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潔公司的食堂裡，熱氣騰騰的饅頭已經端了上來。
範師傅依舊笑眯眯地送上一大盆蘿蔔湯，一百年不變的蘿蔔湯和雜糧饅頭，大家也吃得津津有味。
三太太拿着一個饅頭，和大家一樣打了一碗湯：“上次夜楓給我說的事情，後來我問過仙兒了，還沒有來得及跟你們講。”
“什麼事情？”夜楓想不起是那件事情。
“組織的事情啊，不是你給我說的，要我經得起考驗嗎？阿驛也給我講了啊，我已經答應了。”
高隊長几個人一愣，大家面面相覷。都把目光投到了阿驛身上，他什麼時候給三太太講的，大家都不是很清楚。阿驛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不是夜楓讓小倩問我的嗎，所以上次我都給她講過了啊...小倩已經答應，以後孤兒院歸她負責，她也答應加入組織....”
孟班長這才反應過來：“合着上次你們兩個私聊，就是這事啊？”
老馬滿臉堆笑連連點頭：“好，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就是自己人了。不過阿驛說得不一定完全，有空你跟高隊長聊聊，畢竟裡面的事情比較多。”
三太太顯得很高興：“程氏集團這些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要不是爲了府裡上下幾十口，要不是夜楓一直幫我想辦法，我早就撐不下去了。現在交給組織，我也就不是一個人了。今後的事情我希望你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一邊，大家應該羣策羣力。”
“交給組織？”高隊長有點沒有聽明白。
“對，我和阿驛的意思就是交給組織。本來我想留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是阿驛不同意....他說我們玩不起....”
大家再一次看向阿驛，程氏集團如果全部交給公司，這確實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阿驛憋得滿臉通紅：“公司的事情我都知道，要是把小倩放到前面，不夠黃金龍一次的算計。那個夜楓，這事一開始就是你在謀劃，現在你不可以不接啊。”
“其實我也是爲組織着想，公司需要資金，大家可以藉助這個項目賺錢啊？”
阿驛是聰明的，知道三太太玩不過黃金龍。也知道這個項目本身就不掙錢，三太太每天都在刀尖上生存。
但阿驛也是無私的，並不想着有多少錢財。他和三太太一樣，都只想簡簡單單地活着，不想每天跟黃金龍秦天震鬥得死去活來。
三大貨場老闆的下場，大家都看在眼裡。
高隊長深呼吸了一口氣，他也感覺到了壓力：“程老闆願意資助組織當然是好事，不過還是要爲程府預留30%的股份。這個事情我會給總部彙報，讓他們儘量多抽調點人力，否則這麼大的盤，我們幾個人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看着夜楓把話挑明瞭：“從現在開始，公司所有的事情由夜楓負責。我和老馬兩個人，在後面給你撐腰，你要人我們給人要錢我們給錢。”
“這個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我現在就給總部彙報。”老馬也站了起來。
三太太的到來不光打破了保潔公司的格局，也給總部帶去了不小的震動。一時間辦公室的電報響個不停，大家都忙碌起來了。
“夜楓，你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高隊長手裡拿着電報：“孟班長也好，袁隊長他們也罷，全部都聽從你的調遣....包括我也一樣，你有事儘管吩咐。”
夜楓看着高隊長覺得有點誇張，以前這個項目不也是公司跟蹤的嗎？爲什麼當初大家都不怎麼盡力，現在卻跑得鞋跟都掉了？
“隊長，這樣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現在交到組織手裡了，我們就必須站到最前面。你要儘快適應自己的身份，把事情安排起來。”
三太太也在一邊，看到高隊長忙碌的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以前是她自己的事情，夜楓他們只是協助。現在變成組織的事情了，她變成了協助。
夜楓見她表情陰晴不定，將她招呼到倉庫裡：“程姐，有的事情我們應該再談談。”
三太太看着倉庫裡的骨灰盒，渾身冒起一股涼意：“夜楓，這都是些什麼啊？我怎麼看着滲得慌？”
三千多個骨灰盒，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都是三十年來，組織內部犧牲在十九區的人.....”
