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二樓的工作室裡,唐納正面對這一本厚厚的草藥圖譜發呆。
因爲烏娜的話,他已經好幾分鐘沒有翻頁了。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韋斯利照舊去了南郊工地,名爲監工,實際是去搞他的戶外寫生去了;蕾拉也難得地被唐納放了假,去了她父母那裡。
上午,烏娜去市場買來了這本草藥圖譜,唐納拿到圖譜之後,一邊翻看,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同烏娜閒聊着。
當烏娜說起莉莉時,唐納隨口說了一句:
“莉莉說不定已經在她的族人裡找到心儀的戀人了……”
“少爺……”烏娜疑惑地擡起頭來:“您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唐納不解道。
“精靈族是混居的,除了他們的聖女要終身保持純潔以外,別的精靈沒有固定伴侶……”烏娜解釋道。
“沒有固定伴侶?”唐納一臉錯愕,他還以爲瑞蔻當時說精靈不是一夫一妻時,是在跟他開玩笑呢。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唐納一時有些走神。
或許,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太矯情了。
事實上,唐納既不是一個身體上有潔癖的人,也不是集郵愛好者,和大多數正常男人一樣,他介於兩者之間。
在剛剛離開家鄉蘭特島時,他身邊都是些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對於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唐納幾乎不可能把她們當做可以交往的異性來看待。沒錯,他曾被凱莉的朦朧感情感動過,但是在他自己內心,卻始終只是把她當做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兒而已。
可是在蘭特島上,和唐納一樣年紀,甚至更年少一些的少男少女,就會在海邊的紅樹林裡胡來,大人們也不會去管。
再聯想到韋斯利一直以來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唐納就算再木訥,也應該能想到了——這個世界,對於男女之事的看法,和唐納在地球上被灌輸的那一套,是截然不同的。
這些天來,他也曾經想到過,中土世界爲什麼會是類似中世紀歐洲式的封建貴族制度?原因不言而喻,這是彼得的手筆,在創世最初的兩千多年裡,他幾乎肯定會涉足中土。
是的,這個世界的文明,是按照彼得的趣味建立起來的。彼得雖然是美國人,但他首先是一箇中南美洲拉丁後裔,他對性的看法,和一個漢族工程師,簡直不在同一個維度上。
唐納起初之所以在瑞蔻之外,不願接受別的女人,是因爲擔心瑞蔻受到傷害,重蹈她母親的覆轍——要知道,瑞蔻母親正是因爲阿萊克斯娶了別的女人爲妻,才憤然出走的;而瑞蔻也曾在伊斯特號上,殺死過欺騙女人的感情騙子。
但是瑞蔻的主動表態,讓他隱約明白,自己大概是想錯了。
瑞蔻母親離開阿萊克斯,是因爲他娶了一個妻子,假如阿萊克斯娶的是瑞蔻母親,而只把別的女人當做情人的話,情況就會完全不同。瑞蔻殺死的那個感情騙子,則是因爲他利用女人的情感,目的卻是爲了騙錢。
如果說以上這些還都只是猜測的話,那麼剛剛從烏娜口中說出的話,則完全解開了唐納的心結。
韋斯利說,唐納在對待女孩兒這件事情上,不像一個貴族。
韋斯利錯了,即使是蘭特島上的貧民,也不是唐納這樣的。
在對待女孩兒這件事情上,唐納根本就不像是這個星球上的人。
唐納眉頭微皺,突然想起在尼斯城時,瑞蔻和露娜好像都對牀笫之事一無所知……不過,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原因:瑞蔻是被精靈聖女獨自帶大的,而露娜潛心藥劑學,對其他事情都漠不關心。
“少爺……”烏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您沒事吧?”
“哦,沒事,”唐納擺了擺手,問:“這本草藥圖譜,是最全的嗎?”
“嗯!是最全的了。”烏娜點點頭。
“那就好……”唐納微微一笑,低下頭去繼續比對。
面前的這本圖譜,差不多有十公分厚,幾乎是他見過最宏偉的典籍,其中每一頁上除了細細繪製了草藥的形狀以外,還密密麻麻地寫着此種草藥的辨認方法、生長習性等等。
不過,唐納無需把整本圖譜都看一遍,他只要按照那份藥劑配方上一百多種草藥名稱,按圖索驥即可。
每找到其中一種,他就會先依照外形和描述來確認,有沒有在中土世界的植物典籍上見過,假如確定見過,他就會默唸一遍這種草藥的中土名字(通常是凱奧斯語),並且讓智腦記錄下來;假如沒有見過,或者有些模棱兩可,他就會在圖譜上做個標記,並且插入書籤。
不得不說,在尤克里公國學習藥劑學的經歷,讓他做起這件事情來,輕鬆了很多。
一百多種草藥,有九十多種他都很熟悉,四種完全沒有見過,另外十一種有些記不清。
也就是說,他最多需要收集十五種植物種子。
雖然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其中每一種都可以在中土培育,但總要試一試。
“砰”的一聲,唐納合上厚重的草藥圖譜,然後微微沉吟。
萊奧娜已經離開聖彼得堡去了大地聖院,想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也不至於會有心思懷疑自己偷看了那張配方——說不定,她連暗格中藏着是一張藥劑配方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唐納基本上不用擔心她。想到這裡,他便開口道:
“烏娜,你知道哪裡能買到草藥種子嗎?”
“草藥種子?不知道……”烏娜搖了搖頭:“不過,艾利少爺應該知道的,春之聖院有五大聖院最大的魔藥種植園。”
又是春之聖院。
唐納滿意地笑了笑,看來艾利布朗這個送上門來的魔寵,能幫的忙還真不少呢。
……
“艾利?”
幾位春之中院的風雲人物,正疑惑地看着艾利布朗,後者剛剛還在侃侃而談,卻突然之間出神了。
“哦……”艾利只是稍稍愣了愣神便恢復了過來,就在剛纔,他隱約感覺到了唐納的召喚。
“艾利,那些畫真的這麼神嗎?”一位矮個海利安青年問。
“我會讓你們吃虧嗎?”艾利不屑道。
“可是……你父親買下那幅畫,好像是爲了給那個約翰送人情的……”說話的這位似乎知道得不少。
“那你知不知道,約翰那幅‘別他麼囉嗦’能拍出多少錢?”艾利故意轉開話題。
“我聽說,已經有人私底下給拍賣會出價一千五百紫晶了……”矮個海利安青年咋舌道。
“一千五百?哼!沒有兩千紫晶,我就把我家那幅畫吃了!”艾利冷笑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那些畫,一百紫晶以下,有多少就吃進多少,只要放上一兩百年,最起碼翻倍!”
“那你自己怎麼不買?”仍然有人吃不大準。
“我?哈哈,我當然不會從拍賣所買,我有別的渠道。”艾利大笑一聲:“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去一趟聖彼得堡。”
“不會真的是去見約翰吧?”
艾利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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