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班長沉默不是因爲阿驛,是因爲自己心裡也有阿驛同樣的故事。
阿驛心中的青梅竹馬做了姨太太,他的青梅竹馬還不知道在哪裡,也許也在那個大佬的牀上。
這不能怪阿驛,也不能怪三太太,實在是這個世道如此。他開始佩服起阿驛來,雖然阿驛沒有什麼本事,但他骨子裡是堅強的,倔強的,執着的。
孟班長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驛哥,你老人家就別生氣了,想想去那裡吧!”
“我跟你們去,你們去那裡我去那裡!”阿驛聽到他這句話,臉色立刻緩和了:“今天你們救了我,以後上刀山下油鍋我就跟着你們。”
孟班長搖搖頭:“恐怕不行,我們公司不會要你的。一看你就是個大知識分子,能跟我們一起撿垃圾嗎?”
阿驛看了看夜楓:“撿垃圾?你這是哄我做什麼啦,你們不是保潔公司的嗎?”
看來三太太告訴了他,夜楓就是保潔公司的。保潔公司表面上是撿垃圾的,暗地裡是收屍的,這個秘密基本上半公開。阿驛既然說要去保潔公司,就不在乎這份工作的內容和性質。只是他不知道,以他現在的麻煩,去到保潔公司無疑禍水東引。
孟班長一口否決了:“保潔公司你也幹不了,我們公司不缺人。我還是把你送到西區八棟吧。”
阿驛一聽就急眼了:“不去,堅決不去!你這樣的話,小倩還怎麼做人啊?住着別人的別墅,跟我在一起,這算是怎麼回事。”
夜楓擡頭看着前方:“由不得你了,三太太已經來了...”
阿驛試圖掙扎,用麻袋將自己腦袋蓋着。他忘了自己沒有躺下,所以像個等待人掀蓋頭的新娘子。
看到孟班長和夜楓,三太太跟着司機急切地跑了過來:“夜楓,你們有沒有找到人?”
她沒有發現阿驛,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眼睛在周圍四處掃視着。
夜楓努了努嘴,示意三太太自己掀蓋頭。三太太看着麻袋下晃動的腦袋,臉色變得柔和了許多,既然還在動彈就證明人還活着。看到大街上人來人往,三太太並沒有急於掀開麻袋。
“阿驛,你還好吧?”
她低下頭來輕聲說道:“你先跟夜楓他們回去,我這就帶人把家裡的東西全部收拾掉...”
“我不去西區別墅,我要到保潔公司。”阿驛突然掀開麻袋,倔強地說道:“那地方不屬於我,我是男人不是小白臉。”
“誰也沒說你是小白臉啊?”
三太太看着豬頭一樣的阿驛,皺起了眉頭伸手去摸他的傷口:“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是什麼人抓的你?你快告訴我,是不是黃老闆?”
阿驛用手擋了擋:“這事跟你沒關,大街上你注意一下影響好不啦。”
三太太愣了一下,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訝異地看着阿驛:“阿驛,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多擔心嗎?我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回來....”
阿驛不好再矯情,他摸了一下嘴角:“這事真的跟你沒關係,人家是衝我來的。”
“你總是說跟我沒有關係,難道我們之間還那麼生分嗎?”三太太臉上很失落。
她看着阿驛陌生的眼光有點委屈:“以前我們是不得已,過得跟牛郎織女一樣。現在我們完全可以住在一起,這樣我心裡也踏實一點。”
阿驛倔強着脖子,非要在孟班長面前裝大尾巴狼:“我會找到住的地方,到時候通知你。等我賺到錢,我就接你離開狼窩....你不會真的準備一輩子住在八棟別墅吧?”
三太太還要說話,阿驛很爺們地吼了一句:“這個家到底誰是男人?”
說完他扯過麻袋蓋在身上,悶聲躺在車斗裡。他沒有去擁抱三太太,更沒有安慰擔驚受怕一天的她。
“發什麼神經?”
