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先生掃視一圈,見衆人都是一臉震驚的模樣,忽然笑道:“各位,看樣子大家都不太相信啊。”
“啊哈哈哈……”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地笑了起來。
胡合魯失笑道:“鄒先生,不是我等不相信您,實在是您說的讓我等很難置信。我問您,徐銳有多少人馬?”
鄒先生道:“一萬五千新軍。”
胡合魯點了點頭又問:“咱們有多少人?”
鄒先生道:“不算其他三十六部的人馬,大汗本部駐紮在汗庭的便有十萬主力,各個草場調來的貴部援軍至少還有十萬人馬。”
胡合魯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笑道:“徐銳的兵和我們的勇士相比,誰強誰弱?”
鄒先生道:“若論單兵戰力,大汗的鐵騎應該只遜於武陵親軍,比剛剛成軍的天啓衛強得多。”
胡合魯笑容更甚:“既然我軍人多,戰鬥力也強,那爲何鄒先生覺得我們會敗?”
鄒先生笑道:“胡合魯大人說得都對,可加在一起就不對了!”
“哦?”
胡合魯與烏力吉對視一眼,越聽越是糊塗。
烏力吉笑道:“鄒先生您就別賣關子了,開門見山吧。”
鄒先生失笑道:“大汗,並非臣賣關子,而是必須得一層層地分析才能明白徐銳的險惡用心。”
烏力吉略一沉吟,攤手道:“既然如此,那便請先生爲咱們分析分析。”
“好!”
胡合魯點頭道:“敢問大汗,各路大軍趕到後,大汗將如何調度指揮?”
烏力吉想也沒想便道:“離得太近容易被徐銳察覺,我會將大軍分散到三十里外,像漁夫一樣織一張大大的網,然後等徐銳將公主送到汗庭,再把這張網收起來!”
“一網打盡!”
鄒先生笑眯眯地說。
烏力吉點了點頭:“正是,一網打盡!”
鄒先生道:“大汗,臣再問您,收網之時您在何處?”
烏力吉略一沉吟道:“我要迎接公主自然得在汗庭,況且若我不在汗庭便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讓徐銳提前發現危機!”
鄒先生笑着點了點頭:“若臣猜測得不錯,既然大汗演了這麼一齣戲,就會盡量把戲演得逼真些,所以一定會將徐銳的人馬放進汗庭,對嗎?”
烏力吉點了點頭:“這就是你們漢人常說的關門打狗,一個也不放過!”
鄒先生望着烏力吉,笑眯眯地說:“大汗,若你是徐銳,在這等情況下想要破局該怎麼做呢?”
烏力吉哈哈大笑道:“這等必死之局根本無法破局,若我是徐銳……”
烏力吉的聲音突然停住,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衆人看着他的模樣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鄒先生仍舊笑眯眯地盯着他。
半晌,烏力吉終於回過神來,沉聲道:“若我是徐銳雖然面對必死之局,卻也如尖刀一般插進了敵人的心臟,只有盡起大軍攻打汗庭,在外面的敵人消滅他們之前,先把我這個大汗除掉!”
“什麼?”
衆人聞言頓時大驚。
鄒先生卻是點了點頭:“大汗不愧真英雄也,您說對了,徐銳此人用兵向來不拘一格,善於以少勝多,特別喜歡以奇謀致勝,爲此甚至不惜先將大軍至於險地。
無論流青山之戰也好,西線戰役也罷,又或者剛剛突襲天騏關所用的計策蓋莫如是。
徐銳這般不緊不慢地進入草原,再大張旗鼓地與大汗的反對者接觸,就是要讓大汗以爲他只能玩這些小動作,而忽略了他真正的殺招。
徐銳已經算準了大汗的動作,打從一開始他便想要在汗庭發動致命一擊。
當大汗把大軍都散到了外圍,就好像一個高手伸出了雙拳,胸口反而成爲了最脆弱的地方,再加上徐銳的突襲讓大汗措手不及,他有很大的勝算直接拿下汗庭。
而只要大汗的王旗一倒,他明目張膽聯絡的那些反對者就會趁機起事,一直被大汗壓在底下的各部族也會趁機瓜分大汗的基業。
如此一來,徐銳便可輕輕鬆鬆瓦解大汗多年的心血了!”
“咣噹!”