夜楓走到其中一個嶄新的骨灰盒面前：“這個，就是二太太，她也是我們的人...”
“二姐？！”三太太看着棕紅色的骨灰盒，心裡一陣發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雙手觸碰着骨灰盒。手指頭上傳來冰涼的感覺：“爲什麼不給她下葬？”
“不清楚，組織規定，內部成員的骨灰盒都要保存起來....也許有一天，要統一安葬吧。”
三太太手指頭在骨灰盒上收了回來，表情肅穆地鞠了一躬。她再次擡起頭來，盯着骨灰盒眉頭擠成了一條線：“相處了四五年，硬是沒有看出來。不過二姐確實是一個好人，府裡上上下下現在還在想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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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應該也認識....”夜楓又指着旁邊一個：“她也是我們的人....”
“小蘭？！”三太太再次震驚：“那還有一個呢，當初不是兩個人嗎？”
“那一個不是我們的人，已經安葬了。不過也算是受苦的人，我們給她單獨找了個風水寶地，葬在了北山的樹林裡。”
“組織到底有多少人啊，我府裡還有嗎？”三太太依舊對着骨灰盒鞠了一躬。
“不是很清楚，所有人的身份都沒有公開。”
夜楓並不是故意給她看骨灰盒，但三太太好像受到了很大的觸動：“你說她們一輩子受苦受難，沒有享過一天的福，到死了也只是這麼一個盒子。”
“人總是要死的嘛！”
“可誰願意這樣屈死？”
“那是這個世道造成的，十九區那天不死人？”夜楓示意她坐下來：“這三千人還只是組織內部的人，包括賈叔前幾天不也犧牲了嗎？你知道十九區三十年，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嗎？保潔公司雖然沒有統計，保守估計也有一百萬上下。”
夜楓說的一百萬，都不是正常的壽終正寢，這個數目是觸目驚心的。
三太太手足無措，兩隻拳頭不停地揉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阿驛說，保潔公司以前也是軍隊？是和胡司令他們對着幹的，那我加入組織以後，是不是也要和胡司令對抗.....”
“組織明面上有五千人呢，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算和胡司令對着幹又怎麼了？”
三太太更加侷促，雖然她也恨胡司令，但是心裡還是發怵：“就這五千人是沒法和他對抗的，胡司令的軍隊少說也有十萬人....保潔公司我不瞭解，但我覺得沒有這個實力。”
“那你爲什麼加入我們？”
“這個，是阿驛說的，我聽阿驛的。當然我也認可你們，更重要的是...我們不再是孤獨的人。”
“是啊，沒有組織的人，在亂世之中是孤獨的，無助的。”
夜楓嘆了一口氣，想起昨天無助的婦人。家裡死了頂樑柱，立刻就天塌了。接下來的命運，如果不是度日如年就是食不裹腹。如果家裡還有孩子，就只能每天嚼着草根樹皮。說不定有一天就跟西一區的“抗抗”一樣，最後樹葉吃多了，一家大小離開這個世間。
“我今天找你，是希望你繼續操盤程氏集團。因爲從明面上來說，我們是不能出面的，一旦身份暴露就會非常危險。”
三太太顯得有點不情願：“你們可不可以給我安排一個其他工作，比如讓我到孤兒院？我實在是已經厭倦了.....”
“不行，你去孤兒院名不正言不順。”
夜楓就知道她會有這種想法，所以才專門要談談：“我們去程氏集團也不行，現在聯邦政府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監視。如果保潔公司和你們走得太近，你們也會有危險。從現在開始我來負責這個事情，一定會給你安排妥當的。你就算是什麼也不做，對外也得是程氏集團的總裁。”
“這是不是組織的命令？”
三太太對夜楓還是信任的，如果他出面安排一切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