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比武正式開始。石子陵的對手是第一組的第二名,來自崆峒派的苻堅。
崆峒派本來長於拳術,但由於看到石子陵對陣李斐然那一場贏得太過輕鬆詭異,苻堅多少有些心生怯意,不敢以空手應對,是以他一上來就拔出了長劍。
石子陵上一場演練了一把“天外魔音”,這一次便想試一試“迷魂魔眼”的功夫。“迷魂魔眼”講究的是捕捉對手的眼光,透過眼光的交集,將自己的精神力量攻入對方的腦中,使對手的意志力出現鬆懈甚至崩潰。
據“攝魂大法”秘籍所載,魔眼功夫練到極致,可以僅憑目光鎖定,就使對方的意志屈服,配合其他功法輔助並用,甚至可以使人甘願爲奴而無怨無悔。
石子陵修煉攝魂大法的時日雖然不算很長,但憑藉着體內異常深厚的真元能量加上“死惡夜令牌”中神奇魔力的指引,還有他得天獨厚的天賦,種種機緣巧合下已有了不小的成就。
自從在“得月樓”與黃鶯的對賭中他的“迷魂魔眼”得到開發,其後在與陳忠達的兩次生死較量中這份魔眼功夫對於石子陵的取勝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是以石子陵對這門功法特別上心。
眼光雖無形無質,但正因爲它無形無質也最爲難防,最易攻破。
欲攝人魂魄,必先迷惑其眼耳。不過,通過眼光攝人心魄,一旦遇到功力與自己相剋者,也最容易會遭到反噬。所以,在“攝魂大法”的修煉者中,除非精神力與真元力都達到了一定的層次,否則根本無法練成“攝魂魔眼”。
而即使魔眼功夫有了小成,要想在對敵時及時的捕捉住對手的眼神,並就此給予對方的意志力以足夠的動搖與破壞也絕非易事。石子陵兩次在與陳忠達的對陣中險死還生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由於有了神奇魔力的加入,石子陵很想知道他的“迷魂魔眼”是否能更快更容易的捉住對手的眼光與心神。
苻堅看着對面的石子陵緩緩的擡起了右手,又是手捏劍訣以指做劍,不由心中一陣慌亂。他自問實力不及李斐然,本就心中無底,見到石子陵依樣畫葫蘆,似乎要用對付李斐然的那招來對付自己,連忙將手中長劍舞得風雨不透,不求進攻先求自保。
石子陵本想用劍訣虛指苻堅面門,利用指尖所生幻象將苻堅目光吸引,再伺機用“迷魂魔眼”一舉擊破他的精神。不料苻堅早早的舞劍擺出了只守不攻的態勢,石子陵料想對手既然心生怯意,只有更容易爲自己精神所乘。
石子陵灑然一笑,當即將右手劍訣停在了眼前兩尺處一動不動,目聚神光,定定的望住苻堅。
演武臺上雖有多對選手同時開打,可看臺上下的大部分觀者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石子陵與苻堅這一對上。主要是因爲每次石子陵與人對陣,總會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大家都想看看這次又會出現什麼新的花樣。
主看臺上的端木宏搖頭道:“這個苻堅明顯是未戰先怯,這還有什麼好打的。”
臺上衆位名宿都點頭表示贊同。
高手相爭,比得不僅是武技實力,更要比氣勢與毅力。心志堅定者往往能在實力接近的對抗中最後勝出。是以高手平時的修煉,時時注意對自己心志的磨練,這樣才能在艱苦的武道之路上穩步前行。
大家都看出這個苻堅在對手還未出招前已未戰先怯,他早早擺開了全力防守的架勢,是因爲他完全沒有戰勝對手的信念,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戰勝對手的機會。
苻堅將手中長劍舞得滴水不漏,眼睛卻一直在觀察着石子陵的舉動,可始終不見石子陵有任何動作,心中很是奇怪。
只見對面的石子陵將手指停在雙眉之間約兩尺的距離處就一動不動了,似乎並無攻擊的態勢。苻堅雖心中疑惑,手上卻絲毫不敢停頓,手中長劍依然虎虎生風,眼光牢牢的盯着石子陵的手指,以防他會有突然的攻擊。
臺下所有的觀戰者都覺得詭異,兩個比武中的對手,一個手舞長劍不停的防守,另一個手執劍訣於眼前卻一動不動,這算是什麼比武?這又要比到哪年哪月去啊?
