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發現情況不對的,是趙雅芷。
當趙雅芷擦乾眼淚,想要表揚燕青羽的演技時,卻感受到了他全身肌肉繃緊,戰慄不止,痛苦的難以自己的慘狀。
“羽郎!”
趙雅芷驚呼一聲,將還沉浸在劇情中的張泰嶽驚醒。
張泰嶽久經世事,見過類似悲痛到了極點的場面。
張泰嶽一把拉過燕青羽,不滿斑駁的雙手蒼勁有力,“咔嚓”一聲卸掉了燕青羽的下巴,唯恐他咬傷舌頭。
然後張泰嶽叫來隨行的警衛,吩咐他立刻準備車輛,並通知草山官邸的中醫國手趕到別墅。
張泰嶽一邊按摩着燕青羽渾身緊繃的肌肉,一邊勸說已經嚇的魂不附體,滿臉淚水的趙雅芷道:“阿芷,你不要害怕。小羽是因爲看了這部電影,想起了他阿伯。他在心裡一直認爲是他害死了阿伯,他一直都在自責,這部電影是個契機,引發出了積累在心中的悔恨。這是好事,如果在累積下去突然爆發,恐怕後果比現在嚴重的多。”
趙雅芷聞言,面色悲痛的看着燕青羽,悲慼道:“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他。我竟然不知道他心中會有這般苦楚。羽郎……”
張泰嶽搖頭道:“夫妻之道,在於互相關心,互相體貼。你不要太過自責,否則衍化成小羽這般,也是麻煩。小羽的心思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他心中還有大苦楚,大悲恨。他不說,誰都無法逼他開口。你能做的,就是做好一個妻子的責任,儘量溫順一些,體貼一些,讓他能夠感到慰藉,就很好了。這個傻孩子啊!”
不一會兒,警衛員回來,身後帶着四五個便衣。其中就有保健專家。
到了張泰嶽這個級別,隨處行走時都不會缺少保健專家隨行。
醫生仔細的檢查了下燕青羽,然後沉聲道:“悲痛過度,病人不宜在接受這種刺激。還好及早的卸掉下頜,不然咬傷了舌頭就麻煩了。張老放心,並無大礙的。”
張泰嶽聞言長長的出了口氣,他也怕燕青羽有個萬一。
不一會兒,包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進入包廂後,卻是張雄的身影。
當警衛傳出消息要國手準備時,張雄險些嚇出毛病來,他以爲是爺爺張泰嶽出了問題。
詢問清楚後,才知道是燕青羽出了問題。這也不是小問題,要是燕青羽真的在臺北出了好歹,就算他爺爺不怪罪他,他爸爸也要扒了他的皮。
因此一路警車開道,張雄一刻不停的趕了過來。
等進來看見爺爺無恙後,暫舒了一口氣,然後再看雙眼緊閉,臉如金紙的燕青羽,張雄忍不住怒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後對身後跟進來的王英祥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要是我四叔出現半點差錯,我要你的腦袋來賠。”
正要露出一點笑臉的王英祥聞言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他心裡已經將自己臭罵了個半死,拍他娘希匹的什麼電影啊!這回全完了!
人羣迅速離去,一路無阻,等回到了陽明山後,燕青羽已經慢慢轉醒了。
當他睜眼看見最前面的張泰嶽一臉關懷的看着他時,燕青羽如同孩子一樣放聲大哭起來,悔恨之極的嚎啕道:“伯父,是我害死了阿伯,是我害死了阿伯啊!啊!!我拍什麼電影啊!我幹嗎要來臺灣拍電影啊!阿伯!阿伯!”
張泰嶽看着悽惶哀嚎的燕青羽,忍不住老淚縱橫,將他摟在懷裡,勸慰道:“好孩子,你阿伯不是你害死的,不是你害死的。他是被人酒駕撞壞了的,不干你的事,不干你的事啊!”
看着一直如同長者一樣對待他們的燕青羽哭成了這樣,張雄和趕回來的張軍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趙雅芷更是哭成了淚人。她恨不得以身相替,代替情郎受此苦楚。
沒一會兒,老大張滬一臉鐵青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看向張雄和張軍的眼神冒着怒火,一幅要吃人的神情,唬的哥倆臉色發白。
張滬怒哼了聲,一把推開兩人,大步邁進房間,當他看見抱着張泰嶽淒厲嗚咽的燕青羽時,鬆了口氣,鐵血的臉色瞬間融化,走過前去,聽了兩句後跟着安慰道:“小羽,聽話,王伯伯的事情和你無關,是那個酒駕者的罪責。”
張泰嶽有些無奈的道:“羽兒,你爲何不願讓我們插手這件案子呢?他們一直在拖,是想拖到媒體不再關注時,再簡單處理。羽兒,你到底是什麼個想法?給我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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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羽漸漸的平息了下來,接過趙雅芷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然後先對張泰嶽道:“對不起伯父,是我沒出息,讓你們擔心了。”
張泰嶽慈愛的撫了撫他的頭,道:“傻孩子,你這般自責,正是說明了你對阿伯的感情之深,說明你是一個至孝之人。伯父怎麼會覺得你沒出息呢?”
