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阮安安穿着一襲大紅色的留仙裙,頭戴鎏金鳳尾釵,雍容華貴,讓人彷彿看到了皇后娘娘,若是擱在兩個月前,只怕任誰也想不到這位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女人,還不過是個順儀而已。
要說什麼是造化,這位安皇貴妃就是最好的例子了,頂着婉貴妃妹妹的身份進宮,婉貴妃都沒了,她卻安然無恙的坐上了貴妃之位,不僅如此,比聖寵一時的婉貴妃甚至還要更勝一籌,被封爲了安皇貴妃,就是離後位,也不過是半步之遙了。
“皇上今天翻得誰的牌子?”阮安安一手輕撫甲套,一邊問道。
“菀貴人。”若寒畢恭畢敬的答道。
“你下去吧。”阮安安擺了擺手,淡淡道。
看着那抹緋色的身影終於消失,阮安安平靜如水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縫,那裂縫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滔天的怒火。
“菀貴人,菀貴人,又是那個賤人!”鎏金的甲套不知何時已經刺進了掌心之中,絲絲的鮮血順着甲套滴落到地毯之上,阮安安卻似乎沒有察覺,秀麗的臉蛋上早就因爲怒火而變得可怖,胸口也跟着劇烈的起伏,顯然是氣的不輕。
約莫半個月前,沈程彥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和沈清婉長得有七分相似的女人回來,封爲貴人,自此以後便夜夜都歇在她那。
人們都說皇上這是對婉貴妃舊情難忘,呵呵,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怕這偌大的皇宮之中也只有阮安安知曉。
其實從前她也以爲沈程彥之所以對沈清婉的死如此放不下,是因爲兄妹情深而已,可是當菀貴人入宮的那一刻起,阮安安才真正明白,什麼兄妹情誼,不過是沈程彥那廝放在心底不敢公諸於世的畸戀而已。
是啊,堂堂奉國公府嫡子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光是想想,就知道不會被世人所容。
沈程彥大抵也察覺到了她對菀貴人的不滿,爲了防止自己對菀貴人做什麼,他把她身邊所有的心腹全部都清洗了一遍,包括自己的貼身宮女若寒,也都是他的人。
這口氣,阮安安如何能忍。
可是不能忍,又能如何……
自己現在所有能夠動用的人力,全部都已經派出去尋找溫懷初和姜嫿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要忍氣吞聲至此!
阮安安拿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深吸了幾口氣,才總算是將心緒平穩了下來。
她現在似乎是越來越易怒了,阮安安盯着手中的茶盞,若有所思。
她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刻,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當初和沈程彥協議好的,只要她能帶回溫懷初,皇后之位就是她的,原本她並不覺得沈程彥會反悔,可是菀貴人出現了,一切就變得不確定起來。
他那麼愛他的妹妹,當初沈清婉還是貴妃的時候,他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堆到她的面前,現下他是九五之尊,難道不會想要彌補當年的遺憾,把皇后之位也送給那
和沈清婉如此相像的菀貴人?當然會。
所以阮安安不會去賭。
她的未來,自然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看來等到徐杉回來,她的計劃也要做一些改變了……
想到徐杉,阮安安又是一陣心煩氣躁,如果按照計劃,昨日就應該把溫懷初帶回來了,可是直到現在,徐杉都沒有半點消息,這在從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她葉嘗試着去感應母蠱的存在,母蠱的反應也同樣的讓她奇怪,能感受到,卻又並不真切,這一切都讓阮安安陷入了一種未知的焦躁之中。
難道是自己的藥人失手了?這個念頭甫一出現,就又被阮安安扼殺了,不可能,姜嫿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溫懷初,沒有半點可能能從她的藥人手裡逃出生天,所以應該是有什麼原因在路上耽擱了。
正想着,殿外就傳來一陣輕微的蛐蛐叫聲,聽到這聲音,阮安安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欣喜:這是她和徐杉之間的暗號。
沈程彥疑心太重又眼線衆多,想要避過他的耳目,只能用一些掩人耳目的手段。
片刻後,阮安安穿着一襲黑衣來到了昭華宮中。
掩人耳目之地,就是沈清婉的昭華宮。
自從沈清婉去了之後,昭華宮就成了宮裡的禁地,沈程彥不準人動裡面任何物件,就連打掃都是親自親爲,久而久之,昭華宮也就成宮中最冷清的所在。
