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本應清掃世間的雨水此刻無法衝去這世間半點陰霾,反而令心情憂鬱之人愈發焦躁。
“幾天沒有聽到打鬥的聲音了,這是打完了?”
土御門春虎端着自己的餐盤坐下,望着窗外陰沉的天空,心中充滿了疑惑,坐在他位置不遠處的倉橋京子停下自己就餐的動作,擡頭看向土御門春虎:“沒有,只是因爲各種因素,幾個勢力臨時停戰了而已。”
倉橋京子起身,在衆人的注視下來到餐廳邊緣的透明玻璃牆處。
“陰陽廳、雙角會、奴良組、四國。東京現在就像被人在下面放了一堆炸,只需要一個火星,東京就會被炸得四分五裂,到時候,或許我們也無法置身事外。”
相對於一個實力很強的蘆屋道滿,對於衆人來說,這種多方勢力一同參與的混戰,更加麻煩一些,因爲一個弄不好,他們反而會遭到別人的圍攻。
一時間,這種可能令衆人擔憂不已,心間皆是繚繞着一股不安。
“陸生同學現在怎麼樣了?有有受傷嗎?”
身後傳來的擔憂聲,沖淡了繚繞衆人心間的憂慮,衆人的視線轉而看向了一副想要知道消息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家長加奈。
“奴良同學最近可是出了很大的風頭啊,帶領奴良組和四國戰鬥數場,皆是佔據上風,目前已經帶人拿下了四國好幾個幹部了,如果不是雙角會突然冒出來鬧出這麼大動靜,或許奴良組已經將四國八十八鬼夜行趕出去了。”
言畢,倉橋京子不禁嘆了口氣。
是的,如果不是雙角會幫忙的話,幹部損失近半的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多半會因爲沒有足夠守住據點的實力而不得不退走。
可是現在呢?
雙角會的出現令陰陽廳出面干預雙方的爭鬥,令四國妖怪得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修整期,奴良組想擴大戰果也沒轍,據說奴良組現在遭受了陰陽廳的封鎖,根本沒辦法進入東京。
這個變故來得也太巧了一點,不管是雙角會的出現還是陰陽廳的封鎖,都透露着一股濃濃的巧合味,就好像二者專門爲了協助四國似的。
或許別人會認爲這不可能,畢竟陰陽廳和雙角會素來對立,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妖怪組織合作呢?
但倉橋京子卻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陰陽廳現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雙角會,表面上二者勢不兩立,實際上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白井月曾經戲稱過陰陽廳完全可以改名爲蛇盾局,雖然不知道蛇盾局是什麼意思,但想來不是什麼好詞。
陰陽廳和雙角會的這一次【聯合】行動怎麼看都是爲了針對奴良組,這令倉橋京子感覺有些不安。
在倉橋京子所窺伺的命運線中,奴良陸生和其所率領的奴良組根本不存在,所以她也不知道這一場奴良組和四國之間的戰爭會對原本的命運線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雙角會和陰陽廳會爲此做出何等不要臉的事情,她也無從得知。
不過她可以肯定,陰陽廳和雙角會此次行動必然有所圖謀,如果他們自己不親自下場和奴良組作戰的話,那動手的,就必然是此刻可以自由行動的四國了!
現在,或許就有四國的妖怪在東京街頭來回奔走,做着些什麼事情吧?讓人無奈的是,身爲陰陽塾的學生,他們就算再擔心奴良陸生,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出手的立場。
嘆了口氣,倉橋京子重新拾起笑容,故作鎮定地對衆人說道:“不要擔心,要相信奴良同學他們,他們一定能獲得最後的勝利,我們的話,還是專心準備對付蘆屋道滿吧,最近,東京的氣氛如此奇怪,蘆屋道滿如果想要進攻陰陽塾的話,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倉橋京子的話語將衆人的注意力從陰陽廳和雙角會封鎖東京這件事情上挪開了,他們將話題重新迴轉到各種可能對蘆屋道滿有效的陰陽術上。
討論的全程,忌野靜流都沒有參與,對於現在只能使用靈裝的忌野靜流來說,這些陰陽術究竟如何使用沒有任何意義,她只需要知道這些陰陽術是什麼效果,她需要如何去配合就可以了。所以在留個心眼聽個大概的同時,忌野靜流轉頭看向同樣不需要細聽的家長加奈。
“加奈,今天是你生日吧?祝你生日快樂。”
“唔,謝謝。”
家長加奈禮貌地迴應着忌野靜流,其實她更想要另一個人對她說出這一聲祝福,不過想想那個人的忙碌程度,家長加奈只能嘆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人的名字。
“哦?今天是加奈醬的生日嗎?”
