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得死。」
聽到花間弦的這一句話,小墨與端木晏青都愣了。從花間弦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絕不是開玩笑。
小墨立即抱拳,正想開口,但花間弦截着他,說:「幾百年前端木唐充偷取小女的至寶,現在端木晏青還誣陷我,破壞蟲谷,殺害我族,難道小女還視而不見,無條件地幫人族嗎?很遺憾小女沒有這分大愛。若不是敖公子求情,小女恨不得帶些零食去看着澤芳鎮的人一個個死清。」
被這麼一嗆,小墨頓時語塞,想不出說話來。
這時,端木晏青突然喊道:「我願意!」
花間弦的一個微小眼神,小忍就理解到其中的意思,抽出一把短刀甩到端木晏青的臉前,直插在地上。
那短刀映照着端木晏青悲傷的臉孔。他本來就傷得不輕,要把刀從地上拔出來相當不容易。小墨很想喝止端木晏青,想想有沒有其他方法周旋。可端木晏青心意已決。他看着刀峰,雙手發抖,含着淚,道:「敖大人,可以幫在下傳一句話?」
「你說。」
「請告訴我的愛妻,我愛她。」語畢,端木晏青股起全勁一劃,血花飛濺,噗通一聲躺臥在血泊之中。
花間弦的衣䄂一揮,一隻小小的綠色飛蛾從中飛出,伏地端木晏青的身上,然後回到她的手心。以一命抵去小蟒以及千千萬萬隻死去的花草與蟲妖,還要去救活他的族人,這交易虧很大。花間弦藉助小忍吃力地爬起來,說:「敖公子,小女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前往澤芳鎮必須經過第三結界。紀日照的結界非常強悍,即使全盛時期的小女也難以解破。未知公子能否幫小女打破結界?」
「這個⋯⋯可以。」
「小忍。」花間弦道:「可以帶我到司徒家主臉前嗎?」
蚊妖點點頭,用公主抱把花間弦整個抱起到懸鈴的臉前。花間弦急不及待地伸手輕撫懸鈴的臉蛋,流露出懷念的笑容,滑下一行行的眼淚。「很像。你跟她真的很像。」
懸鈴不好意思地睜開眼,有意想躲開,但坐在椅上的他還能躲得多遠?他皺起眉頭,道:「我跟你非親非故,幹麼這樣碰我。」
花間弦沒有放棄,繼續肆虐地摸:「尤其是眼,跟她簡直一模一樣。」
谷主從䄂中抽出白玉簡交給懸鈴,道:「反正小女也命不久矣,留着也沒用,現在算是物歸原主。裡頭記載了花大人的盤弦心法及千韻法訣,小女知道公子對盤弦與音律都有涉獵,相信這應該可以幫助到司徒家主。如果司徒家主想了解更多千韻法決,不妨可到人族南方的樂正世家。聽聞花大人在臨終前曾經在那裡傳授過音律。小女不才,沒什麼可以留給司徒家主,實在抱歉。」
懸鈴一頭霧水地接過白玉簡,道:「謝謝。」
「司徒家主,請允許小女的任性。」
懸鈴還未反應得及,花間弦己經含着淚吻在懸鈴的額上,說:「花大人,很抱歉小弦未能好好守護蟲谷,希望你不要生氣。花大人的話,小弦一直銘記在心裡,亦很希望終有一天可以明白到花大人離開蟲谷的原因。」花間弦笑中帶淚,說:「現在小弦明白了。小弦也有了離開蟲谷的原因,去完成自己該做的事。再見了,花千韻大人。」
懸鈴愣了看着小忍抱着花間弦離開的身影,努地地理解她剛剛說話的內容。感覺上那些話並不是說給他聽,而是藉着自己向某人懺悔。
花千韻⋯⋯那不是花千訣裡的其中一個盤弦法嗎?還有這對無指長䄂手套⋯⋯花千韻到底是誰?
