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含淚的笑容再一次浮現在眼前,母親也在他身旁出現,向她張開了溫暖的雙臂,像歡迎她回家一般。
陳琦燦爛的笑了起來,衝着那片黑暗快樂地奔跑過去。
沒有喪屍,沒有死亡,沒有病毒,真好。
來到父母身邊,爸爸慈愛地說道:“琦琦,我們走吧。”
陳琦快樂地回答:“好呀!爸爸媽媽,我們一起走吧!”
她攜着父母的手,向着無邊無際的黑暗無所畏懼地前行。意識漸漸模糊,只有父母的臉龐那麼清晰溫柔。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就算前面是萬劫深淵,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歡欣之時,腹部升起一股暖流,暖融融的感覺讓陳琦稍微驚訝了一下。
意識略微清醒,陳琦環視四周,不甚靈活的大腦生鏽一般轉動着:這是哪裡?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黑漆漆的空間裡已經沒有了父母的身影,只有陳琦孤零零一個人,沒有來路,也沒有去處。
與此同時,腹內的溫暖更加強烈,意識越來越清晰。終於,陳琦恍然大悟一樣想到,自己的父母已經死去了。
孤獨感鋪天蓋地襲來,陳琦緊緊環抱住自己,茫然絕望地望向虛空中某處。
那裡父母的身影漸漸淡了,遠了,向着那大片的黑暗緩緩漠去。
他們擔憂的聲音仍然迴響在陳琦耳邊:“琦琦,以後的路會很黑暗崎嶇,爸爸媽媽沒有辦法陪你繼續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帶着我們的份,替我們看看這個世界。”
陳琦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視線漸漸清晰起來。現實中的身體躺在地上,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讓她覺得這是別人的身體。身體雖然失去觸感,她的腦子卻清醒了不少。
陳琦艱難地站起身來,長久未曾活動過的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音。等到她終於站直了身體,方纔發現自己身上出現的變化。
她的近視似乎已經完全消失,原本三百度近視的雙眼,現在不戴眼鏡也能看得極爲清楚。以前總是隱隱作痛的脊椎也消停了很多,睡着了一般乖巧。
最爲明顯的是身體各處蘊藏的無窮力量,陳琦擡了擡沙發,幾百斤的東西在她手裡猶如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陳琦砸吧一下嘴,有點淡淡的腥甜。她明白了什麼,來到陽臺上。
倉鼠的屍體已經不翼而飛,只留下地上一小灘暗紅色的血跡。
旁邊陳父陳母的屍體還是完好的,陳琦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吃了便吃了吧,好歹自己活了下來。
陳宇瞥了一眼鏡子中自己慘白的皮膚,呆滯無神的雙眼,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以喪屍的身份活了下來。
陳琦也不知道爲什麼到了這一步,自己會表現得如此淡定。她過去雖然很堅強,卻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就算知道自己變成了喪屍,也能無動於衷。
生鏽的大腦難以進行這些複雜的哲學思考,變成喪屍之後,智力果然還是受到了影響。一些簡單的問題雖然還能馬馬虎虎想一想,稍微用點腦子的東西,陳琦現在已經無法參透了。
既然想不通,就留待以後慢慢琢磨吧,爲今之計是考慮下今後要如何生活下去。她和普通的喪屍是不同的,這一點陳琦極爲清楚。因爲就算聽到了隔壁壓抑着的哭聲,她也沒有半點食慾。
可是她要吃什麼呢,畢竟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用在喪屍身上也總該沒錯。看到地上那攤小小的血跡,陳琦有了點猜測。
她閉上眼睛細細感受着,果然在父母的屍體上感知到了勾起食慾的東西。那食物的氣息,就藏在頭顱內。
陳琦心中有了決斷,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想了想又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嚴嚴實實包裹起來,隨後便走出家門。
樓道里滿是凝固的血塊,牆壁上還留存着不少血手印,看得人委實心裡發毛。
雖然已經變成了喪屍,陳琦還是有點心裡沒底。她想深呼吸幾下緩解緊張的情緒,努力了幾下才頹然發現,自己已經喪失了呼吸的能力。
算了,硬着頭皮上吧。