司職裁判的王參將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心想這個石子陵可真會搞事,正想着要不要對他發出嚴正警告,石子陵的手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苻堅一陣緊張,雙眼死死盯住石子陵的手指看他會使出怎樣的攻擊手段,手上的防禦劍勢當然是絲毫沒有停頓。
然而石子陵的手指劍訣卻並未攻出,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向左移了一點點,又慢慢的慢慢的向右移了一點點,忽然便消失不見。
苻堅一愣神間,對手的手指已消失不見,正疑惑時,卻見有兩道柔和深邃的目光向自己涌來,那目光如此柔和,讓苻堅感覺如親人般熟悉而又安詳,偏又如此深邃,有如汪洋大海般深不見底,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往裡去看個究竟。
苻堅在石子陵神奇目光的注視下,只覺精神漸漸困頓,陣陣睡意涌上心頭,手中長劍越舞越慢,越舞越慢,終於“咣噹”一聲掉落在了臺上,耳邊只聽石子陵的聲音說道:“苻堅兄,你輸了,還是下臺去吧。”
苻堅應聲道:“是,我輸了,我下臺去了。”
說着苻堅跳下了臺去,就在演武臺下席地而坐,閉目養起神來。
看臺下頓時噓聲一片,大家都對這場比武如此草草收場表示了強烈不滿,對苻堅的膽小怕輸更是鄙視不已。
石子陵也搖了搖頭,他剛纔只用了五成的精神力量於“迷魂魔眼”中,但由於苻堅實力較弱,又膽怯在先以致心志不堅,一中了魔眼後不但放棄了抵抗,還立即成了自己的應聲蟲。
不過這也是石子陵第一次施法控制住對手的精神,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容易,心中在興奮之餘多少也有些掃興。他當即豎起手指放於脣邊,對着臺下的苻堅方向輕輕一吹。
苻堅只覺耳邊有一道尖嘯聲劃過,頓時驚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正席地坐在臺下,圍觀衆人對自己都投以了極度鄙視的眼光。
苻堅大惑不解,他明明記得自己剛纔正在演武臺上與石子陵交手的,怎麼忽然會跑到臺下來了?他連忙重新躍上演武臺,撿起了臺上的長劍擺開了架勢,準備再與石子陵大戰一場。
一旁的王參將走過來拍拍苻堅的肩膀,問道:“喂,老兄,你都已經認輸下臺了,還跑上來幹什麼啊?”
苻堅頓時張大了嘴巴,詫異道:“我認輸了?我哪有認輸啊?我們還沒交手呢,我幹嘛認輸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王參將不耐煩的說道:“你問問下面這麼多人,你剛纔有沒有認輸啊?”
臺下頓時又是噓聲一片,把個苻堅搞得完全不知所措。雖然他心中也並不相信自己能打贏石子陵,但是這麼個輸法,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臺上的蘇柏仁連連搖頭,說道:“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做守城軍的將領呢,既沒有膽色,也沒有實力,還出爾反爾。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葉真真微微蹙眉,在她看來,石子陵似乎過於執着於練習他的魔門秘法了。不知怎的,葉真真竟有些擔心石子陵是否會因此而入了魔道。
她今天來的目的,主要還是觀察一下石子陵是否如自己所推想的那樣取得了不小的進步。現在看來,石子陵的魔道技藝確實有鬼神莫測之功,但做爲劍道宗師傳人的葉真真卻並不願看到石子陵在通往魔道巔峰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葉真真站起身,向身旁衆人微微一禮,說道:“各位,我還有要事在身,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又對馬鈺說道:“請你轉告石子陵,請他不要忘了這次的十五之約。”說完微微一笑,飄然離去。
葉真真雖然走得突然,一如她來得突然,但由於她是劍道宗師衣鉢傳人的超然身份,自不能以俗禮視之,衆人也只好拱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