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的心跟着緊張了一下,雖然她知道冷璧傷不了君無憂的,但她還是怕,還是會擔心那銳利的劍劃破他的皮肉。
君無憂一動未動,他的神情依然淡定,至始至終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強大的神力自他體內涓涓流出,無形之中將冷璧橫在中間的劍燒成了一堆灰,瞬間鐵灰落地。
君無憂斜視冷璧一眼,好心勸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何況是你的性別,你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冷璧運起手中的玄力,他好歹也是自修玄級第六層的人,人間少有的高手,其玄力未有蔓延,已經被君無憂的神力阻攔在,甚至強迫的壓下。
再深厚的能力在君無憂面前都不算什麼,冷璧凝結在掌心的光突然破裂開,嘴裡噴出一口鮮紅的血。那股力量已經自他掌心倒回體內,傷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時,綺羅走了過來,她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冷璧,此刻他的心情,綺羅是可以理解的,因爲每一個有求於她的人,都是同樣的神情,也是同樣的結局。
綺羅伸出手,輕輕的抓起君無憂飄蕩的衣袖,絲緞落進手心,蕩起一陣冰涼。她嘴角淺淺的彎起:“無憂,成全他吧。”
不知因何,綺羅會鬼使神差的求君無憂成全冷璧的夢想。
君無憂一愣,冷漠的眼神自她指尖的方向移到綺羅臉上,一副不可揣摸的樣子,深遠的眼球見不着底,彷彿失去了方向。綺羅仍然緊握着他的衣袖不放,她怕自己放開手,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我一生只會煉三種丹,那些逆天改命的丹藥,我絕對不會煉製。”君無憂堅定的說道,他有自己的原則,這些年一直如此。
綺羅的手微微鬆開,露出苦澀的笑容,她還在想,君無憂在她牀前說的那些話,他說,會爲自己使用魔門之術煉一顆歸元丹,如今想,他只是一個堅守原則的神,又怎會爲她一介魔女改變?
她轉過身,望着滿身是血的白衣男子,他長得如此閉月羞花,不爲女子,確是可惜。她向冷璧遞去一隻手,很善意的貼在了他的臉上。
綺羅雙眼充滿了憐惜,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冷璧安安靜靜的沒有妄動,他知道,綺羅的眼神和舉動都是善良的,所以他不用避開,也不用排斥。
一雙渴望的眼睛正好對上了綺羅憐憫的目光,她收起手,下定決心:“我可以幫你。”
冷璧的眼睛突然閃過一束光芒,期待的眼神牢牢的定在了綺羅臉上,他知道綺羅是兩年以前的第一丹師,她的魔門秘術堪比丹門之巔峰,想來,她承諾的事必有希望。
君無憂突然抓住綺羅,猛的將其拽到跟前,嚴肅的表情帶着悠遠恆長的古息,冰涼的眼眸彷彿可以凍結視線所及之地,厚重的壓迫感一下子落在了綺羅的身上。
她迎上君無憂的眼,強忍着心底的懼怕,顫粟的身子依然掩飾不了她對君無憂產生的恐懼和震驚。
君無憂凝重的看着綺羅,薄脣輕啓:“你想做什麼?”
“我想幫他。”綺羅毫不遲疑的回答。
君無憂的臉色比之前更冷,他最清楚綺羅不過,她可不是一個喜歡幫忙的人。但凡是她玉綺羅所辦之事,必有利益交換。
“幫他?你以爲我不瞭解你?”君無憂的手捏的更緊了一些,他不希望綺羅變成以前的。
“你瞭解多少?你只知道我慣用魔門邪術煉丹,是個嗜血好殺,冷酷無情的魔頭。”綺羅推開君無憂的手,她本來不想這樣說的,只因爲君無憂剛纔說的那句話,深深的傷到了她脆弱的心。一個不願意做出逆天改命之事的神,他有他該守的原則,所以,她玉綺羅絕不強求。
“隨便你。”君無憂嘆了口氣,他對綺羅顯得無奈,偉岸的身形已然轉頭而去,對於身後的事情再也不顧。
綺羅握緊拳頭,只怪剛纔把話說的太滿,她差點忘了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玉綺羅,想要煉出一顆改變性別的丹需要花掉多少的精力,根本無法估量。
她轉身對着冷璧,好看的細眉輕輕挑起:“冷老闆,實不相瞞,我早已不是當年的第一丹師,光憑的我的修爲,恐怕難以在短期的時間裡煉成此丹。而且,我玉綺羅做事向來都有條件,所求之事必要等價的回報。”
綺羅同樣有自己的原則,只是她的原則比起君無憂的正氣凜然就要陰暗許多。
冷璧既然下定決心,必然也不會在此時此刻打退堂鼓。
“你要什麼回報?”聲音迴盪在簌簌落花中,冷璧知道,玉綺羅想要的回報肯定不是普通的回報。
他萬萬沒有想到,玉綺羅要的會是
“你這一身六玄的修爲。”
冷璧一愣,身爲第一大殺門派公奇府的老闆如果沒有了這一身的能力,將來,他又如何稱雄九州?
