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記得一路上,你裝什麼都不懂,剩下的由我來處理。”
“我本來就什麼都不懂。”
孟夏嘿嘿一笑道:“嫂嫂,你忒過謙了。”
蘆花嘆了口氣道:“小姑,你說是不是你阿兄因爲這個不中意我?”
孟夏一愣,然後握着蘆花的手道:“別胡思亂想了。”
“我知道他中意族長的閨女,我也見過那閨女,叫孟蘭蘭吧,長得可真好看,別說大茂,就我見着都喜歡,可是你知道家裡那麼窮,族長怎麼捨得讓自家的閨女嫁過來受苦,如果家裡真有迎娶族長閨女的本錢,我做小,讓蘭蘭做大就是,可是家裡窮,沒那本錢,我知道大茂心裡特別委曲…”
“嫂嫂!”孟夏沒想到蘆花什麼都知道,使勁搖着蘆花的手道,“別胡思亂想,你是我阿兄明媒正娶的,幾時也輪不到你做小。”
“如果族長的閨女真的願意嫁給大茂,我心甘情願做小,家裡的活,我全乾,絕對不讓蘭蘭伸手,只要大茂開心就成!”
“嫂嫂,都講了別胡思亂想了。”孟夏想想蘆花,又想想因爲一張紙條跟自己快決裂的大茂,嘆子口氣,摸出帕子遞給蘆花道,“別哭了,這出門在外,萬萬得小心一些,以後在人前記得,叫我夏,我叫你蘆花。”
蘆花才用帕子擦擦眼睛道:“你看我,你看我,下個廚房還將就,哪裡上得了廳堂,我們不講了,趕緊收拾吧。”
孟夏從心裡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善良的嫂嫂,能避開這樣話題,她也是求之不得的,趕緊與蘆花收拾了,客棧老闆一聽兩人要退房,那真是興高采烈跟過節一樣,還多退了孟夏一天的房錢,孟夏與蘆花退了房便投奔徐澤儀而去。
徐澤儀住的客棧比孟夏她們住的客棧好不了多少,因爲這個鎮上沒有什麼花樓,也什麼特別高檔的酒肆、客棧,區別就是那家客棧只有徐漢儀和他的隨從住,對道路受阻,很多人不得不流落街頭的過客來講,這樣的待遇卻是非常奢侈了。
到了人家的地盤,孟夏出於禮節也要去跟徐澤儀打聲招呼,放下東西,便往徐澤儀的房間走,只是到了門前,門前兩隨侍就說徐澤儀已經睡下了。
孟夏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這丫的還真不如他表兄,前面打着仗,他居然早早睡下,弄不好還摟着兩個大美女呢。
本來前面沒路了,突然一下柳暗花明,孟夏興奮之餘,也倦了,累了,早早和蘆花睡下,一夜無話。
因爲柳暗花明了,累了快一個月的孟夏終於一夜好睡,剛夢到賀中珏那張妖孽一般的臉,聽到有人拍門叫道:“孟公子趕緊起來,出發了!”
孟夏揉着眼坐起來,見蘆花已經起來,正坐在燈下做針線,因爲一路上下着車,那衣服難免會被颳着破損的,所以孟夏不由得問:“嫂嫂,這是幾時了?”
蘆花自然也聽到拍門聲,趕緊收着針線道:“寅時!”
“啊!”孟夏叫了一聲,“這麼早!”
兩人趕緊收拾了東西就出門,沒看見徐澤儀,徐澤儀的隨從都在忙,叫兩人的隨從說了一聲:“那車,自己駕吧,車伕不許帶上!”
孟夏又啊了一聲,她可不會駕車,正好徐澤儀打着哈欠從樓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罵:“娘啊,這最好睡覺的裡辰,就得起來趕路,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說完看見孟夏不由得問,“怎麼還不上車?”
“我…我不會駕車!”孟夏把包袱遞給蘆花,讓蘆花趕緊放上車,纔回徐澤儀,徐澤儀對孟夏的回答顯然非常滿意,“你不會駕車?”說完指着一個隨從道,“去,給他們駕車去!”
吩咐完,徐澤儀非常高興,孟夏不知道自己不會駕車,這徐澤儀有什麼樂的,然後指着那馬車又道:“只是,世子爺,這車也不是我的,是那車伕的。”
“管它是誰的,非常時期,徵用了!”
“啊!那...那不太好吧,這車是人家養家餬口的。”
“養家餬口?這前面打着仗,打贏了,他纔有家可經養,打輸了,他還有什麼家,難道他爲打仗出份力不應該嗎?”
徐澤儀講出這樣一篇邏輯思維很強,又很大局的話,孟夏有些刮目相看,那徐澤儀見孟夏的表情,不耐煩地道:“爺不會白徵,是要給銀子的。”
對於那一路挺爲難自己與蘆花的車伕,孟夏並沒想維護,只道:“這個...這樣大的道理,小的可不懂!”
