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語端詳她,青絲被辮成了一股粗麻花,目若星雲流轉,眉似飛鳥躍動,卻倔強得睃都不睃拓跋語一下:“滾!不要來影響本姑娘的食慾!”
拓跋語什麼都沒聽見般坐了下來:“不好意思,我就看上這張桌子了!”
一個羊蹄朝着拓跋語的臉飛去,若不是他躲閃及時,恐怕已是滿臉芝麻。
一個羊蹄又怎麼能嚇倒拓跋語:“我好心還了你馬,你卻這樣對我!”
宇文盛希聽了好氣又好笑:“我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說吧你倒底想做什麼?”
拓跋語英挺的劍眉開心的舒張開來:“老闆!姑娘這頓我請!”
又是一個羊蹄飛來:“我叫你滾!”躲過一個又是一個:“我叫你滾!”拓跋語躲,宇文盛希就咬牙切齒地追:“即然你想請,我就成全你,小二,再上一碗羊蹄!”
拓跋語被追到雅座間,宇文盛希也追了進去,堵他個死衚衕,不愁打不着他!就在這時隔壁雅坐間傳來一個女子悲切的乞求:“放了他吧!”
兩個好事的人在一起,決不會放過看好戲的機會,宇文盛希一個眼神,二人像約定好般的停了戰,悄無聲息地爬上了雅坐的隔牆。,
一羣彪形大漢中間坐了個凶神惡煞的柔然人,他用手擒住懷中男孩的脖子,對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說到:“若不說出他的行蹤,我就殺了這兔崽子!”
拓跋語一看這些人的體形、聲調和虎口上的狼頭紋身,便知他是柔然探子,正在思索這羣人爲何要穿越自己的封鎖線,九死一生來到漠北。
身旁的宇文盛希細聲問拓跋語:“你敢不敢下去救人?”
拓跋語又觀察了一番,今天沒帶士衛,雖不能保證打贏這班柔然人,但憑自己的身手,只是救人逃走的話,是不成問題的:“你敢我就敢!”
拓跋語話剛落,宇文盛希大聲的說:“好!你敢你就去吧!”
惡漢們紛紛擡頭,看見一個公子模樣的男子早已在隔牆上偷聽多時。拓跋語拔出配劍,直朝中間大漢縱身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他懷中的小男孩,扔給地上的女子:“趕快走!”
女子見勢快速地逃了,而拓跋語隻身陷入柔然武士的包圍之中,擡頭一看,宇文盛希在隔牆上對他頑皮的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然後下牆走人。,
得雪前恥,宇文盛希開心得不得了。她往門口走去的同時,聽着裡面不斷傳來的刀劍聲,顧慮也開始在她心中迴盪:“他可是一個人啊!”
“他要是因此受傷怎麼辦?”
“他要是死了怎麼辦?”
……
剛到門口又聽到那個混蛋一聲怒吼。宇文盛希實在是走不下去了:“哎!真是麻煩!”抱怨了一句,牽馬就衝進了酒館。
拓跋語雖如蛟龍遊韌在刀光劍影中,但殺機必露的柔然探子還是讓他大爲光火,在邊打邊罵之際,見宇文盛希騎着黑馬,牽着遙卿衝了進來。
拓跋語一陣驚喜,踏着敵人的頭躍身上馬。正當二人轉身要逃時,一個柔然人拉住了黑驢兒的繮繩,宇文盛希因慣性朝前一頃,眼看就要掉下馬來。拓跋語騎迅速上前將她攬起,不想這時柔然人的刀劃過了拓跋語的肩,拓跋語早已顧不上許多,把宇文盛希攬到自己馬上,轉身奔城門而去。
遙卿是稀世少有的寶馬,不到半刻,城門上的楚烈就見到太子飛奔而至,馬上的姑娘正是宇文盛希,緊跟其後的是她的大黑馬。,
“將軍!”楚烈呼應拓跋語。
“城內有柔然人!”拓跋語話音一落,楚烈下令放出烽火,四道城門隨即關上。
拓跋語在城門前拉停了馬,就在那一剎那,宇文盛希往後穩了穩身子,卻正好靠近了身後人,一陣清新的羯布羅香氣往後飄來,讓她不禁羞從中來,馬上起身下馬。
下了馬的拓跋語對宇文盛希抱歉地說:“今天沒能請姑娘吃成羊蹄,真是遺憾。”
“將軍傷得如何?”自知闖了禍,宇文盛希語調也變了。
看到她擔心的眼神,拓跋語笑了:“暫無大礙。”
他深遂雙眼中放着溫熱的光芒,讓宇文盛希莫名的失了神。
拓跋語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姑娘,不如明日我們相約再敘,不知你家住何處?”
宇文盛希想了想說:“明日未時城北見。”
***
整個漠北城立刻就戒嚴了。
拓跋語親率精兵搜察那對母子,很快就在南城門下找到了他們。
“殿下,我們對全城進行了嚴密搜查,但始終未見柔然人蹤際。”楚烈的那一路精兵卻一無所獲。,
柔然人冒死來到漠北,找的究竟是誰?這幫柔然人竟能逃過他的封鎖線與搜索,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讓拓跋語想到“內應”二字:“這件事就暫不要報後方的獨孤大司馬。”
楚烈走後,拓跋語馬上飛鴿傳書給魏皇。
***
正是野花盛開的季節。
“這回怎麼不讓我滾了?”拓跋語對翹首等候的人說。
宇文盛希一聽這話,狠狠瞪了他:“看在你捨身救人的份上,本姑娘就不與你計較了。”她轉身牽馬,想起他的傷,又轉回身問:“你傷得如何?”
