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江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三個多月前,閔後下葬,而三個多月後的明天,竟然就是自己母妃的葬禮,他知道,她們都不過是宮廷鬥爭的犧牲品。他向永壽大帝提出要讓王喜和紅兒給珍妃陪葬,讓他們在陵中向珍妃下跪永世千年,永壽大帝雖然覺得這樣有些殘酷,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切都井井有條的進行着,當天中午珍妃的遺體就被轉移回了積香宮,並在宮殿中設了靈堂。一些平素和珍妃交好的妃賓紛紛前來參拜。
黃昏時分,二皇子明禮攙扶着芸妃走進了積香宮。明禮給珍妃的靈位上了香,燒了些紙錢,神色悲慼的走到荊江面前道:“十四弟節哀順變。”
荊江看着這兩個害死自己母妃的罪魁禍首,心中充滿着滔天的殺意,臉上卻是對明禮露出一個笑容:“謝皇兄掛懷。”
荊明禮猶豫片刻才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珍妃娘娘的死與我們無關。”
荊江沒有說話,其實他並不相信。他看見芸妃淚眼婆娑的趴在珍妃的棺槨上大聲的哭泣着,神色間說不出的悲傷。荊江心中冷笑,若是真個傷心便不會穿着一身鮮豔的宮裝就來祭拜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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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靈前呆了有些時辰才甚是悲慼的離開,芸妃的嗓子甚至哭得有些沙啞,在荊明禮的攙扶下無力的離開了積香宮。看着他們的背影,荊江的雙目中滿是滔天的殺意,但隨着其他妃賓的到來很快的隱藏了去。
妃賓不同於皇后地位尊崇,靈堂並不是每個賓妃皇子都需要參拜,可是多年發展下來,雖然沒有規定一定要來參拜,但前來做個樣子的賓妃皇子還是很多。荊江一一給他們謝禮,不管他們抱着怎麼樣的目的前來,既然來到了這裡給自己的母親上了柱香那就值得他的一禮,於禮法上他也不得不這麼做。
直到入夜好一會兒前來祭拜的人才漸漸少起來。麗妃身穿一身素色宮裝在同樣素色裝扮的荊明德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麗妃生得美,可是在宮中爲人卻並不是那麼鋒芒畢露,他從來不主動加入宮廷的鬥爭中,可是主動招惹她的人往往都得不了好去。久而久之,她便成爲了宮中比較超然的一號人物,這麼些年,哪怕是珍妃活着的時候對這位美貌的麗妃娘娘關注得也不是很多。
麗妃在靈前的軟墊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幾個必要的禮,素手接過荊明德遞過來的香細心的插在香爐中,低低嘆息了一聲,她看了看荊江,沉默良久終於緩緩說道:“江兒,節哀吧。”相比於芸妃,甚至是從前的珍妃,荊江在心中覺得這個麗妃比她們都要具有母儀天下的姿態,那是一種由內而外自然散發出來的威儀。可以說,在衆多妃賓之中,她的出生不算高貴,但她身上的氣質卻最令人折服。
她轉身看了看荊明德,眼眸中滿是慈愛的神色,荊江看到的時候不禁一陣傷感。“德兒,你陪你十四弟在這裡守上一宿吧,也算是給他作個伴,他現在心裡想來不好受,你多安慰安慰她。”她的話語很輕、很柔,讓人聽來不禁產生好感。
“多謝娘娘!”荊江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麗妃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宮殿中只剩下半死不活的紅兒和荊江、荊明德三人,宮外新近派來的四名宮女像是雕塑般低着頭不敢稍擡。
荊明德拍了拍荊江的肩膀:“十四弟節哀吧,都怪爲兄的無能,白白看着珍妃娘娘冤死,不勝噓唏。”
荊江搖搖頭沒有說話,荊明德也沒有再言語,默默的在靈前燒着紙錢。他在這一夜出奇的沒有任何睏倦,整個人一掃往時的懶散樣子,非常認真的陪荊江守了一夜靈堂,直到第二日清晨葬禮即將舉行的時候才匆匆回去準備。妃賓的葬禮不同於皇后,並不要求皇子公主們全部披麻戴孝,只是一些平素交好的才戴孝送行,荊明德郝然就在這個行列之中。
珍妃的葬禮比閔後要簡單許多,街道兩旁雖然依舊有禁軍開道守衛,可是街面上卻並沒有鋪白絹,陪葬的物品也遠遠不及閔後,畢竟她只是一個妃賓。
珍妃的陵寢依舊是在棲霞山上,隊伍緩緩前行,荊江抱着靈位走在中央,他身後分別是荊明德和荊明陽,也許是麗妃授意,荊明德的妹妹六公主荊明月也穿着一身孝服走在三人身後,荊江不禁對麗妃的印象又好了幾分。珍妃逝世,宮中原來依附她的妃賓紛紛選擇歸附了芸妃的陣營,也有少部分選擇了其他陣營,這就導致珍妃的葬禮上出現的皇子公主就只有他們四人而已。在四人的前面是手捧陪葬物品的一百宮女太監,楊天和幾個平素交好的官員走在最後面。
陵寢在永壽大帝皇陵的左邊,面積不足這巨大陵墓的十分之一,荊江心中涌起陣陣悲涼,嚴格說起來,自己的母妃也不過就是他人的陪葬品而已。
珍妃的棺槨擺放在主墓室中,各類陪葬物品擺放完畢,一側的陪葬坑中,最先入葬的是兩架車馬,然後是十名宮女太監,再一次目睹活葬,荊江的心中再沒有半分漣漪,甚至覺得這樣的人數未免少了些,他下令禁軍在陵寢的正前方挖掘出兩個範圍不足一米,深有兩米的墓坑,將宮女紅兒和太監王喜的屍身擺放成下跪的姿勢埋進坑中。紅兒尚有微弱的氣息,眼眸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手腳卻不能稍動,荊江揮了揮手示意掩土,進行過太多活葬的進軍們沒有半分猶豫的將坑填滿。一側的荊明陽和荊明月不忍的撇過頭去,荊明德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一直淡然的看着這一切。
草草回積香宮呆了一陣,見再沒有人前來祭拜,荊江便離開了這個另他有太多回憶的地方。往事不堪回首,而他看向未來的目光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沒有回江王府,對於他來說,那裡太過清幽寂寞,徑直去了天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