“不懂,以後跟爺好好學着點,徵了!”徐澤儀一揮手,隨從就從車伕手裡搶過繮繩。
孟夏沒想到自己求爹爹告奶奶求那車伕送自己到京州,車伕的姿態還特別強硬高傲,這下可好,人徐澤儀一張嘴,就給徵了,看着那個哭喪着臉不肯走的車伕,孟夏肯定徐澤儀不可能用銀子徵的。
徐澤儀打着哈欠上了輦,他住的那家客棧老闆是歡天喜地跑出來“恭”送,孟夏很懷疑這客棧也是被徵用了。
孟夏上了馬車,才發現徐澤儀不只是帶幾個隨從出來遊山玩水的,而是帶着不少於五十輛馬車的車隊,每輛馬車都用油布遮得嚴嚴實實,而且從車輪痕跡,每輛馬車都有極大負重,徐澤儀更象是負責押運這些馬車的。
不過孟夏又不太相信象徐澤儀這樣的敗家子會親力親爲做什麼大事,他騎着馬在前面,孟夏見他不是打呵欠就是伸懶腰,好幾次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了,想想象徐澤儀這樣的世子爺,寅時起來,還真是爲難他,怪說不得哈欠連天的,難不成這些馬車裝的都是徐澤儀趁戰亂在長州收刮的民脂民膏?
不過徐澤儀的通關腰牌顯然極硬,過哪一關,一掏腰牌,人家立刻就點頭哈腰地趕緊開關放行。
孟夏見這樣輕易就過了讓她頭疼的關卡,鬆了口氣,不用焦慮受阻的事,她坐在馬車上,噁心勁都輕了不少。
但是油布蒙着的馬車負重太狠,一行人就算通行無阻,徐澤儀的幾十個隨從也非常賣命地鞭打催促駕車的人,那行進速度還是很慢。
而這個時節的雨水多,馬車隊行致一山區時,因爲下了暴雨,山路尤其泥濘,行進的速度更慢了。
孟夏急了,徐澤儀比她更急,不止一次不滿速度後,就舉起鞭子親自出手督促趕車慢了的人。
這樣舉動,倒讓孟夏對徐澤儀有點另樣眼光相看了,難不成是自己估算錯誤,徐澤儀和他表兄賀中珏一樣,那敗行徑都是裝給世人看的,現如今賀中珏去了僞裝,他也就去了僞裝,正兒八經地在幫賀中珏辦什麼大事,象他這樣催趕,馬車上裝的東西肯定頂重要的。
孟夏正行思着,忽聽到一陣叫喊聲,從兩邊山裡衝出一大羣衣衫襤褸的人來,爲首的一個高聲疾呼:“鄉親們,那一百多輛馬車上拉的全是糧食,只要搶來,大家就不會捱餓了。”
孟夏沒想到徐澤儀這幾十輛馬車一下變成了一百多輛,不過才知道徐澤儀這麼個花花公子、大家世子居然運糧食,前面在打仗,徐澤儀押這麼多糧食,難不成是想發戰爭財,但孟夏又覺得徐澤儀好象沒那樣的頭腦,還有在相府,她是知道的,世家子弟都輕視商人,象餘順兒那樣的假世家子弟,在相府都時常稱那農林土木商爲下九流,把商人稱過奸商,一身銅臭氣,當然現知道他其實是真正經商出身,比誰的銅臭氣都重。
就在孟夏尋思這會子,那些饑民已經衝到糧車前,剛纔還舉着鞭子狐假虎威的徐澤儀嚇得一下從馬上掉了下來。
孟夏剛刮目相看完,徐澤儀就被饑民嚇得落馬了,她又爲徐澤儀臉紅起來,一擡頭髮現鼓動饑民搶糧的人,居然是自己在水井邊救過的那個黃衫男子。
孟夏一直內疚永昌街那一屋的人是不是因爲自己而死,見黃衫男子竟然還活着,孟夏一陣欣慰。
前後的押運兵聽到聲響,立刻持刀拿槍合圍過來,孟夏欣慰之後,忙跳下車扶住徐澤儀道:“世子爺,你沒事吧。”
爬在地上的徐澤儀正在身上摸着什麼,只是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沒摸着他要摸的東西。
孟夏看見一塊黑色的令牌懸在徐澤儀腰間,徐澤儀好象就在摸那東西,趕緊從他腰間解下令牌舉起來高聲道:“世子爺有令,把饑民趕走即可,不得加以傷害!違令者斬!”
沒摸着令牌的徐澤儀愣愣地看着把他令牌摸去,還把命令都下了的孟夏,爬起來伸手搶過令牌才氣惱地問:“爺有這麼吩咐嗎?”
“世子爺,那些人只是餓壞了,他們不是壞人,世子爺沒捱過餓,餓着是很難受的!”
那黃衫男子聽到孟夏的聲音,不由得擡頭往這邊看來,看清是孟夏,雙眼一瞪,幾乎噴出了火與血,本往糧車上撲的他一下改了方向,揮刀撲向孟夏大聲叫道:“奸人,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