掉了,他是來吃飯的,繼續看着公孫玲瓏的那一張臉,他很難再有食慾。
不一會兒,墨非點的一桌子由庖丁親手所做的美食,就熱氣騰騰的上來了。
墨非和石蘭正大快朵頤,忽然間整座有間客棧都安靜了下來,墨非感覺奇怪的擡頭,不經意地往客棧門口一看,不由目光一亮,只見有一位絕美的女子漸漸進入了有間客棧。
一頭烏黑秀潤的青絲閃動着水波般的光紋,她穿着天青色的長裙,有種難以形容的自然之美。
容貌也是極美,如遠山的柳眉,如水的汪汪美目,玉立瓊起的精巧瑤鼻,巧奪天工的紅潤櫻脣,極致的美麗。
天鵝般優美修長的脖子,修長白皙的藕臂,肌膚羊脂玉般的剔透晶瑩。
如山川起伏般的動人曲線,擁有致命般的誘惑,身上散發着的幽香,更是沁入心脾。
只是那雙燦若星河般的眸子,卻透露着徹骨的冷漠,讓人看一眼就彷彿如墜冰窟,不敢再看。
“原來是道家天宗的曉夢大師……”墨非嘴角泛起一抹邪氣凜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