三太太想不明白,剛剛離開半天的阿驛,現在變得不那麼溫順聽話。他好像受了什麼刺激,變得更加倔強起來。不過阿驛最後的一句話,倒是讓三太太心裡暖烘烘的。他說的是這個家,他說的誰是男人,阿驛想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夜楓安慰着三太太:“沒事的,人回來了就好…我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成華街道並不大,從街頭走到街尾,主幹道不過兩三里路的距離。走到菜市場門口的時候,秋歌和夜仙兒耷拉着腦袋還在這裡死等。兩個人累得滿頭大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孟班長把車剎住,衝着秋歌喊道:“怎麼樣,人找到了嗎?”
夜仙兒用手指頭戳了一下秋歌,沒好氣地說道:“用得着去找嗎?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結果讓秋歌全部打跑了。”
她又連忙替秋歌解釋:“當然這事不怪秋歌,這些人來了一大幫,是專門來找我麻煩的。我們兩個找了十幾圈,也沒有找到他們的影子。”
孟班長沒有責怪兩人,只是簡單地說了句:“先回去吧,人家沒有帶人打回來就不錯了。”
夜仙兒垂頭喪氣地坐到車上:“這幫人應該還會回來的,要不我們明天再來一趟?”
孟班長沒有同意,如果人家要躲這樣明目張膽很難找到。如果對方要回來報復,到時候誰找誰還不一定。現在天色已晚,只能帶阿驛先回去再說。
四個人剛離開成華街道,三太太的車就跟了上來。
她坐在車裡看着前面晃晃悠悠的三輪車,好幾次準備下車讓阿驛上車。
但她似乎感覺到阿驛今天自尊心很強,在這樣的情緒下,阿驛是肯定不會住到八棟別墅的。
快到八棟別墅的時候,三太太示意司機追了上去,將四個人攔住了。
路上並沒有什麼人,周圍也沒有住戶,三太太準備和阿驛坦誠地談一次。
她雙手握着自己的包包,走到三輪車邊將麻袋掀開:“阿驛,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去別墅?”
“不去,我就不去!”阿驛雖然話說得很硬,完全沒有了剛纔的怒氣。
他瞪了一眼孟班長的背影:“我阿驛怎麼說也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總不能讓別人說我是小白臉,也不能壞了你的名聲。”
阿驛的語氣軟了很多,他伸出手來抓着三太太的手:“今天這幫人肯定不會放過我....我準備重新找個地方住下來,等我安頓下來再告訴你。小倩,你是知道我的,要不你把別墅賣了,我們遠走高飛吧。”
“可以!”三太太回答得很乾脆:“不過你得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人要對付你?”
她沒有迴避孟班長几個人:“你什麼都不說,這樣會影響我的判斷,這樣對夜楓他們也不公平。”
孟班長扭過頭來:“你是不是個爺們,是爺們就趕緊說。讓自己的女人擔驚受怕,你這算什麼回事?”
對於同齡人的責備阿驛情緒很激動,他一激動就會急赤白臉的,說話就跟機關槍一樣。
“姓孟的你怎麼老是針對我,我怎麼就不是爺們了。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拿出證據是吧....算了,我懶得給你講。”他的神經很脆弱,要不是孟班長救了他,估計他今天要掰扯清楚。
“這幫人是黃老闆的手下,他們是不敢動我的.....”
阿驛剛說出一句又卡住了,就連夜楓也知道爲什麼。因爲這幫人說看在三太太的面子上,所以剛開始沒有準備爲難阿驛。
但阿驛一再和他們對抗到底,所以幾個打手露了殺機。
“他們抓了個女孩子,被我放了!”阿驛說完又要躺下,可想了一下又坐起來了:“這他媽還是人嗎,我們是醫院,醫院是幹什麼的?”
他顯得義憤填膺,滿臉通紅脖子發直:“這幫狗東西,抓了人家姑娘要摘器官,這是活生生的人啊!”
三太太的臉變得慘白,就連夜楓臉色也是慘白。
孟班長更是驚恐地瞪大眼睛,回過頭來幾乎帶着吼聲:“你說什麼玩意?這是你們醫院的事情?”
阿驛緊接着說了一句更讓人震撼的話:“這都是常有的事,只不過我昨天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