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思瑤是在一陣頭疼欲裂中醒過來的,一睜眼,看到的便是四個哭得眼睛都腫了的丫頭,其中以春卿爲首。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來了!”春卿見到她睜開了眼睛,便趕忙撲了上來。
對於昨晚的事情,童思瑤是有些印象的,她知道迷迷糊糊間好像被一個男人給擄去了,卻又沒有力氣掙扎,這會兒一醒來就看到春卿哭成這樣,便以爲自己被那人怎麼樣了。
“讓我去死、你讓我去死!”童思瑤一張口,便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小姐你別這樣,是我們護主不周讓您受了委屈,所幸、所幸奈何公子把您及時救了回來,您並沒有受什麼傷,也沒有被人輕薄。”春卿看童思瑤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於是趕忙解釋。
童思瑤原本張着大嘴哭得正傷心,聽到春卿的話,瞬間就沒了聲音,剛纔面部表情有些過大,以至於頭上的痛意更明顯了,她伸手抹去,不出意外的在額頭上摸到了兩個巨大的包包,一左一右,十分對稱,她打小就被嬌寵慣了,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嚴重的傷,指頭剛剛碰到其中一個包的時候,眼淚就撲簌撲簌跟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你、你、你快拿塊鏡子給我!”一想到自己如花的小臉蛋受了傷,童思瑤就悲從中來。
春卿聞言抖了抖,不過最終還是把桌上的銅鏡拿過來遞到了童思瑤手中,而後就聽到一陣幾乎能刺穿耳膜的尖叫聲從童思瑤的口中發出。
看着鏡子裡那兩個大大的鼓包,以及不知道爲什麼被撞得青一塊紫一塊(不乏姜嫿使勁捏了兩下的傑作),童思瑤覺得自己所有的理智都煙消雲散了,她最最緊張的寶貝臉蛋,竟然一夜之間被弄成了這樣,童思瑤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她的魔音不間斷響起的時候,房門卻被咯吱一聲推了開來,只見邵泊梵穿着一襲寶藍色錦服,面如冠玉的臉龐依舊清俊如昔,只是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烏青,像是沒有太休息好的模樣。
見到表哥來了,童思瑤自然要注意形象不敢在撒潑,只是這幅摸樣,她卻也是怎麼也不願意被邵泊梵瞧見的,於是只得嗚咽一聲鑽進被窩裡再也不肯出來。
邵泊梵見到她這幅模樣,心底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竟然真的一杯就倒下了,心底的鬱悶就又開始繚繞了,從昨天奈何那語氣裡聽,他必然是覺得身爲男子還是要有一定酒量的,可他卻不爭氣的一杯就到了,這着實是對形象大打折扣的事情。
再加上因爲醉酒的緣故,昨個兒夜裡也沒瞧見童思瑤被送回來的模樣,還是今天早上聽鐵老說小姐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才總算是放下了心來,匆匆洗漱完畢跑來探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那魔音穿腦,原本就因爲宿醉而疼痛的腦袋便又開始跳着跳着發疼了。
“小姐怎麼了?”邵泊梵走上前去,對着春卿問道。
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春卿再也不敢出半
分紕漏了,想到昨天公子居然露出了那種冷若冰霜的面容,春卿心底就一陣打鼓,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跟在公子身邊多年,對公子的秉性還是有兩分了解的,雖說公子平日裡脾氣好、爲人謙遜有禮,但這都是在沒有觸怒到他的情況下,一旦公子真正的生氣了,那後果可是十分可怕的。
這樣的事情春卿印象裡也只發生過一回,是府裡的一名丫鬟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一直對公子心存妄念,而後竟然還敢買通小廝在公子的飯菜裡下藥想要將生米煮成熟飯,只是最後被公子發現,春卿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名丫鬟,後來還是聽人說起,幾乎是一夜之間,這丫鬟和那小廝兩家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沒有在帝都裡出現過。
“小姐看到了臉上的傷,便受了打擊。”春卿說完便趕忙跪了下去,另外的三名侍婢見狀也就都跟着跪了下去。
“思瑤。”邵泊梵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地扯了扯被子,童思瑤受了驚嚇、再加上臉又是她一直最珍而重之的,所以這會兒覺得委屈,他也能夠理解,所以這會兒還特地放柔了聲音。