張滬不願燕青羽再想此事,轉移話題道:“小四兒,這件事你究竟怎麼想的?”
燕青羽聞言臉色平靜了下來,道:“很簡單,我要讓他們全家遭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苦,我要讓他們跪下求我,我要讓那屋子王八蛋永世不得翻身,就是化爲厲鬼,也只能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衆人聞言,面色大變。
張泰嶽道:“羽兒,犯事的,可只有酒駕那一人啊!你……”
燕青羽聞言慘笑一聲,道:“伯父,你當我爲何這般悽苦自責?不只是因爲阿伯是爲了給我買衣而被撞,而是因爲,撞阿伯的那人,是我同父異母的血緣兄弟啊。”
一言而出,石破天驚。
“什麼?”
所有人都極爲震驚的看着燕青羽,眼神中或帶着疑惑,或帶着不解。
只有趙雅芷的美眸中卻是不盡的心疼之色,只有她才能感受到愛人心中的悲苦。
燕青羽神色淡漠起來,道:“那個畜牲當年剛纔英國讀書回來,也算是風華正茂,青年得意。他遇見了從上海到香港散心的姆媽,花言巧語之下,贏得了姆媽的芳心。姆媽爲了這個畜牲,不惜和家族決裂也要和他在一起。只是珠胎暗結懷上我後,這個畜牲爲了討他父母的歡心,決定迎娶一個豪門之女。便將我姆媽遺棄,還花言巧語說什麼身不由己,可憐我姆媽一世伶俐,不知怎麼就相信了那個畜牲的話。”
燕青羽的神色愈發淡漠,好似說的都是與他毫不相干的事一般,只是房間內的衆人卻愈發覺得心寒。
燕青羽繼續道:“姆媽重病在牀卻沒錢看病時,我去求他,連大門都沒進去,他讓傭人丟出了一千港幣。一千港幣?呵呵。等姆媽彌留之際想要再見他最後一面,我又去求他。這個畜牲讓管家放狗咬我,趕我走。那年,我九歲。姆媽去世後,沒錢出殯,我迫不得已去求我那位血緣上的祖父,我跪在他車前,他連車門都沒下,透過車窗說我是野女人生下的野.種,他們家族沒有我這樣的野.種子孫。野.種,呵呵。”
燕青羽猛然擡頭,看着張泰嶽道:“伯父,你們不要出手,等我,等我積蓄自己的力量,人子的力量。我要等他們家族繼續囂張下去,我要讓他們在最巔峰的時候,再將他們打落塵埃。我要讓他們身陷囹圄,我要讓他們父子兄弟相殘,我要讓他們家破人亡,我要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不如此,我怎能自稱人子,不如此,我燕青羽枉爲男兒。”
張泰嶽面色凝重的看着燕青羽道:“伯父答應你,在你沒決定出手前,絕不出手。羽兒,你的成熟,你的堅毅,你的沉穩,是這些人間至苦至難磨礪出來的。伯父相信你,一定會積蓄出你自己的力量,然後將那些混賬東西打落塵埃,飽受折磨。
不過你需要伯父出手,需要張家力量的時候,你一定不要客氣。因爲我們也是你的家人。只是羽兒,你要保證自己的心性不被扭曲,不被影響。不要讓仇恨遮住了你的雙眼,迷住了你的心靈。你還年輕,有自己的人生。你還有阿芷做妻子,有伯父和張家做親人。你一定要記住,你不僅有仇恨。”
燕青羽看了眼美眸通紅的趙雅芷,衝她寬慰的笑了笑,然後對張泰嶽道:“伯父,你放心吧。我是阿伯親自教誨出來的。姆媽教誨了我善良,阿伯卻教會了我堅毅和不屈。我不會讓他們失望的,也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我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
張泰嶽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啊!羽兒,讓阿芷幫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見智通禪師,他會開解你的心事,洗滌你的心靈的。”
房間內的張家人聞言面色陡變。
智通大師,即使在張家也是禁忌一般的話題。除非老爺子親自開口提及,否則任何人連提都不能提這個名字。
而如今,張泰嶽居然要帶燕青羽去見他。
家族分紅算不得什麼,在張家,真正的最核心的地位,只有在去見過智通大師後,纔算是真正的最核心。
在張家,老大張滬見過,老二張江南見過,老三張太北沒有見過,長子長孫張雄見過,次子次孫張軍沒有見過。
更別提家族內的女人,除了張家已經逝去多年的老太太,就連長嫂衡元君都沒資格去見。
老爺子居然會帶着小四和小四媳婦一起去見?!
張家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