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倉庫以後,夜楓才發現地面上全是貧民窟。
倉庫巧妙的隱藏在地下室,屋頂利用貧民窟的窗戶透光透氣。貧民窟面積很大,一片連着一片,遠遠望不到頭。東邊的貧民窟包裹着保潔公司,菜市場和孤兒院。一直延伸到貨場和隔離帶。
西邊的貧民窟綿延幾十裡,沿着西直公路,一直到輻射區邊緣。
政府已經開始劃片,現在的貧民窟被規劃爲西一區貧民窟,二十幾個地皮流氓的頭子成了西一區的保長。
到了傍晚日落的時候,天空中本就霧霾重重,能見度並不是很高。袁隊長估摸着半個小時可以趕到醫院:“兄弟們,幹活了!”
秋歌扛起受傷的匪徒,二十多人在落日餘暉之下,朝着東區三號醫院殺了過去。看到有匪幫出沒,貧民窟家家戶戶都把窗門緊閉。
夜楓這一次沒有帶棍劍,學着大家提了一把卷刃的大刀片。臉上一律用三角巾遮住,腰上掛着各種大殺器。
爲了避免別墅區躁動,二十多人繞開大路走向荒地,從別墅區旁邊的圍牆直插東直公路的廢墟。
高隊長看着破破爛爛的隊伍:“我們幹這事的目的是什麼?”
“找小武啊!”夜楓回答。
高隊長無語:“我咋覺得有點高射炮打蚊子,找份資料跟幫派火併一樣。”
他衝着大夥重新動員:“這一次出動,抄掉他的老窩,斷掉這根產業鏈纔是真正的目的。”
“夜楓,阿驛,你們等會直接到地下室,翻箱倒櫃也要找到所有資料。全部送到總部,將來這些都是罪證。”
“還有啊,不許亂殺人!”
自從經過三太太這件事,夜楓也明白了這個道理。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情況下,隨便處決一個人,無疑是草菅人命的。
大家在天黑之前到了醫院附近,所有人悄悄埋伏在公路邊。“匪幫頭子”袁隊長開始動員:“搶走所有的錢,搶走所有的藥品,搶走所有的資料。帶不走的全部砸掉,一樣都不要留!”
受傷的匪徒還沒有明白狀況:“兄弟們,咱這是要搶誰的地盤?他孃的這是要幹一票大的嗎?最好搶幾個娘們,醫院的小妞特別多,個個白白淨淨的…”
夜楓低聲問到:“你原來是那個幫派的,昨天晚上你們準備搶誰啊?”
“大哥,我們是東市幫的。”匪徒想要套近乎:“昨天晚上收到情報,西區八棟樓前運來很多現金…咱們搶醫院多沒意思,要不我帶你們去幹一票。”
“什麼情報,可靠嗎?”
“絕對可靠,我們在黃氏集團有內線……”
“挺好,謝謝啦!”夜楓拍了拍他的肩膀,慶幸自己多問了一嘴。
他悄悄摸到袁隊長身邊:“隊長,那傢伙是東市幫的,咱們要不要替他揚揚名。”
袁隊長摘下長槍上的布袋:“你咋才知道啊,今天上午早就審問過了。東市幫名氣太小啦,上不得檯面的,毒龍幫。”
夜楓也聽過西區的毒龍幫,在貧民窟最中心地帶,屬於十九區第一幫。野狼幫,西市幫,斧頭幫,這些幫派都活動在貧民窟。
“毒龍幫黃金龍惹不起,這個癟犢子雖然是東市幫的,但他受傷之後投靠了毒龍幫不是?”
夜幕已經降臨,眼看着醫院的燈光開始變得明亮,醫院的護工和護士都下班了。
袁隊長衝着馬路對面就是一槍,院子裡的路燈砰的一聲炸了。“兄弟們,給我衝進去,搶他孃的!”
