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宇文盛希一起身,頭就砸到了馬車軸上,看着自己滾得滿身的羊毛,暗罵這些沒人性的傢伙,胸中一口濃腥涌出,他立刻鑽出馬車,跑到營邊差點沒把腸子吐出來。
“拿着!”一陣大笑之後,楚烈扔了個裝水的皮囊給他。
宇文盛希打開皮囊就是一陣狂喝,心滿意足後,才發現這正是自己的皮囊。
拓跋語從帳中走出:“想不到你連皮囊裡放的都是酒,難怪昨晚能用碗來飲蝮蛇酒!”
宇文盛希心中痛罵這個表面上雄姿英發的惡劣之徒!但臉上還是一幅仰慕的笑:“小人見識短小,昨夜能品嚐到將軍的上等好酒,真是三生有幸啊!”
楚烈在一邊早已狂笑不止,宇文盛希很不解地看了看他。
頂着如此一幅尊容還在阿諛奉承,拓跋語實在看不下去:“自己到營邊水塘照照去!”
“我的天!”臉上的鼻血跡、沾滿羊毛的頭髮,宇文盛希不忍再看第二眼,洗乾淨臉,掏出木梳,在水塘邊梳了起來。
拓跋語遠遠看見她梳頭的樣子,當乾瘦小子變成一個少女,起先的弱不禁風竟成了秀氣纖柔,而那憨直可笑又變成了活潑頑皮。若她如拓跋燾信中所說是師妹,那麼在昨日的百般刁難面前,她完全可以報尚王之名。如果說她是拓跋燾的送來的,那麼就算翻遍古今典籍,也找不到開場如此拙劣的美人計。想到這,他心中生出了一計。
奶茶、羊肉和麥餅,宇文盛希看着這熱騰騰的早餐嚥了咽口水,拓跋語看她昨夜只是喝酒,一早又吐得稀里嘩啦,示意士兵將麥餅放到了她面前。
想不到她並沒有吃麥餅,只嚥了咽口水說:“將軍!您帶着我這麼個沒用的人,又管吃又管住多麻煩,要不你把馬還給我,讓我自管吃住去?”
步六孤見他餓成那樣還在想着馬,又尋起他的開心來:“你這麼急着走,是不是想老婆了?”
“小民雖未娶親,但是家中獨苗,出門這麼久了,老母一定擔心死了!”宇文盛希聲情並茂的說。
拓跋語聽着滿天神佛的謊話,好氣又好笑,看來她是不打算講真話了。
傍晚時分,軍隊到達漠北城。
“想要馬的話,明天到城西梨花林來吧!”拓跋語騎在馬上俯視着宇文盛希說。
“騙子!”宇文盛希終天忍不住破口大罵。
霸道的少年不緊不慢地俯下身,冷峻瞳仁中閃着攝人的光芒:“我倆到底誰是騙子?你不來,我就把馬賞給我的將士們!”
城西梨花林,宇文盛希透過胡揚樹的間隙,找尋着那個扣了黑驢兒的惡徒,昨天她一宿未能睡好,一閉眼就是那張高傲的臭臉,滿心想着的都是他的惡行!
“哼!”宇文盛希氣不打一處來!就算你箭法比我爹爹還厲害又如何?就算你是個將軍又如何?
遠處,拓跋語對楚烈說:“沒有特別意外,你就不用靠近。”
“你真想要回你的馬嗎?”。宇文盛希終於看到了那個混蛋,身上穿着的是紅底繡金色雲雷紋的絲綢華服,及膝獸皮長靴讓馬上的惡徒更加囂張。退去鎧甲,露出了一對虎牙卡金絲耳墜,綴得他麥色的臉龐更加的輪廓分明。
宇文盛希的臉不禁一陣燥熱,但依舊一臉倔強的問:“我的馬呢?”
馬上的人不緊不慢的說:“你陪我做件事,我就將馬還你!”
“什麼事情?”
拓跋語看了看梨花林深處,似笑非笑地說:“一件小事!你跟我來!”
梨花林深處,一眼小泉匯成了梨花塘,塘水清澈見底。拓跋語下馬,宇文盛希正是一頭霧水之際,只見他利落的打開金紅腰帶,轉瞬間便一絲不掛!
宇文盛希頓時雙頰火燒一般,紅暈蔓延到了脖根,躲過身去問:“你……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拓跋語踏入泉中,對呆站着的宇文盛希說:“兄弟,我一路行軍艱苦,已是多日沒有洗澡,一個人在這樹林難免會空曠寂遼,所以請你陪我洗個澡,我就把馬還給你!”
她若脫衣下水,就是拓跋燾的鷹犬,她若反身離去,就說明真如信中所說,只是師妹。
拓跋語十分挑釁地對她說:“下來吧!你的馬兒馬上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巨大的羞辱感讓宇文盛希幾欲轉身就走,但沒有了黑驢兒,她回不了京城,母親的病,舅舅的恩,想到這些,宇文盛希狠狠的瞪了一眼水中的那個禽獸:“洗就洗!”說着就和衣跳下了梨花塘。
這倒是出乎拓跋語的意料,於是他擺出了一幅很失望的樣子:“我沒叫你洗衣服。”
說話間就要起身上岸:“一點誠意都沒有,我還是把馬賞給我的將士吧!”
