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耍你們又如何?”
納蘭玄夜紅眸冷肅,只是往前一站就讓人遍體生寒。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霸道梟狂就連百里鉞、楚雨竺之流都抵擋不住,目空一切的模樣猶如一尊煞神。
剛剛問話的百里鉞頓時有種矮了一截的感覺,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被自己眼中的毛頭小子震得後退了一步。
只是短短一步距離,已經註定了輸贏。
想他自從當上蒼梧靈谷的谷主,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質疑他的權威。但質疑他的這個人偏偏不好對付,讓他既氣悶又惱怒。
都說柿子挑軟的捏,於是錯開目光眯了眯眼,最後瞪向水燁:“小姑娘,對於本谷主之前的話你還有什麼說辭?”
水燁聞言神情複雜地看了納蘭玄夜的背影一眼,沒想到直到這會兒他還會站出來維護自己。
可是她本身並不想他因爲自己惹上麻煩,希望他能夠置身事外。
她從來都沒有忘記,他們兩人只是朋友。
出於一個朋友的立場,納蘭玄夜爲她做得已經夠多了。
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不應該牽連別人。但是還沒等她開口,腦子裡便涌起一股針刺般的疼痛,體內的靈氣開始到處亂躥。
光是站在這兒就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精力,根本就無法再開口說什麼了。
站在一邊還在生氣的即墨煜察覺到了水燁的不對勁,也不顧上其他,直接移到她身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把剩下的事交給了在場的幾人,便帶着水燁離開了冰原空間。
也就是幾個呼吸之間,水燁的意識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散發着木香的小牀上。
屋中的光線很暗,只有少許的陽光透過窗棱灑進來。
她擡眼望向略顯空曠的房間,就見面前只有幾件粗糙的木製傢俱,顯得十分簡陋。
看到這些,她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就感覺渾身痠軟僵硬,像是在牀上躺了很長時間似的,不適地蹙了蹙眉。
大概掃了一遍屋中的擺設,便詢問道:“金麟,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爺也想知道,在你陷入昏迷之後所有契約魔獸都跟着進入了休眠狀態。不過那兩個神器器魂應該知道,你之所以昏迷和它們脫不了關係。”
水燁沒想到這次受傷竟然會這麼嚴重,愣了一下便和藥王鼎的器魂和小冥溝通了起來。
不過藥王鼎的器魂始終沒出聲,只有小冥開口解釋道:“這裡是隕落森林深處,衆多的魔獸種族都聚集在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
水燁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沒有想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之前的記憶還停留在冰原空間,不知道怎麼一覺醒來就換了地方。尤其這裡還是隕落森林內部,就算是聖級強者也不敢隨意踏入的地方。
可是還沒等小冥回答,木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即墨煜端着一盆清水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見水燁正半倚在牀邊望着他。
不過,他只是腳步一頓就端着水往裡走去,將水放在桌上溼了溼布巾,走到牀邊細心地爲水燁擦拭手臉。
那動作就像是做了無數遍一樣,熟練而自然。
水燁望着從始至終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的即墨煜,心裡突然有些恐慌。
不知什麼原因,總覺得兩人之間似是隔着什麼。
這種感覺就是明明這個人就在眼前,卻好似怎麼都夠不到似的,讓人莫名地煩躁。
就算之前兩人吵架也沒有這樣過,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因爲察覺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只能主動開口。
“我躺了多久?”她問道。
問題一拋出去,她就緊緊地盯着即墨煜的臉龐,希望他能說點兒什麼來打破自己心裡那種不踏實的感覺。
還好即墨煜回答了,只是語氣淡漠。“已經一個月了。”
一個月?
怎麼回事,竟然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怎麼這次受傷會這麼嚴重?
