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休息,何其多離開課堂前喚了朱子彤隨他到文房來,其他小童生會意,互相交流着眼神,心裡都清楚何其多讓朱子彤過去的原因是什麼。
朱子彤答應一聲,便跟在何其多後邊過文房來。
何其多剛坐下,尚未問起什麼,朱子彤假裝有意無意地問起:“咦?今日師兄爲何沒有與先生一同前來。”
何其多倒沒想到朱子彤會先問起何繼學,想了想,說到:“你師兄近來心神不大安定,便讓他在家中休息了……看不出來你倒是挺關注他的。”。
朱子彤知這是何其多開始在試探他和何繼學的私交,裝出不在乎的模樣說到:“談不上關注,不過是到先生文房來,沒見到師兄在這兒奮筆疾書,便好奇問了先生一句罷了。”
何其多嗯了一聲,背部往後靠了靠,又問到:“那你覺得師兄同你們一樣待在書齋如何?”
“先生爲何突然這樣問起?師兄不是已經在書齋很久了,從前並沒有見您問起過?”朱子彤轉了轉他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反問到。
“先生問你便回答,哪來這麼多問題。”何其多突然臉色一沉,語氣也突然加重了許多。
朱子彤被何其多突然嚴肅的模樣給嚇住,忙站直了身體答應是的一聲,說到:“依學生看,先生自然是爲了讓師兄能靜得下心來爲院試做好準備,才讓師兄到書齋來,這一點先生也是同我們提起過的。”
“除此之外呢?”何其多又問到。
“不知道先生指的是哪一方面?”朱子彤裝出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問到。
見朱子彤向來是個滑頭的,輕易套不出什麼話來,何其多見冷硬監施的都不奏效,再問下去他不免也會察覺自己的用意,只得放棄了對他的詢問,改叫了別的人來,只是叫過來的一個個小童生今日怎麼都統一口徑,只要是有關何繼學的都很是謹慎,都表明同何繼學界限分明,從不敢打擾他溫習,也沒有過什麼交集。
這一輪問下來並無所得,也許是真的是梅文鬆有了什麼誤會。其實何繼學同小童生私底下交不交好這還罷了,更讓何其多納悶的是,梅文鬆同何繼學兩個人一向交好,梅文鬆怎麼會突然寫來這樣一封信,也知道再這樣問下去不免弄得小童生揣測自己的用意而不把心用在功課上,這事便暫時被擱置了起來。
終於逃過了何其多的試探,午休的時候,經過一番商量,一些小童生留在書齋善後,朱子彤、白耀庭和朱順三人則偷偷潛到了蓮臺的何其多家中,想着去看望何繼學瞭解實情。只是怎麼讓任嫂開方便之門,尋個什麼找何繼學的藉口,成了另外要考慮的問題。
白耀庭靈機一動,想起上次同何萍師姐一起到書齋來的師兄的堂妹,何不找她幫忙,到底找她不麻煩,而且她與何萍師姐關係應該很好。
其他二人覺得白耀庭所言在理,於是三個小童生通過問話,果真的找到了何珍珠的家來。
“珍珠,你可是在外邊又欺負誰家小子了?”桂氏急匆匆走進何珍珠的房中來,一臉生氣地問到。
何珍珠從前就是個假小子,沒少教訓那些個調皮嘴壞的男童,只是如今已經是大姑娘,再沒有去同那些臭小子走近的道理,他們自然也不敢來招惹自己。
何珍珠本來已經上了牀準備午睡,被桂氏突然這樣進來一問,頓時沒了睡意,疑惑到:“阿孃何故如此說,女兒何曾欺負哪家小子了?”
“人都找上門來了,還說沒有,而且還不止一個人,看着不像是蓮臺的,你自個兒看看去。”桂氏撂下話便走了出去。
何珍珠聽了,忙出來看個究竟,果然桂氏沒有騙自己,門外確實站了幾個外鄉的小孩,還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沒有想起在哪裡見過。
“珍姐姐難道不記得我們了?” 朱子彤倒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何珍珠,畢竟上次他們在書齋大眼瞪小眼地對峙過,當晚他還做了個有關何珍珠的噩夢,再不無印象深刻的了,又見何珍珠一直打量着他們,應該是想不起來他們是誰,便又說到:“我們都是清漣書齋何先生的學生呀,珍姐姐難道不認得我們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還納悶我阿孃說的什麼欺負,上次看在萍姐姐的面子上都沒有教訓你們,沒想到這件事過了這麼久你們竟還敢找上門來,還向我阿孃告我的狀,我可不怕你們。”何珍珠以爲他們真的是爲的大鬧書齋的事上門告狀來的。
“不是不是,我們早就同師兄握手言和了,自然不是爲了上次的事來告什麼狀的。”白耀庭忙補充到,眼見何珍珠已經從門後拿出了掃帚要趕人了。
聽了這話,何珍珠才把舉了一半的掃帚放下,只是還不能全信了他們的話,誰知道這羣不安分的小童生肚子裡還有什麼壞水,仍舊氣勢不減,居高臨下地問到:“有什麼事快說吧,別耽誤本姑娘午睡。”
“一邊說話吧。”朱子彤示意何珍珠一旁說話,另外兩人也是左瞧瞧右看看,弄得神神秘秘的。
何珍珠心想,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事,在自家家門口還怕他們耍花樣不成,便跟着來到外邊。
“師兄今天沒有同先生到書齋,珍姐姐知道嗎?”朱子彤問到。
“我怎麼會知道,你們師兄如今住在多先生家,難道你們不知道?這去不去的又不會同我說。”何珍珠插着手,不以爲然地說到。
“我們懷疑師兄之所以沒到書齋是被先生關了禁閉。”朱順小聲說到。
“禁閉?”何珍珠這才放下手,變得認真起來,“二哥哥好好的怎麼會被先生關了禁閉?”
“就是上次來訪的那位梅相公,珍姐姐那次去書齋也見過的,他寫來信說我們同師兄私交甚密故意做出不和的樣子來愚弄先生,就連上次我們大鬧課堂的事,也是演出來給先生看的。”朱順說到,這裡不無添油加醋,不過爲了引起何珍珠的注意也只得這樣了。
聽了這話,何珍珠差點沒有暈過去,梅文鬆一向斯文可親,雖然他和何繼學不和,到底也不至於如此,莫不是這中間有什麼誤會,忙又問到:“你們又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因爲梅相公寫了信給先生,信的內容無意間被子彤還有耀庭給瞧見,這才得知的。”朱順回答到。
“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梅相公想要暗地裡挑撥離間,還是被我們給發現了。”白耀庭義憤填膺到,同來的另外兩人也點頭應和。
這場面……讓何珍珠有些不敢置信,之前鬧得水火不容的師兄弟,如今感情竟變得這樣深?只是他們說得字字懇切,流露真情,也不像是演出來的,而且這樣做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處。
何珍珠就像看大戲一樣看着他們,如今她耳根子可不軟,不能輕易相信特別是有過過節的小童生的一面之詞,又問到:“這信是多久遠的事情了?”
“沒有多久遠,就在昨天。”朱子彤說到,“所以我們才懷疑是因爲這件事師兄才被關了禁閉,這纔想着趁午休的時候過來瞧瞧,但是又怕任嫂不讓見,這才先來找珍姐姐商量商量。”
聽到這裡,何珍珠已經捋清了事情的大概,說到:“其實我也不太敢上多先生家,不過既然你們找到我,那我便陪你們去一趟,如果你們膽敢胡謅,小心我的拳頭。”
三個小童生連忙說不敢不敢。
答應了小童生們的請求後,何珍珠便同他們一起往何其多家中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