宇文盛希又羞又惱地站在水裡,憤恨的看着拓跋語吼道:“你倒底要怎樣?”
拓跋語沒有理她,自顧自的往岸上緩緩走去。
“等一下!”宇文盛希喊住了拓跋語:“我洗了這個澡,你定會還我馬嗎?”。
拓跋語轉過身來:“決不食言!”
一件件衣服滑落水中,繼而又浮回水面,雪白肌膚在水中若隱若現,紅暈從少女的雙頰擴散開來,一直漫延到耳根、頸項,甚至連單薄柔滑的雙肩都成了粉紅色,再往下看去,胸口的硃砂痣在水影中欲蓋彌彰,那一粒鮮紅徹底地吸引住了拓跋語的目光。
拓跋語的笑聲響徹了整個梨花林,他的皇弟果然攻心有術,竟培養出瞭如此合乎他性情的女人。即然皇弟如此用心,那他就卻之不恭了,拓跋語邁步朝宇文盛希走去。
宇文盛希敏捷地抓起水中衣服,拓跋語還沒走幾步,她已經身披溼衣站在岸上:“我洗好了!還我馬來!”
拓跋語還未緩過神,對方就已來要馬了,但到了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可再食言,只能好不失望地說:“你爲何不吹個口哨?”
宇文盛希口哨一響,黑驢兒從林中奔馳而出,她快速地繫上衣帶就迎過去,喜不自禁地用手輕撫着那黝黑的棕毛,然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水中的拓跋語,矯健地翻身上馬開口便罵:“你這個惡徒!衣冠禽獸!混蛋!”罵聲之大就連遠處的楚烈也聽得清清楚楚。她策動繮繩之際堅決地丟下最後一句:“後會無期!”
絕塵而去。
拓跋語一巴掌打在水面上,笑聲又一次震徹山林,實在是太可笑了!不遠處埋伏的楚烈,林外佈下的精兵,還有試探猜度的伎倆,這一切在罵聲中顯得是那麼的可笑!
***
五日之後,拓跋語的軍中離間計得逞,魏軍兵分三路,一路追撤了半部敵軍,後兩路夾攻剩下的半部敵軍。戰勝,拓跋語回營修整。
“殿下的預料果然準確!”楚烈在報完所有數字之後,讚賞到。
www тTk ān c ○
“這都是將軍們與本殿下一同探討的結果。”拓跋語從不幹投機取巧之事,一場戰損多少,勝多少,在打之前就要被反覆的斟酌。
說完戰事,拓跋語問楚烈:“我皇弟的師妹如何?”
楚烈報:“殿下,我們出征這幾日,那位姑娘白天在漠北城外打獵捕食,晚上纔回城投宿。”
“打獵捕食!”聽到這四個字,拓跋語不可想像的搖了搖頭:“我皇弟怎麼會認識這麼個怪人的?”
楚烈接着說:“據京城來報,這位姑娘叫宇文盛希,的確是尚王在林蔭寺的師妹,還有就是……”楚烈頓了一下。
“還有什麼?”
楚烈看了看拓跋語說:“宇文姑娘正是宇文庸將軍的女兒!”
“啪!”聽到宇文庸的名字,拓跋語很用力啪了桌子:“原來宇文將軍真的葬在秦燕關!”那位英勇正直的將軍,卻蒙受了巨大的不白之冤,今天又一次聽到了他的消息。想到自己那樣羞辱他的女兒,拓跋語心生愧疚。
“你下去回封信給我皇弟,說他的師妹已到漠北。”拓跋語想起拓跋燾的信,說是師妹,卻從未提及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子,說是回鄉卻不說是宇文庸的女兒,拓跋語笑了,如果不是她一個人闖到秦燕關,那他只會把這個師妹當作個半路出家的尼姑,讓手下人盯着就行了。
想到宇文盛希在梨花塘中的美麗倩影,拓跋語心中嘆到:“皇弟啊皇弟,如此佳人,你怎麼能讓她隻身來這大漠呢?”
***
“反正都在城外烤了好幾天兔子!”宇文盛希看着酒館自勸到:“今天就在這吃一頓好的吧!”說着就走了進去。
“芝麻小羊蹄”,宇文盛希滿足地搓搓手:“嘻!嘻!這是爹最喜歡的。”
“湯牛肉”,宇文盛希欣喜地咂咂嘴:“這是我最喜歡的!”
“這是小店送的麥餅!”該死的小二!宇文盛希給了他一個以眼殺人法,麥餅!麥餅!好不容易纔不去想那個囂張的惡徒!他炯炯的目光簡直比鬼魅還可怖,白天讓宇文盛希惶惶不可終日,晚上又讓她久久不能安寢。想到這,宇文盛希憤恨地撕扯起麥餅來:“哼!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不是說後會無期了嗎?”。偏這個時候又看見那居高臨下的眼神!那個混蛋已經站到了桌前。他鮮紅的雲雷紋華服,讓梨花塘裡的不堪回憶又浮上宇文盛希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