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給孟夏遞了帕子有些擔憂地問:“小姑,你沒事吧?”
孟夏搖搖頭,蘆花又問:“會不會是着了涼?”
“也許是吧!”孟夏不太明白自己和賀中珏從京州逃出來的時候,那麼艱難,每日都靠雙腳走,她都生龍活虎的,爲賀中珏找吃的、住的,現如今是坐馬車,她反而嬌氣了。
坐在馬車上,讓孟夏沒有舒服的感覺,一搖一晃,她更想吐,自己打小受寒着涼,到竈房討碗薑湯喝了,捂着被子睡一夜,第二日就沒事了,現如今薑湯也不好找,捂着被子在馬上上睡了好幾覺,噁心嘔吐的症狀沒有減退,反而更甚,只是這兵荒馬亂,能找到住的地方都難於上青天,想找個郎中比難於上青天還難,可見徐書同帶上孟小全是多麼有遠見。
蘆花看着蜷着馬車一角的孟夏十分着急,她長過孟夏,聽那成親的人說道得多,原是有些懷疑,不過想想自己收拾屋子,孟夏把那牀被子弄那麼髒,而這一個來月,孟夏一直都跟着她,吃住都在一起,蘆花可不想把孟夏往歪處想,最主要是她也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認爲孟夏着涼的可能性大,應該是很嚴重的着涼,她擔心孟夏撐不到京州。
孟夏與蘆花這麼折騰着,最終還是被阻在長州與京州交界的一個小鎮上,說是前面打仗,前行的道路全部實行管制,沒有令牌一律不能通行,那馬車伕說什麼不肯在鎮子上盤桓,孟夏不得不又加了錢,那車伕加了錢還要按天結車錢,孟夏無法,只能按天結。
在小鎮上一待就是幾日,從各處來要經此鎮去京州而被阻的人越來越多,小鎮就越來越亂,本來不多客棧,價錢一天幾漲,孟夏和蘆花是先到,住客棧的時候人還不多,老闆見有客,那是笑臉相迎,價錢還算合理,到了這個時候,住不了客棧的人出高過她們十倍還不止的價錢,那客棧老闆就明顯不歡迎孟夏與蘆花了,每日陰陽怪氣地說些難聽的話,只想把兩人攆走,他好賺別人的銀子。
蘆花沒出過門,有些受不了,孟夏逃過難,當然明白老闆的意思,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那老闆便連水都不給送進門,好在蘆花能幹,又有志氣,不需要老闆送,自己去拎。
不坐在搖晃的馬車上,孟夏稍微舒服些,蘆花要去找郎中,她也不用了,一舒服又着急那路不通的事,一個人在不大的街上來來回回走了數遍,忽然聽到有人陰陽怪氣地道:“你這麼來來回回走了十五趟了,很民意嘛。”
孟夏走不了,正一肚子火想罵人,偏就有人送上來了,她轉頭就看清,陰陽怪氣的人竟是敗家子那表弟徐澤儀,有三個月沒見,徐澤儀那烏雞眼已經好了,眼罩自也沒戴了,所以是一雙眼睛瞪着孟夏,本來想罵人的孟夏後退一步問:“怎麼是你?”
“怎麼就不可以是我?”徐澤儀搖着扇子,五月中旬的天氣,確實有點熱了,但還沒熱到必須用扇子,只是這並不妨礙那種有漂亮扇子,扇子上又鑲着各種名貴寶石的人,迫不及待拿出來炫着、扇着道,“見着爺爲何不下跪?”
孟夏知道眼前這位世子爺喜歡擺譜,喜歡耀武揚威,喜歡作威作福,喜歡飛揚跋扈,喜歡喜怒無常...,有太多不良嗜好,在捕房又是自己溜了,所以不幸又遇上的狀況下,孟夏告誡自己必須低聲下氣,況如今還想知道賀中珏的下落,怕還真得靠這位爺了,於是就乖巧地跪下道:“孟夏見過世子爺。”
徐澤儀很滿意地一坐,孟夏看他這一坐,不是坐在隨侍搬來的凳子上,而是坐在一隨侍躬着的背上,然後人家搖着扇子很拿大地問:“說吧,明明數次答應給爺做小廝的,何故又溜了?”
“回世子爺,小的沒喝過酒,跟世子爺一喝就上了頭,誰知道那‘蕊香樓’忒大,上趟茅房,就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倒在一處假山後就睡着了,等小的酒醒,天都亮了,世子爺早走了,小的又不知道世子爺住在哪裡,天天爲失去這麼一份好差事,急不可耐…”孟夏都不知道是不是和賀中珏天天廝混一起的緣故,這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不是徐澤儀打斷她的話,她大約還可以滔滔不絕地編上幾籮筐。
“停,停,停!”徐澤儀揮着扇子制止孟夏道,“爺說的是捕房那次!”