繁花殿外,小墨爲方便花間弦,便化回龍形讓小忍扶着花間弦坐在他的頭上。花間弦見識過小墨的血脈覺醒,早就知道小墨擁有龍族的血脈,卻萬萬也沒想到他居然是貨真價實的龍族!坐在小墨的頭上,花間弦隱若地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願力。
願力並不是靠修練就可以得到提升,而是要得到信徒的膜拜與祈求。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一條黑龍有可能是一條神龍!願力這法門相當了得,但相對地非常危險,假諾未能迴應到信徒,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也許,她也可以爲小墨做些什麼。
小墨的妖力與龍之力一催,黑色的騰龍便往人族的方向急速飛去。不一會兒,澤芳鎮近在咫尺。小墨激發血脈全力衝刺,用妖力與龍之力包裹着自己與頭上的二妖一擊就把結界給撞破。羣衆一見到巨龍撞破結界,頓時陷入恐慌。
通熟音韻的花間弦扭出全勁,化出一把雄厚低沉的男聲,讓小墨也愕然。從地上仰望彷如黑龍在說話:「各位不必恐慌,本座受端木家主捨命所託,前來救助澤芳鎮諸位。」她擡起手,吹出一大羣的黃***,如同一片雲霧飛往澤芳鎮的每一個角落。那些蝴蝶一邊飛,細如小如塵的黃色粉末溷進空氣𥚃飄往大地。
在一大片的蝴蝶中,一隻小小的綠色飛娥溷在其中。它如同歸家一樣飛進端木大宅裡的其中一個房間。一縷虛弱的靈魂從飛蛾身上釋出,坐在一位重病的女人身旁。當她吸進了那些黃色粉末後臉色漸漸好了起來。
那靈魂臉露笑容,說:「我回來了。」
「晏青?!」女人緩緩地坐起來。
「沒事就好了。」端木晏青滑下一行行眼淚,撫着女人的臉龐,往她的脣上輕吻一下,說:「對不起,要留下你一人。」
「什麼?我不明白,晏青?」
「我愛你。」
妖力消散,靈魂也一拼消散。能夠見到自己的愛人康復,端木晏青再無遺憾。
受到疫情侵襲的百姓漸漸好了起來,紛紛朝黑龍膜拜。漸漸地,整個鎮的人在向小墨跪拜。與此同時,小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體內的第三股力量正急速增長。現在,他開始搞懂花間弦爲什麼要裝他說話,而體內的第三種力量又是從何而來。
處理完正事,小墨揹着花間弦飛回蟲谷。一路上,花間弦都很靜地伏在小墨的頭上,氣息越來越衰弱,如同風中殘燭。小墨有點擔心花間弦,於是找些話題,說:「谷主,謝謝你。」
花間弦彷似如夢初醒,緩緩地爬起來以微弱的聲音,道:「敖公子指的是說願力的事嗎?那不過是舉手之勞。要是我出面肯定會出現反效果,所以還是得借你來解決。不過願力這東西敖公子一定要小心。」
「願力?」
「小女知道願力的存在,卻認知不深。相信現今太白界沒有多少人認識,也許去找其他世外高人瞭解會比較好。對了,敖公子,小女有一事請求。」
「請說。」
「小忍不愛麻煩事。從今以後,請敖公子幫忙,爲小女統領蟲族。」
小墨很想一口拒絕。畢竟要統領蟲族相等於要留在蟲谷。他不單有很多任務要辦,還要儘快修練成天階,然後回去原來的世界救他的哥哥們!於是他想出了一個超爛的藉口,道:「我又不懂蟲語,怎麼統領?」
花間弦微微一笑,然後自把自地在小墨的頭上劃了一道咒紋。小墨只覺得頭癢癢,卻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當那道咒紋泛起了一道綠光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了這道咒紋,任何蟲妖至一般昆蟲都會聽命於此。從今以好,請好好代小女保護蟲谷。」
這時,小墨真的很想吐糟!他從來都沒有答應過!!!
「還有⋯⋯」花間弦從口中吐出她花盡畢生所煉化的凝丹,然後交給小忍待代爲保管。失去了凝丹,花間弦的身體變得更爲虛弱,得花更多的力氣才說出話來:「小女沒有什麼謝禮,只好把小女的凝丹送給公子,一會兒小忍會交到敖小子公子手上。小女是萬毒粹煉之身,這顆凝丹可說是小女幾百年來的煉藥核心。反正死後什麼也帶不走,希望敖公子不嫌棄。小女還把所有醫藥以及煉毒的知識以思念放進去,如果公子信任小女,不妨多瞭解一下,好讓花大人的心血能存續下去。」
小墨雖然看不到那一顆凝丹,但仍能看到那顆凝丹所散發出來的光輝。半步天階者的凝丹已經近乎天階,內裡雖然凝結不了宇宙,卻蘊藏的力量相當驚人。
然而,把凝丹當作禮物送給別人,根本就是把自己畢生的修爲送給別人。花間弦現在血氣紊亂,最需要就是用妖氣繼命。她把凝丹吐了出來,無法凝聚妖氣運氣治癒,她還能活嗎?小墨有點擔心花間弦,想出言勸止,但她根本不讓人有說話的機會。
花間弦咳了幾聲,吐出一點血後,說:「小女有一個建議。如果敖公子不會煉丹,可找北方的公治世家幫忙鑄鼎。聽聞他們的鑄煉技藝非法,是太白界不二之選。」
「可是,谷主⋯⋯」
「還有,蟲谷的深淵封印了一頭上古妖獸,爲了太白界,請敖公子務必協助小忍好好地守護深淵的封印。」
「好的。」
「還有,要是有天見到耶白律,幫我狠狠地揍他一頓,這我就心滿意足了。」花間弦帶着微笑地趴下,說:「謝謝你。」
小墨實在不解花間弦到底在搞什麼,正當他想說下去時,花間弦已經睡着了。受傷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於是小墨也不再擾花間弦,繼續飛回蟲谷。
睡着了的花間弦應該是發了一個在蟲谷裡的甜蜜美夢。她的嘴角一直微微勾起,眼角滑下幸福的淚光,口中一直尼喃着小蟒與花大人的名字。過不了多久,她便化回蝴蝶妖的真身,一直長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