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的話爲特蕾西婭打開了另一個思路,開始認真考慮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在聖倫城待了這麼長時間,讓這位聖裁天使跳出了天空城的圈子,能夠從第三方的角度審視出在天使們身上的問題。
大天使長和戈爾德大天使能看出爍金人的統治給天使文明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他們想着重新回到曾經與世無爭的時代,將天使的“正義”變成賜予世間的浪漫。
以誓言之劍爲首的大天使則身陷在古代戰爭的創傷中。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了千年,但“權威”和“正義”組成的偏激讓他們的心還陷在戰場上無法自拔。他們對於年輕的天使來所說是被崇拜的偶像,因此造就了現在天空城的整體氛圍,即便是大天使長也只能某種程度作出妥協。
而隨着世界樹復甦、神器顯露蹤跡、神力源動盪、還有世俗界越來越激化的矛盾,似乎正預示着一場新的全面戰爭再起。天空城一直被壓制的矛盾自然顯現出來,埃爾澤列大天使遭遇一位聖裁天使的刺殺把這個矛盾放在了明面上。
一直以來特蕾西婭都認爲自己站的是誓言之劍一邊,可是現在她對自己的立場有了動搖。
特蕾西婭首先感到的就是害怕!
自己竟然在質疑誓言之劍,質疑自己加入聖裁所後一直堅持的信念。
自己竟然有了改變聖裁所的想法!
“晴空小姐,這可能是世俗界解決問題的方式,但我不能接受。”特蕾西婭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的躁動:“對天使來說,我的改變同樣屬於對天使的污染,變的不像一個真正的天使。在我沒有將自己的改變弄清楚之前,把我在這裡所接受的思想帶進天空城,不知會出現什麼樣的影響。
看來我並不適合競爭大天使,繼續留在聖倫城的聖堂,想清楚我怎麼了……纔是我應該做的事。”
特蕾西婭的回答很是出乎晴空的預料,她以爲特蕾西婭聽完自己的話就會去競爭大天使,沒想到人家的思想覺悟竟然這麼高。
“你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人類文明的確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與你當初直接率領天使降臨聖倫城包圍皇宮比有了顛覆性的變化。”晴空沒有繼續勸特蕾西婭迴天空城,反正這把火燒起來了,少她一個沒太大影響。
聽晴空提起自己做的糗事,特蕾西婭不由的笑起來:“曾經的我傲慢無知,用千年前的眼光看待如今的人類文明。現在越是對伱們瞭解,我越覺得當時的風光是多麼的可笑。當時克里斯蒂娜皇后和阿加莎長公主看我的眼神應該不是害怕,而是驚詫吧?”
氣氛在特蕾西婭的自嘲中變的輕鬆起來。
晴空也笑了起來:“是很驚詫的,但也有害怕的情緒。因此纔有這麼多超凡項目被特批執行,帝國的金盾武士、奧盧學院與月光王庭合作開發的超凡戰士都有了重大突破。
怒濤城單獨研發的魔導泰坦已經在翡翠森林證明了它的實戰性。
我們應該感謝你,沒有那次刺激,這些需要大投入多部門協作才能啓動的研究,恐怕需要經過很長時間的協調才能開啓。”
特蕾西婭的笑容瞬間變成了苦笑。
“不知道我是不是爲天空城創造了一個強敵。告訴你一件事,現在天空城也在組建英靈軍團,希望以後我們不是敵人。”
晴空戲謔的說:“我知道天空城正在組建英靈軍團。隕星告訴我,怒濤城收到了很多用於打造英靈武裝的訂單,怒濤城正在加班加點的爲交貨生產,保證保質保量的按期交付給你。”
特蕾西婭有點傻眼:“隕星知道那些是英靈武裝的組件?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是匿名下的訂單,組件也是拆分給了不同鍊金品製造工廠生產。
這也能看出來!”