陳琦儘量把腳步放輕一些,慢慢走到樓梯拐角處,就看到前面不遠就有喪屍進食。
那喪屍聽到響動,僵硬地轉過頭來。他的右臉血肉模糊,嘴脣被吃掉了大半,牙齦和牙牀都暴露在空氣中。右眼被扯了出來,在虛空中一顫一顫,只留下一些血管和神經支撐着眼珠。
看到陳琦之後,這個面容可怖的喪屍又繼續低下頭啃咬着地上的屍體,把陳琦當成空氣。
陳琦的嘴角狠狠抽動幾下,不斷在心裡默唸着:這是食物這是食物。
她走走停停,終於磨蹭到那喪屍身邊,對着他的腦袋狠狠紮了下去。
人體的頭骨堅硬程度毋庸置疑,不過在陳琦的巨力加持下,剪刀輕而易舉的沒入喪屍頭顱。還在享受美味的喪屍無論如何想不到,明明是自己的同類,爲什麼要對自己下此毒手。
陳琦用剪刀在喪屍頭顱裡翻找着,果然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她想用剪刀把頭顱撬開,怎奈僵硬的手指沒辦法做出這種靈巧的舉動。
陳琦捯飭半天,仍然不能把喪屍頭撬開,她心中火越燒越旺,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暴躁,咆哮一聲就用雙手抱住這顆頭,大拇指深入剪刀造成的傷口內,用蠻力狠狠一撕。
黃白色的**混合着大股黑色的血塊飛濺出來,一顆黃豆大小的白色晶體也被甩了出來,落到地上。
陳琦彎腰把這個晶體撿起來,想了想,在衣服上擦乾淨,然後扔進了嘴裡。
甜的,糖豆。
口感來說就是普通的冰糖,除了甜也沒有其他的味道。
不過一小個晶體就讓她叫囂着飢餓的胃部安靜下來,還隱隱有了飽腹感。這一發現讓陳琦非常高興,畢竟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喪屍。既然一顆晶體就能讓自己填飽肚子,那麼以後尋找食物會容易一些。
陳琦站起身來拍打一下身上的污穢,地上被啃咬得慘不忍睹的屍體抽動一陣,接着便要站起身來。
陳琦如法炮製解決了這隻喪屍,從它的腦袋裡挖出一顆晶體。
比黃豆還要再小一點,嚐起來甜味也更淡一些。陳琦若有所思地回味着,看來晶體的能量和喪屍本身存在的時間也有關係,或許還與它吃了多少人有關。
得到這樣的結論,陳琦滿意地走回家。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僵硬的關節靈活了一些。這是適應了這具身體嗎?
五樓的一扇門後面,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在貓眼裡目睹了全部過程。他從恐懼慢慢變得訝異,還有對陳琦的巨力表現出的羨慕。
他慢慢將視線轉移到房間的一角,血污和碎肉混合在一起,骯髒不已。
不知是不是幻想到將來的美好生活,這個青年帶着混合了惴惴不安愧疚和某種憧憬,把角落癱軟在地的屍體拖拽過來,然後把屍體翻了個身,不去看那張嬌美的容顏。
楚直秋默默唸叨着:“若水啊,你腦袋裡的那顆晶核我就拿走了啊。你可千萬別怪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再說了,我對你那麼好,還給你吃了那麼多東西,現在到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他從屍體的頭顱裡掏出一顆小小的晶體,而後興奮地用水將晶體沖洗乾淨,迫不及待的放到嘴裡。
入口有點酸苦,質地也很堅硬難以咬開。青年梗着脖子吞了下去,開始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身體的變化。
這個青年在女友襲擊自己的時候就因爲恐懼而激發了空間異能。網文看多的他想當然的認爲自己身負主角氣運,所以他纔有恃無恐地模仿着那個巨力的女孩,以爲這樣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強。
但是他失算了,那個女孩本身就是喪屍,所以才能直接吞食晶核。可是人類直接吃掉喪屍的晶體,只會突變成喪屍。
楚直秋初時只覺從腹部涌起一股澎湃的暖流,還沒等他心頭一喜,那暖意瞬間變成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整個人就“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腹部疼痛得像是有人往裡面注入了硫酸,他整個人死了一般躺在地上,強烈的疼痛已經讓他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在無邊黑暗來臨的時刻,他從喉嚨中擠出:“爲什麼?”
空蕩蕩的房子裡,只有他面目全非還被挖開頭顱的女朋友,安靜的躺在地上。沒有人會回答他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