阮安安熟門熟路的來到主殿,果然瞧見了徐杉的身影,他身後的地上有一個麻袋,鼓鼓囊囊,想必應該是溫懷初了。
“怎麼遲了?”阮安安來到徐杉的身邊,目光緊緊的盯着地上的麻袋。
“虞城大雨,未免多生變故,我就等雨小了才趕回來的。”徐杉面無表情的答道。
“怎麼只有一個?姜嫿呢?”阮安安有些不悅道。
“死了,姜嫿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幫幫手負隅頑抗,我們的藥人全都折在了裡面,我也險些喪命,才把溫懷初帶了回來。”說到“喪命”之時,徐杉擡眼去看阮安安的表情,卻發現對方置若罔聞一般,依舊緊緊的盯着地上的“溫懷初”。
雖然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徐杉的心中仍是有些蒼涼。
親眼見到和親耳聽到,到底是有些不同。
“血放幹了麼?”阮安安想了想又道。
“沒有,只是用藥迷暈了。”徐杉的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向了殿中一隅。
“咱們的計劃可能要改改了,沈程彥那邊恐怕要生變,咱們留着溫懷初這張王牌,還有用處。”阮安安說完便蹲下了身子,將麻袋解了開來,麻袋被扒開,果然露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她伸手將他的臉龐擡起來,露出的卻是一張毫無生氣的面龐,那面龐在擡起來的一瞬間也跟着睜開了雙眼,雙手迅猛的朝着她的脖子掐來。
“你騙我?”看着自己的藥人開始襲擊自己,阮安安大驚失色的往後退去。
“你
又何嘗不是在騙我。”徐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
那藥人雖然來勢兇猛,但畢竟不是活人,阮安安連着兩個後躍便躲了開來,只見她伸手方向腰間想要去取那驅蟲笛,可惜還未碰到笛子,鼻尖已經傳來一陣異香。
再然後,身子便跟着動憚不得了。
一抹白色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那身影娉娉婷婷,不過幾步的距離,卻仍是走的步步生蓮,不過即便是蓮,也是妖蓮。
“姜嫿?”阮安安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姜嫿。
“安皇貴妃萬安。”姜嫿莞爾一笑,來到了阮安安的面前,伸出一隻手,把她腰間的驅蟲笛拿了出來,“驅蟲還要笛子,皇貴妃學藝不精吶。”
只聽咔嚓一聲,驅蟲笛碎成了兩段,姜嫿水袖微揚,那藥人便迅速的乾癟了下去,數不清的跗骨蟲從他的身體裡爬了出來,在姜嫿的腳邊有序的排開,形成了一個“安”字。
饒是阮安安浸淫驅蟲術十餘載,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面。
蟲原本就比不得人,不靠音效惑之,藥效驅之,居然還能讓它們自如排列……
阮安安知道,自己輸了。
“你繞我一命,我可以幫你殺了沈程彥。”阮安安顫抖着雙脣,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便落淚目光便我見猶憐的落在了徐杉的身上,端的是一個楚楚可人。
“想要徐杉救你?”姜嫿毫無留情的揭穿了阮安安,“利用人家的時候把人家當草芥,現在又把人家當救命稻草,就連我都沒你這般無情無義呢,喂,你要救她嗎?”
聽到姜嫿的話,阮安安的心底浮起了一點期望,他會救她的,他那麼愛她,心甘情願的爲她……
阮安安還沒想完,徐杉便搖了搖頭,希望就此破滅,從此便又多下了一層地獄。
“你答應的做到便好。”徐杉加了一句。
“那當然。”姜嫿勾了勾手指,那些跗骨蟲便順着阮安安的鞋子爬上了她的身體,不消片刻,便已經遍佈了她的全身。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阮安安聲驚恐交加的哭喊。
“我怎麼捨得殺你呢。”姜嫿伸出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妖豔的臉蛋上帶着明媚的笑容,一抹憂傷從眼底轉瞬即逝,“你這種人,哪配有下輩子。”
扶眠,安息吧,我不會讓這種賤人髒了你的輪迴路的。
若是有下輩子,我收你做徒弟吧,將我畢生所學都交給你,讓你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姜嫿低下頭,點點亮光轉瞬即逝,再擡起頭時,又是肆意張揚的宛若紅芍般明媚的面龐。
跗骨蟲準着阮安安的嘴往深處爬出,阮安安的表情從極度的驚恐一點點的變成了漠然,最終終於完全的失去了表情。
看到她呆滯的模樣,姜嫿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陰暗中。
“明日此時,在這等我。”淡淡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代表着曾經有人來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