拓跋語下馬,滿面笑容地走到她身邊:“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他炯炯的眼神,還有身上飄散出的羯布羅香氣,又一次讓她不知所措。
拓跋語看着她羞澀的樣子,溫柔的笑了,問她:“你那日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我說的什麼話?”
“在秦燕關旁說的那堆胡話!”
“胡話”二字讓宇文盛希的倔強快速地掃光了害羞:“我說將軍!衆生平等的道理你怎麼能說是胡話?”,
拓跋語解釋到:“我沒說這個!你不是說去祭拜亡父嗎?有誰會被葬在那樣的地方?”
宇文盛希瞅了他一眼,看不慣他那自以爲是的樣子:“我說了我父親是爲國捐軀!”
宇文庸,滿朝大臣都認爲他是個敗軍之將,但拓跋語卻認爲當年那場慘烈的失敗充滿了冤屈:“即是爲國捐軀者,敢問你父親尊姓大名?”
“說出我爹的名字定會嚇你一跳!”宇文盛希一臉驕傲的說:“我父親乃是當年名震漠北的鎮遠將軍宇文庸!”
拓跋語馬上一臉恭敬地行了作揖禮:“恕言吾有眼不識泰山,原來姑娘是宇文將軍的後人!”
聽到拓跋語說這樣的話,宇文盛希心中好感頓生:“原來將軍叫言吾!”草原的風吹亂了她的額前發,笑容因憨直而甜美。
久違的心醉神迷之感在拓跋語心中升起,所謂如花美倦大概如此吧:“你一個人跑到兵荒馬亂的秦燕關去,不怕家人擔心嗎?”
“我雖不比將軍英勇,看後我收藏b記得下章再來看,但去倘秦燕關的本事還是有的!”明明才認識了幾日,但與這個人說話時,宇文盛希卻感到很熟悉。,
拓跋語嘆了口氣,搖頭說:“只怕是你的夫婿也拿你沒辦法吧?”
“我不是說過,我家中只有老母!”宇文盛希清楚,此行回去,她一生都將烙上拓跋燾的印記,所以在這無比珍貴的大漠旅途中,她要將這團陰霾斬釘截鐵的抹去。
宇文盛希的回答讓拓跋語眉間綻出了欣喜:“你說話時真時假,要我怎麼相信?”
“我哪有說假話?”宇文盛希自認問心無愧。
拓跋語一個健步已在遙卿之上:“你要早說你是位姑娘,我就不會讓你在梨花塘中洗澡了!”
“你還說!”那件事本已不堪,這混蛋還要將它提起!
拓跋語挑釁到:“我就是要說!你來追我呀!”話音一落,遙卿已如箭離弦。
縱情的奔馳,空氣劃過身體,讓人有了飛翔的感覺,兒時的回憶與眼前的美好感觸,注滿了宇文盛希的一顆心。
拓跋語回頭看見身後人身姿似燕地追了過來,也生出了莫名的欣喜之感,他策馬而奔,顧意要讓宇文盛希心急。
當發現黑驢兒怎麼追都追不上時,宇文盛希索性不理拓跋語,下了馬平躺在天地之間,盡情的呼吸着熟悉的氣息。本文來源: 。轉載請註明出處: 。
拓跋語調轉馬頭回來,也下了馬,與她一同躺在天地之間。
“你聽過大地的聲音嗎?”宇文盛希把耳朵貼在地上閉眼傾聽。
拓跋語見看她如癡如醉的樣子,也將耳朵貼在了地上,不想竟驚起了一羣飛蟻,瞬間就爬到了他耳朵上,宇文盛希忙起身爲他捉蟲,自責的說:“可別又傷着你!”
拓跋語坦然的摸下耳上的蟲子,意味深長的說:“我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東西,但區區蜉蝣怎能阻止我聽大地的聲音?”說完又俯身下去聽了起來。
這番話讓宇文盛希不禁想起了拓跋燾的那句“爬樹會摔跤,所以我從來不爬樹。”她坐起身,感慨良多的對拓跋語說:“言吾將軍的話讓我想起了我的師兄,一個認爲爬樹會摔跤,所以從不爬樹的人。”
拓跋語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於是也坐起身問宇文盛希:“一件小事就讓你想起他,他是你的意中人吧?”
拓跋語的問題很有針對性,但心中想着很多事的宇文盛希並沒有聽出來:“不是。”
拓跋語笑了:“那你可有意中人了?”。
宇文盛希無奈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愚鈍,至今還不能明白心中滿滿裝了一個人的感受。”
此話一落,拓跋語就在宇文盛希臉上輕輕一吻,宇文盛希的臉詫異地紅了,拓跋語濃濃的劍眉間透出了溫柔:“我這樣對你,如果你心中充滿厭惡的話,那我就不是你的意中人。如果你心中又驚又喜的話,那我就是你的意中人了。”
宇文盛希狠狠的瞪他了一眼:“將軍的傷還在痛吧!要不要傷得再重一些?”
拓跋語用認真的語氣蕩去了輕薄之意:“這真的是個很好的方法!”
宇文盛希沒有答他,只是轉身過去不看他。
“敢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宇文盛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