孟夏做恍然大悟狀道:“世子爺是指捕房那次?”
“對,捕房地次!”
“不是講了,小的沒喝過酒,所以到第二日酒都沒醒,所所以在捕房的時候,因爲醉着又犯迷糊了,又錯過了世子爺給的一樁好差事。”
“你這醉的時間還真長。”徐澤儀不滿地盯着孟夏,孟夏趕緊卑謙地一哈腰道,“真沒喝過酒,所以也不知道會醉這麼長時間。”
“爺怎麼記得那是你喝酒後的第三日,你醉了三日?”徐澤儀瞪着眼。
“世子爺,您不會記錯吧?”孟夏眨着眼。
兩人一瞪一眨,終是徐澤儀又問:“你不在長州城鬧騰,在這裡又是何故?”
孟夏便指指還跪在地上的膝蓋道:“世子爺,它們跪着挺累。”
“累也得跪着!”
孟夏只得跪着回話:“小的想回京州。”
“你是京州人?”
“是!”
“那你到底願不願意跟着爺呀?”
“小的自然願意,只是…”
“又只是什麼呀?”
“小的還帶了一個人,小的…”孟夏話還沒說完,那四下尋着時,那蘆花這半天沒見她,又不想聽那客棧老闆挖苦諷刺,就出來尋她,孟夏忙叫了過來道,“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蘆花不知道徐澤儀是什麼人,但孟夏爲了安全,都穿着男妝,人前都扮成她的男人,現在是在人前,孟夏拉她跪下,蘆花並不敢亂講話,跟着跪下來,又跟着孟夏道:“見過世子爺!”
徐澤儀歪着頭打量了一會才哦了一聲,然後衝孟夏一勾手,孟夏不解地站起來,又假裝跪時辰久了,一下沒站穩,站穩了,才走到徐澤儀身邊,徐澤儀乾咳一聲問:“這是你的相好?”
“算是吧…”
“不過你這相好不怎麼樣?”
“世子爺,此話何講?”
“明擺着配不上你。”徐澤儀毫不遮掩地道,孟夏生怕蘆花聽去了傷心,忙道,“世子爺,這女人配不配得上小的,只有小的自己才知道。”
“小孟,別這麼糟蹋自己,跟着爺,以後爺給你找幾個賞心悅目的。”
“世子爺要胡言亂語,小的斷不敢跟着爺了。”
“好,好,好,既然你好這口,爺就不費那個心了,今兒搬到爺落榻的地方來,明兒一大早,爺就要出發。”徐澤儀打着呵欠道,孟夏趕緊問了一句,“世子爺明兒要去哪裡?”
“你都答應要跟着爺了,自然是爺去哪兒,你就跟着去哪兒?”徐澤儀一見孟夏那張小臉分明有幾分不情願,於是哼了一聲道,“爺就知道你心裡打着小算盤,不過,雖然你處處忤逆爺,爺看你偏就投緣,實話告訴你吧,跟着爺,爺一定會把你帶到京州。”
孟夏一聽立刻歡天喜地叫道:“小的謝謝世子爺了。”
“你看,你看,你那副小樣子,爺就知道把你帶到京州了,尋着機會,你又會溜掉。”
“世子爺,不會,這次一定不會,小的是想把她在京州安置好,纔可以專心跟着爺。”
“好吧,爺就估且再信你一次。”說完徐澤儀又打了個呵欠,孟夏不知道這麼個吃喝玩樂的主,怎麼這麼困,但看樣子又不象裝的,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又在哪個花樓通宵達旦,但這個小鎮總共就那麼一條街,根本就沒有花樓,徐澤儀到哪裡通宵達旦。
想到這裡,孟夏又納悶了,徐澤儀這麼個紈絝子弟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這個地方明擺着就是不安全的。
徐澤儀打完呵欠就吩咐人跟着孟夏去搬行禮。
孟夏大喜,跟着徐澤儀,除了可以到京州,還最有可能,就是知道賀中珏遇刺後到底怎樣了,又或者連見到賀中珏都可能,不過一有這念頭,孟夏不由得拍了自己的臉一下,既然如此想知道賀中珏,想見着賀中珏,自己當初跑了幹什麼。
不過孟夏知道又不能操之過急,因爲徐澤儀並不知道她是個女的,還不知道她與賀中珏的關係,如果自己張口就問,徐澤儀捕捉到了,直接帶她去見了賀中珏,她又怕對不住二小姐,孟夏萬般糾結中。
蘆花跟着孟夏回到落腳處,孟夏讓趕緊收拾東西,蘆花不由得問:“我們可以走了?”
“不能,但剛纔那個世子爺答應我,可以帶我們去京州。”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姑認識的人真多,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