晴空端着茶喝着:“特蕾西婭,你在聖倫城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未來即便發生戰爭,也絕對不是你認知的古代戰爭模樣,它更加的複雜。
政治、經濟、軍事、情報、科技、輿論……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領域都將是爭奪的戰場。天空城組建英靈軍團僅僅只是加強了軍事力量,其他方面是遠遠落後於爍金人的。
我敢斷言,如果天使與爍金人現在開戰,勝者還是爍金人。”
特蕾西婭警覺的問:“現在金盾帝國對爍金人發起挑戰,是不是代表你認爲金盾帝國也強於天空城。”
“我糾正一下……金盾帝國沒有向爍金人發起挑戰,金盾帝國只是向世界銀行發起了挑戰。這是兩個概念,現在是經濟對抗爲主,軍事對抗爲輔。
奧盧學院聖倫城分院準備開始一門政經選修課,請帝國經濟學家和一些官員對時局進行細緻的講解。我原本的意圖是讓我的學生們多瞭解時事,如果你對這門課感興趣,可以報名參加。”
聽到晴空竟然邀請自己來上課,特蕾西婭很認真的考慮一下後說:“好,我上!這門選修課什麼時候開始?”
“很快了,我會派人把課程表送去聖堂。如果你還對軍事和情報感興趣,我可以請隕星首輔給你幾個帝國軍事學院和密情局情報專科的旁聽名額。
你的那些天使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多學些東西。等你考慮清你的身份後,或許可以憑藉現在的班底,在關鍵時候迴天空城力挽狂瀾!”
特蕾西婭看着晴空,表情非常的古怪。
“你是想用人類文明更加深入的影響我?”
晴空無所謂的說:“天使已經證明了沒有武力支持的浪漫式正義是能被隨時摧毀的空中樓閣;現在權威式正義更像是被殖民時代的思想餘毒。墮落天使非白既黑,徹底拋棄正義顯然不是能被天使接受的道路;還有獵殺天使,更不可取。
在我看來天使們至今都沒有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馬魯斯認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他珍惜每一分時間吸取他能看到的每一份知識。他在思想上折斷了自己的翅膀真正完成了自我改變,也是你認爲的污染,而他的目的是想爲天使找適合的定位。我覺得他會成爲一位偉大的哲學家,但不具備成爲領袖的條件……”
“我有些後悔這次來見你!”剛剛穩定的信念又被動搖,讓特蕾西婭憤憤的說:“你讓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
晴空問:“這些課還上不上?”
“上!”
“那就交學費吧!”
特蕾西婭拿着一把付款收據從博物館中走出來,她回頭看着這座充滿復古氣息的樓宇,不禁露出苦笑。
這一步走出去,不知道未來是什麼。
或許墮落天使們的遭遇就是自己的結局。
還……還不如迴天空城去爭大天使!
一身人類常服的特蕾西婭坐上馬車,她要回聖堂安排天使們去各個學校報道。
晴空站在窗邊看着聖堂的馬車遠離,並把一顆種子種在花盆中。
不知能結出什麼樣的果子。
突然間,外面的街道上有大量密情局的汽車呼嘯的駛過。凶神惡煞的帝國密探們快速封鎖街道,佔領高點,有人拿着喇叭命令所有人即刻離開街道……
晴空叫來詹弗妮:“密情局要抓人了!關閉博物館所有門窗,設置結界,看好孩子們,任何人都不準出去,也不準任何人進來!”
“是,晴空小姐!”
博物館在短時間內完全封閉起來。
聖倫城。
在帝國密情局蓄謀已久的策劃下,帝國密探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全城戒嚴。道路完全封鎖,市民或被限制在家中,或就地尋地方禁閉。
接下來就是抓人了。
目標是準備在慶典中阻撓新皇登基的勢力。密情局已經確定了主謀分子,連同那些被找來鬧事和搞破壞的人,全都被帝國密探圍在他們的住所內。
一些地方爆發了短促的戰鬥,但反抗者很快就被準備充分的帝國密探鎮壓下去。
一個個罪犯在帝國密探的押解下走出房屋,拉上準備好的囚車,再駛向帝國密情局總部。
此時臨近慶典,需要抓的人都集中在帝都,因此帝國密情局僅僅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完成了鎮壓和抓捕。傍晚解除封鎖,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帝國密情局總部的地牢中,陰暗和濃重的血腥氣更加重這裡恐怖的氣氛。
因爲今天增加了很多囚犯,其中有些身份又很特殊,因此特意增加了很多守衛。
囚犯們很不安分,他們大聲的咒罵,拿着徽章和其他標誌物顯露自己的身份,要求密探立即放自己出去,否則就要怎麼樣……
甚至有人亮出自己皇室身份:“我是奧古斯丁大帝的侄子,你們密情局的職責是保護皇室!快放我出去,我要見長公主殿下、我要見亞力克殿下!”