童思瑤原本還只是在假哭抽泣,這會兒聽到邵泊梵的聲音,眼淚便又開始止不住的往外冒了起來,她是真的感到委屈,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種罪,何況還是當着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只見她從被子裡伸出一隻小手,扯住了邵泊梵的衣角,一邊嗚咽道。
“表哥,瑤兒昨夜被人擄走,這會兒只怕是清譽已毀,再加上臉上成了這副模樣,也不敢再奢求嫁人,爲了不替童家丟人,表哥還是回去跟爹孃說一聲瑤兒不孝,沒辦法在他們跟前侍奉終老,然後把瑤兒送到庵子裡去做姑子算了吧!”童思瑤的聲音因爲抽泣聲而時不時的間斷,這話是用來試探邵泊梵的,但是說到清譽和臉這兩件事,多少還是帶了兩分真心,再加上她從來都驕矜的性子,鮮少有哭的這般傷心的時候,以至於跪在地上的四名婢女都有些不忍心的落下淚來。
“公子,是春卿守護不利,您要是怪罪,就怪罪春卿吧,萬萬不可聽小姐的啊。”春卿原本就是童思瑤放在邵泊梵身邊的眼線,這會兒自然是要提着童思瑤說話。
見春卿這樣,另外三個也忍不住的紛紛向前,跪在邵泊梵的腳邊抽噎不止。
頃刻間,女子的哭聲一浪高過一浪,饒是向來性子溫潤的邵泊梵,也不由得皺起了額頭,他正想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咯吱一聲,回頭望去,就瞧見姜嫿依舊穿着一身白衣,手中的金扇子璀璨奪目,蓮步輕移的走了進來。
“這一大清早的怎麼哭的跟死了人一樣?童小姐的傷勢我昨天已經診斷過了,除了點皮外傷就沒別的了問題,難不成一夜之間傷勢惡化,童小姐仙去了?”姜嫿一邊搖着手中的扇子,一邊狀似驚訝的說。
她這話一出,四名婢女倒是不好再哭下去了,便是躲在被子裡童思瑤也不能繼續大聲嚎哭,否則怎麼樣都感覺有種在詛咒自己的意思在裡面了。
看到姜嫿的那張臉,邵泊梵的腦子裡便飄出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她面若芙蓉、吐氣若蘭的靠在自己身旁,美的像是從天上落下的仙子一般,讓他幾乎失了心神,昨天晚上他便做了一夜與他相關的夢,夢裡的奈何變成了一名女子,與他雙雙泛舟湖上,寫意天下。
邵泊梵原本就因爲做了那樣的夢有些心虛,這會兒陡然間看到姜嫿,頓時便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所幸他很快就把那些旖旎的念頭壓了下去,正了正面色道。
“思瑤的臉受傷了,所以情緒有些失控,讓奈何見笑了。”邵泊梵點了點頭,有些歉意的說。
“哦,原來是爲了臉上的傷啊,我昨天瞧見了,確實挺醜的,兩個包一左一右的頂在額頭上,像是兩個犄角一樣。”姜嫿說完還略顯嫌棄的撇了撇嘴,而後叫瞧見被子裡的哭聲漸弱,卻開始有些微微發顫起來,顯然是被氣的不輕,不過姜嫿也知道見好就收,畢竟這段時間還指望着邵泊梵這尊財神開路呢,只見她素手一翻,便從袖中拿出一尊墨色的玉樽來,“喏,這是我祖傳秘方製成的姝靈膏,有祛疤祛瘀的奇效,畢竟這一路還要跟泊梵相互照應,就只收你一千兩好了。”
姜嫿大言不慚的說着,一點也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扭捏。
“奈何有心了。”邵泊梵接過那墨色的玉樽,對着春卿說道,“待會去去一千兩給奈何公子。”
他話音剛落,被子裡的童思瑤終是忍不住的開了口。
“滾、表哥你讓他滾,如果不是他白日裡詛咒我,昨夜我怎麼可能被那賊人擄去,我的臉也就不可能受傷了!”童思瑤氣的一隻手臂都伸出了被子外,臉倒是仍舊捂得嚴嚴實實,“說什麼是他把我救回來的!我看搞不好就是他跟那賊人串通,演了這麼一出好戲!表哥,你千萬不要被他矇蔽!”
聽着童思瑤那中氣十足的咆哮聲,姜嫿不由得暗暗後悔,昨天晚上實在是應該再多踹上兩腳的,踹的她內傷,看她還有沒有這麼多力氣叫喚。
“童小姐的想象力倒是極好,這般不是好歹我也是領教了,我這人可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那人要是我花錢請來綁你的,我還不定要賠上多少銀子呢。”姜嫿一臉嫌棄的說完,頓了頓又道,“可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客棧的被子不知道多少人睡過,萬一有個什麼傳染病從你臉上的傷口感染開來,只怕就是有我的姝靈膏也沒有用的。”
姜嫿話音剛落,童思瑤就蹭的一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眼中的憤恨和怒意幾乎要把姜嫿整個人吞掉一般。
“哎呀,好大的包。”姜嫿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而後還狀似的驚訝的加了一句。
“你……”
童思瑤從小到大就沒有被人氣成過這個樣子,只見她剛說完一個你字,就這麼兩眼一翻白的暈了過去。
哼,跟我鬥嘴,自尋死路。
姜嫿看了一眼童思瑤頭上的兩個小包包,再一次後悔沒有把它弄得更大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