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了檳城很多年。
那裡唯一讓他牽掛的,除了家裡越來越年邁的老太太,就只有那個叫子菁的女孩。
她應該長大了吧?
時翼弦有時候會有點擔心。
她會不會變醜了?
食色性也,追逐美麗是人的天性。
但是隨即他又會覺得,就算她醜了,那也是醜乖醜乖的。
千萬不要丟失了她的笑容和她的可愛就行了。
結果後來當他終於再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點失望的。
她沒有變醜……
但是她不笑了,她也表現得不可愛了。
有時候她的行爲讓她覺得他是找錯了人。
但是偶爾她的小眼神和她的語氣,還是會讓他感覺得到她的內心,依然是曾經的那個她。
而且,她也有很多他沒曾想到的獨特的性格。
那些性格的閃光點會讓他覺得很驚喜。
就算她一直說着讓他走遠一點。
但他就是覺得不甘心,他走不遠。
那麼多年都沒有放下,現在怎麼能放得下呢?
有一天他會把蝴蝶胸針還給她的。
如果她說: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他要怎麼面對?
或者她說:這是什麼東西?
他要怎麼辦?
這件事其實是比讓他告訴她自己身份,更可怕的一件事。
那就是她真的是一點點都不記得他了,或者說,她壓根就不是他找的那個“子菁”。
執念左右了他那麼多年。
如果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笑話,他要怎麼去面對呢?
……
夜很黑。
正因爲如此,才顯得漫天的星星是那麼的耀眼。
子菁坐到了時翼弦的身邊。
“喂,”她的開場白,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之前你問過我,在棕櫚樹林那邊有沒有認識什麼朋友,有沒有救助過什麼人……”
她看着他。
他依然在沉睡着。
子菁就繼續道:“……我當然是記得的。不過,也不是有意要瞞着你。我只是覺得那事情跟你沒什麼關係,更何況,很久遠的事了,也沒有再提的必要。我……我怎麼知道你就是那個臉腫得跟番茄一樣的小鬼。”
她推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和你說話呢,時翼弦。”她說,“你說你小時候得過失語症,但是那時候你分明是可以說話的。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對吧?那你還記得我啊?你就不怕找錯人了嗎?還有,爲什麼不把胸針給我看啊?你知道這東西對我多重要嗎?這是我媽媽唯一有價值的遺物了。”
她說到這裡,眼淚卻落下來。
“我在和你說話,你怎麼這樣呢?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個樣子,我和你說話,你要麼就是裝啞巴,要麼就是裝睡……我這個人是很高傲的,我不會輕易對別人說自己心裡的話的。但是,每次對你……”
她突然泣不成聲了。
抹了一會兒眼淚,她才又擡起頭來:“每次和你說很重要的事,都是不會對別人說的話,你就是不理人。你……你沒有把我當時那些丟臉的事情講出去吧?對了,我告訴你說我爸爸死了,其實他沒死,他活得好好的,在家族的醫院裡當院長。他和那個小三的女兒也長大了,他們一家人都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