水燁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只能繼續詢問,“煜,我到底怎麼了?你不用瞞我,都告訴我吧。我們可是約定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隱瞞對方,要向對方坦白。如果有問題我希望能夠由我們兩個一起面對,而不是什麼都由你一個人扛着。”
這回,即墨煜並沒有馬上回答。
他只是搬來木凳在上面坐了下來,似是思考着該從哪裡說起。要不是屋裡光線太暗,水燁就會發現他的臉色並不算好,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了,看上去有些疲憊。
這一個月以來,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到底忍受着怎樣的煎熬。
一個一個的消息猝不及防,就連他也有些應付不來。
不過幸好,他的妻子並沒有讓他失望,雖然過了一個月的時間,但到底是挺過來了。
可是因爲自己的心情太過複雜,一下子倒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來面對她了。或許再準確點兒說,他還沒準備好。
在他的生命中,面前的少女就是那個最重要的人。
但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害怕那些煎熬的日子還沒有過去,害怕再有什麼變數。
水燁見即墨煜抿脣不語,嘆了口氣道:“煜,我們是夫妻對嗎?你曾經說過夫妻本是一體,那麼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應該由我們兩個共同面對。對我來說,無論擺在我們面前的路有多難走,只要有你在,那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燁兒,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即墨煜對於這一個月以來的無奈而自責不已,起身上前將水燁抱進了懷中。
心底的苦悶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急於宣泄出來。
於是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直到水燁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才稍稍放鬆一些,但並沒有徹底放開她。
水燁感受到了即墨煜的心情,也沒有推開他,而是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道:“到底怎麼了?沒關係,你慢慢說,我聽着。”
即墨煜聞言默了默,無奈地嘆了口氣。
然後便將這一個月以來的情況講了一遍,講得簡單明瞭。
水燁聽着時而蹙眉時而展顏,但是聽到的內容都是她沒有想到的。
原來,當她陷入昏迷後,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落梨就出現在了即墨煜面前,並且將他們帶到了隕落森林深處。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之所以昏迷這麼長時間是因爲她懷孕了。
當初她之所以會暈倒,就是因爲身體無法負荷契約神器所引來的修爲晉升,要想保全她和孩子,不得已之下只能先將她的修爲封印了,等到合適的時候才能再解除封印。
但是情況具體怎麼樣,還要等她醒過來才能知道。
而幫了他們夫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裡的主人,也就是曾經救過她一次的那個神秘人,流觴嘴裡的老頭兒。
等到她把聽到的內容消化一遍,才大概明白即墨煜爲什麼對她會是這樣的態度。
不過一想到很快她就要做母親了,心裡就有一種幸福和期待。
水燁沉吟了片刻,主動握上即墨煜的手,“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從前我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可這一個月的時間才讓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有心無力。每日看着你躺在牀上,而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我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你承受那些……”
“別說了。傻瓜,你怎麼會這麼想?這件事就算要怪也應該怪我,是我太大意了。我不希望你因爲這件事內疚,也不希望你再爲我擔心。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屬於我們的愛情結晶,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無論經歷了什麼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謝謝你,燁兒。”
謝謝你,讓他有了一個爲人父爲人夫的機會。
現在對他來說,任何事都沒有妻子和孩子重要。不管是神器之爭還是勢力之爭都可以拋下,只爲保他們母子平安。
水燁聽到即墨煜的道謝莞爾一笑,倏地想到什麼,起身看向他,“等等,我們離開了一個月,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當時我們走得太匆忙,舅舅老師他們一定會很擔心。要不我們這就離開吧,總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平安纔好。”
“不用着急,這裡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放心吧,就算我們待到孩子出世,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竟然還有這種事?那我們乾脆等到孩子生下來再離開好不好?”水燁沒想到這個地方這麼神奇,頓時便不再急着離開了。畢竟以她現在的情況去面對外面那些烏七八糟的情況實在不太穩妥,還是等孩子平安生下來安排好了再離開比較好。
即墨煜自然不會反對,當即點點頭,“自然是好,只要燁兒高興,住多久都沒有問題。”
“那我們就說定了。”水燁心下一鬆,想到落梨問道:“你之前說是落梨將我們帶到這裡的?”
“嗯,當初……”
即墨煜還沒開口,屋外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