綺羅雙手交疊放置在腹前,樹上的梨花順着風落進了袖口,帶着陣陣清香。她應該知道,六玄修爲對冷璧來說有多重要。
冷璧神情恍惚,淡淡的問“是不是沒有了這六玄的修爲,我就廢了?”
綺羅的眼睛漸漸暗沉:“沒有了六玄的修爲你就會變成普通人,若是女子,必然手無縛雞之力,再也不能拿刀用劍。”
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玄士來說有多殘酷,綺羅明白,這一時半刻,冷璧肯定是無法作出選擇的。
正當綺羅轉身離開之時,冷璧突然開口:“我願意用這六玄的修爲換你的丹。”
綺羅突然驚喜了一把,只要冷璧把六玄的修爲渡給她,別說是一顆改變性別的丹,就算是煉一顆歸元丹也沒有問題。
冷璧簽下了綺羅的白紙協議,她就是這樣的人,需要代價的事情都會記錄在白紙黑字上。
當下最棘手的事情就是找丹爐,雲國的丹門本就不多,何況,要煉改變性別的丹,沒有好的爐子根本無法施展。
綺羅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向君無憂借紫玉鼎一用。
君無憂的房內收拾的很乾淨,屋裡散發着淡淡的青草香氣。裡面全是長情殿的佈設,看上去別樣親切。
綺羅走進屋內,窗邊的風鈴叮呤叮呤的響。君無憂一身藏藍色的長袍鋪滿整地,手裡拿着典籍,認真研讀的樣子真是迷人。
前面的畫風太和諧,綺羅駐足不敢往前,只怕踏出去就會暈染整幅畫。
君無憂知道綺羅站在紗簾下,故此輕輕咳嗽了兩聲,裝作不知道的繼續看書。
綺羅走近他,這才發現,君無憂看的其實是魔門典籍。
綺羅大吃一驚,以前,她逼着君無憂看,君無憂寧死都不肯看,整日拿着一本破的不能再破的醫書,義正言辭的說:“我絕對不會學師父的魔門丹術,我會用自己的醫術證明自己的丹效。”
時間一晃,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不是不看這種書嗎?”綺羅的內心突然很複雜,她越來越看不懂君無憂了。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君無憂沒有看她,視線依然停留在書上的字裡行間,他淡淡的應了一句:“魔門的許多典籍原本就是從天界盜走的,裡面記載的都是天界失傳的東西,看一看,倒算增長見識。”
綺羅抿脣一笑,對君無憂此刻的態度顯然有些迷糊:“我記得你說過,這些都是邪術,是能夠把人引向魔道的邪術。”
君無憂突然擡起頭,深邃的雙眼閃若夜海的星,悠遠而恆久。
“正邪兩面,本是一念。同樣的火,可以燒燬一切,亦可以讓倒在冰天雪地裡的人得以獲救。”
綺羅不懂君無憂救世的大道理,她言歸正轉,伸出手向君無憂討要紫玉鼎。
不知道開口的第一句該怎麼說,君無憂也就裝着不懂的樣子,繼續垂眼看書。
綺羅的驕傲姿態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放低,她玉綺羅想要的東西,絕對不會含含糊糊。
“我需要紫玉鼎一用。”
君無憂沒有理她,只說:“你答應過我,不會再用紫玉鼎煉至邪之丹。”
“無憂,我現在的狀況你也知道,我需要它。”綺羅此刻的心裡有一萬種想法,無時無刻都想維持自己的生命。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冒險去試。
如果渡玄成功,不僅可以煉成改變性別的丹,還能煉製長生不老丹,那樣的話,她就不會死了。
君無憂放下手中的書,他看了綺羅一眼,神情複雜,令人看不穿。只聽他輕嘆一聲,好像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若有若無的搖搖頭,最後起身拉住綺羅的手。
綺羅一愣,身體不由的跟着君無憂往後門穿入一條小曲廊,廊下全是碧綠的水,水波倒映着兩個人,搖搖愰愰,綽綽約約。
又走了一會兒,水岸兩旁搭着木橋,中央有一處屋子。
綺羅驚訝的望着,她來梨院這麼久,竟不知後門會有一道結界,結界的另一面竟有這種地方?
君無憂領着綺羅走進小屋,裡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丹藥,看上去像個丹庫。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丹?”綺羅驚訝的問,看到這麼多的丹,簡直不遜於她當年瘋狂煉製歸元丹而屢屢失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