兩人的對話,令那邊討論陰陽術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衆人皆是眼神放光地看着家長加奈。
反正陰陽術明天也可以討論,他們想要進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反倒是他們之中某個成員的生日,可是明天就沒有了的。
於是衆人話題再度一轉,變成了如何給家長加奈慶生,最後家長加奈極力要求之下,衆人這才放棄大大辦的想法,只是簡簡單單地買了一個蛋糕,一起享用了事。
暮色將至,衆人四散開來,朝着自己晚上休息的住所進發,家長加奈則是掛着有一抹遺憾的微笑,收拾着自己的寢室。
將所有垃圾弄到一個袋子裡之後,家長加奈起身拿着袋子往宿舍樓外不遠處的垃圾站走去,結果剛走出宿舍大門,家長加奈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似乎,有某種奇怪的東西糾纏了上來。
“加奈醬~加奈醬~一起來玩吧~”
於耳邊驟然響起的聲音,證實那並非自己的幻覺,家長加奈當即將手中的袋子一扔,從袖口裡抽出一張符咒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一甩!
令人驚悚的一幕發生了,家長加奈扔出的符咒,竟是好像融入水一般,消融於空氣之中!
“加奈醬真是不乖,怎麼能亂扔東西呢?亂扔東西是不對的,陰陽師的符咒蘊含靈力,亂扔它會污染環境,唉,砸到小妖怪怎麼辦?就算砸不到小妖怪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碎嘴的妖怪,從面前浮現身形,那是一面大約又一人高的圓形鏡子,鏡子周圍有云霧繚繞,那些凝聚成型的雲霧和一堆白皙的骨牙,在光滑的鏡面上構成了一張略顯猙獰的面孔。
“祝你十三歲生日快樂~加奈醬~我來接你了哦~”
家長加奈不禁有些顫抖,她此刻想起來眼前這個妖怪的身份了,這是一種名爲【雲外鏡】的妖怪,又稱紫鏡,凡是看到這面鏡子的人都會在成年時死去。
值得注意的是,這裡的成年並非指人類的成年,而是指意味着妖怪成年的十三歲。
過去家長加奈確實是看過這面鏡子,只是因爲這面鏡子的能力,她一直沒有想起來,直到她今天過十三歲生日,這面鏡子出現在她面前的剎那,她纔回想起這件事情。
得知前因後果之後,家長加奈深深呼吸一口氣,此刻的她不是六歲時那個什麼傻乎乎地,懵懵懂懂的情況下就招惹上妖怪的小女孩了,現在的她,可是在陰陽塾這個日本最高陰陽師教育機構裡學習一年的陰陽師!
一直以來,她專修輔助類陰陽術,但這不代表她不會那些進攻類咒術,爲了不在戰鬥中拖奴良陸生的後腿,基本的自保能力她還是要的,她知道自己天賦不佳,所以她一直沒有鬆懈對陰陽術的鍛鍊!
此時,便是驗收她這一年來成功的時候!
沒有逃跑,家長加奈再度拿出一張符咒,通過前一張符咒的下場知曉對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空間後,家長加奈沒有將這張符咒甩出,而是往地上一貼,只見一道半圓形的光幕將家長加奈籠罩其中,雲外鏡意圖伸向家長加奈的觸鬚當即像是觸電了一般,猛地往後面一縮!
“啊!!!加奈醬!你不乖啊!”
意料之外的反擊,令雲外鏡有些氣急敗壞,他沒想到,七年前還只是普通人,頂多身上有點靈性的小女孩,在七年之後的現在竟然成爲了陰陽師!雖然不是什麼強力陰陽師,還無法突破他的【鏡之域】,可是依舊是令他吃了個悶虧!
