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南郊。
距離這片工地開工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三個月來,這裡始終熱火朝天。但是隨着五座石聯拱橋建成,差不多有一半工人已經完成了這裡的工作,結清了工錢。
只是距離秋收還有時間,基本以平原農民構成的造橋大軍,也就不急着離去,反而滯留在了工地上。
安德森已經就這些人的事情,詢問過唐納,得到的回答是:既然這些人不願離開,就讓他們把兩座湖心島平整一下,修建花園,再多種植些靡蘭花樹吧。
傍晚時,工地的三位管事聚在岸邊的簡易房前,吃着簡單的晚餐。過去一個多月來,那位委託造橋的少爺,便很少過來了。代替他來工地的那位麥蒂姆少爺,似乎是一個畫家,整天躲在簡易房裡,畫着奇怪的畫。
今天上午,約翰少爺剛剛來過工地,檢查過完工的五座拱橋之後,又花了半天時間和瘸腿的造船工匠格羅弗說話,然後在傍晚之前離開了工地。
和往常不同,三位名爲管事,實際也是工人的麥蒂姆工匠,在今天的餐桌上,沒有商量工程進度。進度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三個月裡,不管是阿達負責的造橋工程,還是瘸腿老人格羅弗負責建造的這艘船,都已經順利地完成了約翰少爺的要求。
七座橋完工了五座,另外兩座的橋墩實際上也都已經建好,剩下的兩個月時間,怎麼看也夠用了。
而格羅弗的那艘怪船,主體部分也已經完工,明早只要拆除臨時的船塢,將河水放進來,就能開走。在設計拱橋時,橋墩之間的距離留的夠大,足以讓這艘船通過。
約翰少爺還沒有告訴格羅弗,關於這艘船的動力從哪裡來,不過沒關係,只要它能在河面上浮着,靠縴夫,或者挨着河岸撐船,也能把它送到指定的地方去。
三人正說到這裡,阿達看着那艘船,突然問道:“瘸子……你說這船能不能飛起來?”
他口中的瘸子,自然是指腿腳有些不便的格羅弗,而格羅弗被他這樣稱呼,一點也不氣惱,只是擺擺手道:“這種事情,我們還是別瞎問。”
“這有什麼……”阿達撇了撇嘴:“這船這麼小,就算能飛,也飛不高,飛不遠。”
“是啊,就算能飛也飛不高……”格羅弗隨口附和着,只希望阿達能結束這個話題。
“你說,約翰少爺爲什麼要造這麼一艘船?”阿達又問。
“我怎麼知道,要我說,這船還好解釋,你造的那些橋才奇怪……”格羅弗道。
“我聽約翰少爺說……”安德森現在名義上是兩人的頭兒,所以相應地也顯得更穩重一些:“這些橋造出來,是要解決一個數學問題。”
“這個數學問題可真夠貴的……”阿達聳聳肩:“真不知道這些老爺們是怎麼想的,花這麼些錢居然是要研究什麼……數學問題……”
“阿達,”安德森突然沉聲道:“我覺得,你不該這樣說……”
“沒錯……”格羅弗點頭道:“約翰少爺是個好人,你不該這麼說。”
“我……”阿達一下子面紅耳赤,“我不是這個意思……”
“布拉爾同村的一個工人,前陣子告訴我一件事情……”安德森放下餐刀。
“布拉爾是誰?”格羅弗問。
“就是兩個月前摔死的,那個幸運的傢伙……”阿達回答道。
“哦……我記起來,”格羅弗拍了拍腦袋,又皺眉問:“你說他是個幸運的傢伙?”
“難道不是嗎?他這麼一死,不但能得到兩顆橙晶,還能把名字刻在那座橋上!”阿達指着已經完工的一座橋,那上面已經刻上了布拉爾橋的字樣。
“好吧……如果這也算幸運的話……”格羅弗微微搖頭。
“這當然是幸運!”阿達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大:“你知道嗎?有好幾次,我都想跳下橋去,被石頭砸死算了。”
“那你爲什麼不跳?”格羅弗笑道。
“還不是因爲約翰少爺最近來得少了,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嘛……”阿達白了瘸子一眼:“只要能把我的名字刻在橋上,我死了也願意,再說家裡人還能拿到兩顆橙晶呢……哎,你說我死了,約翰少爺會不會給得多……”
“別胡鬧!”安德森打斷了他:“你要是跳下來,我就告訴約翰少爺,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阿達立刻閉上了嘴,求助似得看了一眼格羅弗,後者便適時地問:“你剛纔說布拉爾同村的工人,說什麼來着?”
“唔……布拉爾的女人不是好東西。”安德森回答道。
“她怎麼了?”格羅弗急切地問。
“她拿了那兩顆橙晶就要跑,不管布拉爾的孩子了……哦,還有布拉爾他娘。”安德森搖頭道。
“什麼?!”阿達一下子站了起來,連臨時擺起來的餐桌都差點被他撞倒,“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她這麼做,叫布拉爾他娘還有那個孩子,怎麼活啊……”格羅弗聲音也有些顫抖。
“就算她不走,你們覺得單憑一個女人,帶着一個老人一個孩子,能保得住那兩顆橙晶嗎?在一個波忒恩村子裡。”安德森冷冷道。
“可是……”阿達一屁股又坐了下來。
“這麼說,那兩顆橙晶反而害了她們?”格羅弗眉頭皺得緊緊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你們以爲,約翰少爺會想不到這件事情嗎?”安德森見故事的效果已經達成,便得意道。
“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快說呀!”阿達趕緊問道。
“……那孩子活下來了?”格羅弗也焦急道。
“布拉爾女人還是走了,但是據他同村的工人說,有一位小姐,把布拉爾他娘和他可憐的孩子接走了,是往聖城的方向去的……”安德森說地神神秘秘的。
“一位小姐?可是……你怎麼知道,這和約翰少爺有關呢?”格羅弗疑惑道。
安德森微微一笑,道:“那個工人也是聽他女人說起這件事情的,他女人說,那個小姐漂亮得像天使一樣,她的頭髮是紫色的,身上的長裙一塵不染,像一團火焰那樣鮮紅……”
“你是說……”格羅弗緩緩說道。
“對啊,還能有誰?”安德森攤了攤手,笑道。
“到底是誰,你們在說什麼?”阿達被他們倆給弄糊塗了。
“阿達,你不記得剛開工時,那個每天都給約翰少爺送餐的小姐了嗎?”格羅弗提醒道。
阿達這才恍然大悟,沒錯,鮮紅色的長裙,紫色的頭髮,漂亮得像天使一樣的小姐,不就是那個經常給少爺送餐的小姐嘛!
三人略微沉默了一會兒,安德森才緩緩說道:“珍惜這最後這兩個月吧,這樣的僱主以後可能再也遇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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