鄒先生一語言畢,烏力吉手中的銀刀頓時落在桌上,衆將也都聽得冷汗直流,震驚地望着鄒先生。
烏力吉瞬間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緩解自己的失態。
“咳咳,鄒先生,就算我將主力散在外圍,可汗庭仍舊擁有五萬人馬,這還不算其他各部前來觀禮的大軍,所有人馬加起來絕不會少於十五萬。
我計算過,大軍合圍天啓衛之後,要徹底消滅他們大概需要一個時辰,徐銳的天啓衛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在一個時辰之內擊敗十五萬大軍,拿下汗庭吧?”
烏力吉試探着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只不過語氣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自信,方纔鄒先生的一番話的確是他忽略的漏洞,已經嚇出了他一身冷汗。
鄒先生搖了搖頭道:“大汗可研究過徐銳的天啓衛?”
烏力吉點了點頭:“要說天啓衛有多強倒也不是,只不過他們裝備着威力巨大的天雷,似乎難以應付。”
鄒先生啞然失笑:“大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所謂的天雷分很多種,最強的叫做火炮,可以從數裡之外開火,將方圓數仗的城牆炸得粉碎。
只要一枚炮彈落在大汗的鐵騎之中,沒見過火炮的戰馬立刻就會驚慌失措,讓整隊衝鋒的騎兵都亂了陣腳。
據臣所知,徐銳的天啓衛至少擁有數百門火炮,每一百息可以射出上千發炮彈,大婚當日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分明就是徐銳的活靶子。
一旦大軍遭受炮擊,十五萬人勢必大亂,那些不與大汗一條心的部落定然搶先出逃,結果就是讓恐懼無限放大,釀成大潰敗。
除此之外,天啓衛單兵配備手雷和連射弩,無論攻防都十分恐怖,若是汗庭人馬潰敗,天啓衛想要迅速收割人命,擊破防禦幾乎易如反掌!
現在大汗還有信心頂得住徐銳的進攻嗎?”
大帳之中再度鴉雀無聲,烏力吉低着頭神色陰沉,沒有說話。
“呵呵,鄒先生有些危言聳聽了吧,徐銳要是擁有這等神器,那這仗還怎麼打?”
胡合魯訕訕笑道。
鄒先生嘆了口氣道:“老夫也很想這是危言聳聽,可惜很遺憾,這就是事實!”
胡合魯張了張嘴,也沉默下來。
“鄒先生,那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
少頃,烏力吉忽然擡起頭,目光灼灼地問鄒先生到。
鄒先生抱拳道:“最好當然是集結大軍直接在草原上發動猛攻,先截斷其補給線,再以草原鐵騎來去如風的速度拖垮他們,兵不血刃地拿下勝利。
當然如此一來大汗便必須承擔主動挑起戰端的罪名,大魏封賞的大汗汗位也將與大汗失之交臂,所以臣覺得大汗必定不會選擇這條路。”
“別的路呢?”
烏力吉沉着臉問。
鄒先生笑道:“還有一條路,雖然有些風險,但天底下只有大汗等區區幾人能夠使用!”
“是什麼路?”
烏力吉皺眉問到。
鄒先生道:“既然徐銳想要裝傻,那咱們便陪他裝傻,按部就班,讓他以爲一切都在按照他寫好的劇本發展。”
“你是說將計就計?”
烏力吉皺眉問到。
鄒先生點了點頭:“對,就是將計就計,不用改變任何計劃,只是等到徐銳和天啓衛來到汗庭之外,您再突然命他停下,讓他帶上小隊人馬單獨護送公主進入汗庭。
這樣一來大汗既讓天啓衛遠離汗庭,又將徐銳與天啓衛徹底分開,一旦出現突發情況,徐銳和天啓衛之間沒有呼應必然很難成事。”
烏力吉搖了搖頭:“鴻門宴,徐銳不會傻到答應的!”
“他會的!”
鄒先生笑道:“只要您親自去天啓衛大營請徐銳,他便一定會答應。
徐銳此人歷來喜歡鋌而走險,若有機會以一己之力直接將您除掉,便絕不會再讓天啓衛多添傷亡。
大家都還不知道吧,徐銳身邊有一位絕頂高手,那是他冒險的最大底氣,當大汗親自出面邀請徐銳時,他必然會想以此人爲王牌,直接刺殺大汗!
可他卻不知如此一來便會落入大汗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