“你們密情局是不是瘋了,是不是要造反。連加布力爾大人也敢抓,他可是前任帝國首輔!
讓隕星來!我要當面質問他,我們犯了什麼罪,密情局憑什麼抓我們!”
帝國前首輔加布力爾坐在一間牢房的角落裡。他默不作聲,任由其他人在那裡吵鬧,沉穩的彷彿自己並不是身處在牢獄裡,而是自己的家中。
過了一會兒,一羣帝國密探走到牢房外。他們打開牢門,暴力的把其他人全部按在牆壁上。
一位探長走到加布力爾的面前,很禮貌的行禮:“加布力爾大人,長公主殿下要見您!”
加布力爾擡頭看了一眼密探們,然後站了起來。他拍拍身上衣服的褶皺和沾的稻草,伸出手對探長說:“帶我去拜見長公主殿下!”
此時阿加莎坐在地牢審訊室內,頭頂吊燈發出的光照着她的臉上,更顯情報頭子的冷酷。
帶着手鐐腳鐐的加布力爾被密探帶進來。
“請坐,加布力爾。”
加布力爾在審訊桌對面坐下,他把鎖鏈重重放在鐵質的桌子上,先問道:“阿加莎!我犯了哪條帝國法律,讓你這樣對我和那些爲帝國奉獻了一生的官員和貴族們!
我們可都是奧古斯丁大帝信任的重臣,你們爲了竊取帝國,就要這麼迫害我們嗎?”
阿加莎見到加布力爾還嘴硬,就拿出一疊文件摔在他面前。
“加布力爾,這些是你擔任帝國官員,還有出任首輔期間,帝國密情局蒐集到的與你有關的罪名。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受賄、徇私、包庇、迫害、侵吞他人財產和殺人。這些罪責,我的父皇都知道,但他還是庇護了你……”
沒有等阿加莎說完,加布力爾情緒激動的吼道:“正是陛下庇護我,我纔會向陛下獻出我所有的忠誠。我絕對不能看到陛下的帝國被你們竊走,更不用說你們都有弒君的嫌疑!
阿加莎,你被隕星矇蔽了!
你正在親手把奧古斯丁家族的帝國送給他!
現在是最後能挽救帝國的機會……放我們出去,我們擁立你爲帝國的女皇。”
阿加莎很平靜的說:“加布力爾,我們沒有弒君,是父皇他選擇了死亡。隕星曾經提出讓我登基爲女皇,但我拒絕了,因此我們才選擇了克里斯蒂娜皇后。”
加布力爾激動的說:“你不願意登基爲女皇,可以讓你的哥哥亞力克殿下做帝國皇帝。克里斯蒂娜皇后就是隕星的一個傀儡,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讓亞力克登基爲皇帝?”阿加莎冷笑道:“帝國要繼續養你們這些吸血鬼嗎?
你們一個個只會爲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牟利,有幾個心中是爲了帝國!”
加布力爾反駁道:“隕星不也是爲了他自己牟利嗎?看看現在的宮廷,全部都是他的人!”
阿加莎搖頭苦笑:“你們這些人自私自利,就認爲世界所有人都和你們一個樣。與你們談理想,會讓我顯得自己像一個傻子。
我這次見你,只是想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畢竟你的確爲帝國崛起作出了貢獻。
認罪,你和大部分人都可以活着回你們的故鄉。”
加布力爾看看面前的罪狀,笑着說:“殿下,我能在首輔位置上坐這麼多年,可不是你能隨隨便便就能定罪的。你給我加的罪名這麼多,能拿出證據嗎?”
阿加莎收起笑容:“加布力爾。機會已經給你了,你不珍惜……可不要怪我!”
加布力爾面色一變:“阿加莎,你想幹什麼?我可是……”
沒有等加布力爾說完,他身後的密探就將一個針管扎進他的脖子動脈裡。隨着液體注射,加布力爾很快就垂下頭。
阿加莎擺擺手:“擡下去,換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