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兩道身影在大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他們站在一個隆起的土堆前,土堆的泥土色澤頗深,顯然是剛翻出來的新土。這個土堆,正是昨夜戰死那兩百騎的墳墓。土堆上沒有任何標誌,只插着一把把破損的長劍。至於那些完好的長劍,已經被艾倫當成勝利品捲走。
站在土堆前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紀已經不輕了,髮鬚皆白。穿着熨燙筆直的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只差在手臂上挽一條白巾,就活脫像是哪個大家貴族的老管家了。另外那個女人,看樣子也不年輕,只是容貌姣好,似箇中年貴婦。穿着層層疊疊的紅色長裙,如同要去赴宴。
兩人的裝束和此時的環境格格不入,當事人卻沒有一點自覺。老人摸了摸他那把發白的山羊鬍道:“莎莎,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以小得可憐的戰損比吃下兩倍於已方的人馬,只要不是傻的都知道那個白毛小鬼不簡單。你也不是聾的,那小鬼手下射手那些步槍威力大得出奇,槍聲更是震耳欲聾。告訴我,你見過這樣的火槍?”貴婦人說道,又頓了頓,突然兩條眉毛揚了起來:“老東西你剛纔叫我什麼?莎莎是你叫的嗎?以後再敢亂叫,看我不揪下你的腦袋。”
老人嘀咕道:“你也得有那個實力。”
“你說什麼?”貴婦人雙手插腰,叫道:“你是在質疑我嗎?要不然,我們現在先打上一場?”
老人翻了個白眼:“打什麼打,這些年和你打架還少了嗎?哪次不是你耍賴,不打不打。再說我也不是以前的毛頭小子了,隨便隨便就和你打上一場,說出去多丟人啊。”
“你還怕丟人?”貴婦人橫眉怒目道:“你怕丟人這麼多年就不會一直粘着我,害得我連半個追求者都沒有!說起來,都是你這個老傢伙害的!”
老人嘻皮笑臉地說:“他們哪懂你的好,要我說,你還是答應嫁給我吧。”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貴婦人隨口便道,這句話幾十年間她
都忘記說了多少遍。
老人不以爲然,嘀咕道:“總會有你答應的時候。”
“天快黑了,你不走我走,小姐已經進城了吧。”女人擡頭望天。
“早進城了。我們是不是呆在城外好點,這萬一要讓小姐在城裡撞着,還不把我的鬍子給撥光。當時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說,要讓她撞見我就要撥光我鬍子來着。”老人一臉憂鬱地說。
貴婦人冷笑起來:“就你那幾根雜草似的玩意,小姐肯替你撥光了那還是你賺了。”
老人哼了聲,說了句“你懂什麼”。然後在女伴要發飆之前,當先往薩丁城的方向走:“你走不走,不走晚上就陪我吃烤野雞好了。”
貴婦人做了個嘔吐的表情,道:“要我吃你的烤雞?我寧願餓肚子。”她雖這麼說,卻也邁開步子走了起來。女人走得不快,可一步踏出去就已經和老人並肩。
老人還想爲自己的烤肉技術爭辯幾句,突然停了下來,本來那渾濁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視線落在不遠處一道纖細的身影上。對方不知是如何出現的,在老人的視野中。前一秒那裡還空無一人,下一刻這道身影已經擺在那裡。光是這點,就足夠他重視了。
那是個女人,從身材的曲線看,顯然是個比他身邊同伴年輕得多的女性。墨綠色的頭髮紮成兩根馬尾,馬尾上各系着一個暗紅色的蕾絲蝴蝶結。精緻妖豔的臉孔上畫着濃濃的眼影,塗着猩紅脣膏的雙脣正牽起一道冰冷孤傲的笑容。
身材高挑的女子打着一把黑紅色的蕾絲雨傘,裝飾意義多過實際用途。那修長優雅如同白天鵝般的脖子下,可以看到一對精緻的鎖骨,鼓漲的胸口讓緊縮的領口裹出了兩個弧度完美的半圓。領口裝飾的黑色蕾絲和白皙的胸口對比強烈,黑和白形成異常炫目的視覺衝擊。女人穿着一條上窄下寬的暗紅色長裙,上身的緊身設計強調了她那凹凸的曲線,下身蓬鬆的裙子則賦予她高貴孤冷的氣質。
她架着傘,側過臉,露出一個把孤冷和嫵媚揉合在一
起的微笑,輕輕道:“此路不通。”
黃昏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儼然將去路一分爲二。盯着這個女人,貴族婦人深吸了口氣,淡淡道:“女皇蠍貝卡泰露?斯達姆,你瞧瞧,什麼時候十聖裡的人物都閒逛到薩丁城來的。我可記得,蠍巢似乎不在這裡吧?”
老人沒有回答,可身上的壓迫感卻逐漸提升,以至於他身邊的光線不斷暗淡下去,彷彿黑暗即將降臨。看着攔路的女子,老人沉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貝卡泰露。”
“難道我說得不夠清楚。此路不通的意思,就是讓二位繞行。”持傘女子冷漠地說。
老人斯達姆乾笑一聲:“一名十聖裡的強者,似乎還攔不下我和莎蘭小姐吧?”
“我倒是覺得沒差。”妖麗女子貝卡泰露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掃過:“絕焰之莎蘭,還有深黯之斯達姆。你們的確都是強者,只不過是很久之前了吧?我沒說錯吧,兩位前十聖大人……再說,誰告訴你,我想單獨攔下你們了?”
貝卡泰露收傘頓地,一圈無形的波動當即擴散開去。轉眼之間,荒野四周升起道道氣勢,這些威勢所展現的氣息儘管達不到十聖的標準,卻也有着伯爵戰力的高度。如果只是其中單獨幾股的話,自然沒給老人和貴婦人放在眼中。可這些氣息至少有十幾道之多,再加上一個十聖強者,那就另當別論了。
貴女人莎蘭冷笑道:“原來你把蠍巢都搬了過來,可就算你手下那些小蠍子再加上你這隻女皇蠍,就想要我們的命?那也太荒謬了。”
貝卡泰露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誰說要兩位的命了。我只想請二位遠離薩丁城而已。”
老人威勢狂衝,沉聲道:“你還不明白嗎?莎蘭!這不是爲了對付我們,他們是想對付小姐。貝卡泰露,是誰讓你這麼做!”
貝卡泰露淡淡道:“誰付得起我開出的條件,誰就能讓我這麼做。至於顧客的身份嘛,自然是保密,這點商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