作爲一個除了詭異,在實戰上並不強的妖怪,雲外鏡一時間竟是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家長加奈。
這裡距離陰陽塾宿舍不遠,雖然他在這裡臨時構建了屬於自己的領域,但這個領域瞞不了那些陰陽師多久,時間一旦拖長,很有可能會引來其他陰陽師,那些陰陽師只要有一個能夠打破他的領域,他今天就要在這裡交代了。
那麼逃嗎?
不得不承認,雲外鏡腦海中閃過這個選擇,但是僅僅一瞬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個選擇。
對於一個變鈦來說,他對自己的獵物有着別樣的執念,他絕不會主動放棄自己的獵物!
想了想,雲外鏡當即調動大量的畏,將整個空間通過自己的鏡之域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種空間轉移,對雲外鏡來說消耗非常大,往往需要幾次狩獵才能補回來,但若因此能夠避免被陰陽塾發現的危險,令自己安然享用自己的獵物,那對於他來說就是值得的。
很快,發現周圍景象發生變化的家長加奈明白自己這是被轉移了,通過周圍的景色,家長加奈判斷出自己應該是在一間普通學校裡,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哪一所學校。
“加奈醬~來玩捉迷藏吧~”
確定自己的狩獵不會被無關人等打擾後,雲外鏡也就不急着殺死家長加奈了,他升起一股惡趣味,想要和家長加奈好好玩玩,仔細感受一下這場以生死爲賭注的捉迷藏中,家長加奈身上溢出的恐懼。
然而,家長加奈的反應再度令他失望了。
在這種明顯不會有援軍來的情況下,家長加奈竟然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淡定地站起身來,仗着結界還沒有破四處打量。
這種反應令雲外鏡徹底暴怒了!他瘋狂地揮舞由雲霧構成的觸鬚鞭打着結界,令結界一陣晃動,很快結界上就浮現一絲裂紋。
可是家長加奈依舊鎮定自若,還試圖對他進行攻擊雖然沒有起效但仍是深深打擊了自信心滿滿的雲外鏡。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面對愈發瘋狂的雲外鏡,家長加奈微微皺眉,露出很不解的神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這裡可是東京啊,而且是戰爭之中的東京,你是有多久沒有到外界了?”
家長加奈的話語令雲外鏡一愣,他撓着腦袋想了片刻,發現自己上一次出現,距今也有五年了。
這五年,東京是發生了什麼嗎?
雲外鏡的反應令家長加奈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雲外鏡。原本她還以爲她要迎來一場危機重重,九死一生的搏殺,她甚至爲此腦海裡過了好幾遍奴良陸生的影子,想要以此獲得傳聞中回憶殺的加成,結果沒想到襲擊她的妖怪竟然是個白癡。
講道理,現在是什麼時候?
奴良組、四國八十八鬼夜行、陰陽廳還有雙角會,四個大勢力全部都攢着火盯着東京這片區域,想要找到敵對者的破綻呢,佔據優勢的四國八十八鬼夜行暗殺土地神也只敢趁亂動手,雲外鏡呢?這是個什麼貨色,膽敢在這種時候亂秀?
空間轉換?哦,好厲害哦,可是轉移之後竟然還是在東京?
一大片無人區,突然冒出來一個妖氣森森的鏡之領域,多方勢力第一時間就盯過來了好不?你沒有直接轉移出東京的能力,秀個鬼啊?
一時間,家長加奈甚至沒有了驗證自己實力的想法,講真,和這種敵人作戰,會降低自己智商的。
那邊,雲外鏡還不知道情況已經緊急到了什麼程度,他還在猜測自己潛水這五年東京究竟發生了多大的變化,然後,一個人影就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竄了進來。
“我還以爲是四國那羣傢伙呢,原來只是一個小角色?”
手持瀰瀰切丸的奴良陸生見家長加奈沒有事,當即鬆了口氣,而後和家長加奈一樣,不解地看着雲外鏡。
在陰陽塾外劫持未來奴良組三代目夫人的,就是這麼以爲空間轉移幾百米就安全了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