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醒來是在次日晚上,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柄精美的紅燭,印着着金色的龍紋,光影閃爍,朦朧的散出迷離的色彩。
房間典雅別緻,瓶花壁畫,輕紗帷幔,薰香繚繞,慢煙縹緲,在柔和的燈光下更顯舒適,但這分明是風丞相的不聞軒客房!正疑惑之際,驚覺自己腰間有一雙大手,安離大驚失色,攥起拳頭反手往身後砸去。
“呀,離兒這是要謀殺親夫嗎?”
安離的手被握住,司寇千傲欠扁的聲音帶着戲謔在安離耳邊響起,驚得美人面容豔若桃李,那笑聲卻越發的悅耳了。
“誰是你妻子啊,司寇千傲,你放開我!”安離大吼,一顆心跳得厲害,兩世爲人,這司寇千傲是唯一一個敢離她這樣近,在她面前肆意妄爲的男人,奇怪的是,安離並不反感。
司寇千傲果真放開了她的手,卻依然睡在她的身邊,安靜地像個孩子,一雙燦若星辰的鳳眸被燭光照得發亮,俊美無儔的臉邪肆魅惑,就那麼靠在安離的枕邊,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說:“我聽夜幽說,你想我了,我很高興,所以我來了。”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撒謊。”安離鎮定的回視着他。
“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此刻我的心確實在爲你而跳動,”司寇千傲將安離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深情地說,“我需要有一個人,和我一起俯瞰天下,你知道,她是誰嗎?”
會是她嗎?安離突然有些期待,剛要詢問,又立馬閉上了嘴,她差點忘記了,面前的人是殺死万俟賢昳的兇手,密謀篡位的叛逆,滿嘴謊言的惡魔,他怎麼會愛上她呢?她僅僅是一顆棋子呢。笑了笑,安離撇嘴道:“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拿回我的秘色瓷。”
司寇千傲眸裡閃過失望,默默的起身,他沒有穿往日妖嬈的紅袍,而是披着一件素縞的白衣,一樣風華絕代的背影,讓安離心中疑雲密佈,揪着他雪白的衣袖,問:“你怎麼會在丞相府?”
風丞相最喜歡白衣。
“你找我,我怎麼能不來?”
安離淺笑,她不信。
“我想你了。”司寇千傲如是說。
安離的心小小的雀躍了一下,又問,“只是這樣嗎?”
“不是。”
他否決的那麼快,倒讓安離有些措手不及了,她拉了拉身上的錦被,發現自己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不過,在司寇千傲面前,她連異能都弱了一大截,根本沒有絲毫勝算,看來,她只能先拿到秘色瓷,再找機會逃走了。“那是因爲什麼?”安離問。
“離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司寇千傲不答反問,難得的正經嚴肅,眼神也像蒙上了迷離的月光,溫柔得不太真實。安離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算不得好人。”
“你知道嗎?如果可以選擇,我也希望自己很善良,我也渴望和心愛之人長相廝守,我也寧願平凡平靜度過一生。”司寇千傲移步到半掩的窗前,伸手推開窗扉,將一彎殘月放了進來,照亮了他帶着傷感的絕色容顏,也割傷了安離並不堅強的心。那一刻,安離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痛着,她明白作爲惡人的痛,沒有人天生就是壞人,人之所以分善惡,不過是利益之差而已。司寇千傲想要顛覆日晝王朝,也有他的目的和緣由吧,安離一向不願瞭解任何人,這一次,卻破天荒的想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你願意相信我嗎?”安離披了件單衣,緩緩坐了起來,靠在軟軟的枕頭上,歪着頭帶着期許看着他,如果相信,就該讓她分擔一切。
司寇千傲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後他回頭,回她一個淺淺的笑容,像是曇花在夜風中的瞬間綻放,美得不勝涼風。那樣無害又孤獨的笑容,讓安離有一種錯覺,司寇千傲,或許纔是受害者。
“知道我爲什麼來到你的身邊嗎?”司寇千傲還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笑容卻柔情萬千。
“因爲我是顆不錯的棋子。”安離苦笑,他曾經這麼說過。
司寇千傲的笑容僵在臉上,關上窗,走回安離身邊,溫柔的捧着她的臉,道:“你只說對了一半,還有就是,你的美,讓我動了心。”
你的美,讓我動了心。
安離愣住,他的意思是,他也喜歡她?
安離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用了一個“也”字,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陷落了,或許,從她第一眼看到這雙魅惑人心的鳳眸開始吧。
“君無琰從護城河裡救起時,我就希望救起你的人是我,那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你帶回卿月樓,”司寇千傲說,“不過,一切並不晚,至少我現在明白了你對我的重要性,而你還在我身邊,這,就足夠了。”
“那爲什麼還要利用我……”安離反駁,雖然心已經相信了他的一字一句,但嘴上不肯妥協,也說服不了理智的思緒。
司寇千傲心疼的擁着她,目光變得森冷絕然,咬着牙道:“離兒,如果有人打碎了你的秘色瓷,你會怎麼辦?”
“殺了他。”安離毫不猶豫地回答,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擡頭,司寇千傲笑得像只狐狸,他說:“你說得對,若有人讓我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我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人傷我七分,我還之十分。”
“你的意思,是日晝王朝……”
“不,欠我的,僅僅是万俟武一個人。”司寇千傲咬牙切齒的說,纖長的手指抓得安離生疼,她卻沒有吱聲,因爲她比誰都清楚,一個驕傲的人不會容忍任何一點委屈和恥辱,司寇千傲和她一樣,都是“傷我分毫,十倍奉還”的人,若真有人打破了秘色瓷,她會讓他生不如死。
“万俟武,是万俟聖昕和万俟賢昳的父親,仙逝的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