隨着袁隊長一聲招呼,二十幾個人全部衝了出去。
夜楓帶着阿驛走在最後面,阿驛不會武功,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院子裡的保鏢聽到動靜,立刻撩開衣服,麻利地掏出短槍。嘩啦一聲拉開槍栓,將槍口對準馬路上。
“咻”的一聲子彈飛過,保鏢擡起的胳膊都被打彎了。程輝架着狙擊步槍挨個點射,樓上奔跑出來的保鏢:“噗”地一下跪倒在地上,大腿處被穿了個窟窿。
秋歌揹着受傷的匪徒一個箭步衝過圍牆,匪徒急得大喊:“兄弟,你慢點…”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秋歌一把將他抓住,掄圓了砸到保安室裡。保安室內的保鏢蹲在門背後射擊,連人帶門被砸飛了出去。
“太粗暴了!”老魏一個閃身上前,對着衝過來的保鏢就是一腳。疼得保鏢夾着雙腿翻白眼,夜楓不由得咬着牙“嘶”了一聲。
七八個保鏢根本沒有招架之力,被秋歌和老魏打得鬼哭狼嚎。高隊長連手都懶得出,大搖大擺地到了二樓。
“程華!”高隊長一腳踢開門,頭頂上一根窗簾杆掄了下來。他伸手一把抓住:“我,老高!”
高隊長扯開眼罩,看着驚魂未定的程華:“你就待在樓上,我們的人打進來了,明天早上你再出院。不要讓人看出破綻,順便觀察觀察,記住了,我們是毒龍幫…毒龍幫!”
“毒龍幫!”程華點了點頭:“咋就打進來了?那個匪幫會打醫院?”
高隊長沒有理他,衝着樓下吼道:“都他媽快點,該搶的搶,該砸的砸。黃金龍敢得罪我毒龍幫,一個都不要放過…”
夜楓搖頭嘆息:“這拙劣的演技,和袁隊長真的沒法比。阿驛,咱們先去地下室吧…”
兩個人剛拐到樓梯口,便看見姜峰目瞪口呆地扶着欄杆。夜楓生怕阿驛露餡:“你是自己躺下呢?還是我把你打暈?”
姜峰愣了一下摘掉眼鏡,閉着眼睛在牆上撞了一下頭。腦袋磕得嘣的一聲,立刻腫起一塊烏青。他並沒有暈過去,只能無奈地閉上眼睛,將身體斜靠在欄杆上。
阿驛愣神了半天。夜楓推了他一下,兩個人才走進地下室。走廊上擠滿了驚恐萬分的病號,看到夜楓進來一陣尖叫。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買主。污濁的空氣,渾濁的飲用水,以及輻射區的蔬菜。讓很多人的腎臟和肝臟早衰,還有不少人得了骨血之類的癌症。
有錢的好處,就是可以把正常人的腎臟換成自己的,把別人的血抽乾,灌入到自己的血管中。
程剛帶着人衝了下來,對着走廊大吼一聲:“毒龍幫報仇,不想死的就回屋裡去,誰要是出頭露面,我一錘砸死他!”
走廊上的人趕緊躲回屋裡去了,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夜楓和阿驛分頭行動,從庫房裡扯出十幾條牀單被罩,挨個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十幾個房間,除了病號房,還有一個手術室和兩個醫生值班室。
裡面凡是帶字的東西,通通被裝進了被罩裡面。這裡面有不少的書籍,還有以往的各種病歷,收據,唯獨x光膠片這些東西沒有要。
夜楓將裝好的東西丟給程剛。他看到阿驛在翻查手術室,各種器械裝了一大堆。
阿驛顯得很興奮:“程哥,這些東西不能砸,全部都是有用的。你就把帶不走的大件砸掉,等會再把這裡面的電線全部扯了,牆你也可以砸。”
夜楓只關心病歷:“阿驛,你好好想想,除了這些地方,還有哪裡放過病歷單據之類?”
“旁邊,走廊後面,裡面還有一些資料…”阿驛顯得很忙。每一樣東西都收拾起來,再用盒子裝上,然後整整齊齊打包。
看起來他不是搶劫,而是在搬遷。
夜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穿過了上次救人的房間。房間裡有十幾張牀,一箇中年人平躺在牀上。
中年人看起來很精瘦,肌肉卻很強壯。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黝黑的臉上寫滿滄桑。
看起來他剛動過手術,腹部的紗布裹了好幾層。殷紅的血跡還沒有乾透,看到夜楓提刀進來有氣無力:“你們把我抓走吧,只要不害我的性命,我還可以給你們幹活…”
夜楓低頭詢問:“你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沒錢用了,賣腎…”
夜楓拿出一疊錢丟給他:“你這樣的人,我帶回去就是個累贅。本大爺今天高興,賞你幾個錢!”
“謝謝…”中年人伸出手來,將胸口上的一疊錢用手捏住。他的雙手都在發抖,嘴脣蠕動着,兩行熱淚淌了下來:“兄弟,窮人的命真賤,一顆腎兩萬塊。你送我一個腎,我以後還你一條命…”
夜楓回過頭來:“用不着你賣命,我高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