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從書齋回蓮臺的路上,何其多瞧着何繼學一臉心事的模樣,問到:“可是有什麼心事?”
何其多並沒有發現何繼學已經看過梅文鬆寫來的信,何繼學糾結於要不要說出實情,他確實同師弟們的關係變得融洽,只是如果突然這樣解釋,卻是此地無銀,間接說明了他看過了信,想着總得尋個法子拐着彎地說明了方纔妥當。
“想什麼呢,有什麼不能同先生說的?”何其多見何繼學遲遲沒有答覆,便更堅信了他是有了心事。
“謝過先生關心,學生只因院試日近,因而內心時有緊張感。”何繼學一時還沒有想出好的借引之詞,只得另尋瞭解釋。
“原來如此。”何其多點點頭說到,“到了這個時候,先生自然也不像先前那樣看得緊,你的功課也長進了不少,不必緊張,到時好好考便是了。”
何繼學恭敬地道了一聲是,瞧着何其多似乎還沒有就來信問他話的意思,莫不是他並不相信梅文鬆的話,不過話說回來,如今何其多大抵也不會像最開始那樣,想着通過書齋的小童生的嘲笑來激勵何繼學。
何其多習慣了掩飾內心事,何繼學也一向猜不透何其多的心思和打算,作爲晚輩也不好追問。爲了找出何其多不高興的原因,尚且大費周章了一番,還把事情弄成了今日的局面。
此時何繼學內心煩悶的也不全爲何其多如何看待信中所說,也有爲梅文鬆如今開始別後攻訐自己而憂心。
吃晚飯的時候,何萍明顯察覺何繼學有心事,只見他並沒有什麼胃口吃飯,常常處在放空的狀態。
何萍正兀自猜想着,只見何其多放下筷子,緩緩開口到:“這麼快就忘了回來的路上先生的話了?”
“今日書齋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何萍也放下筷子,問到。
“這得問繼學,不過他說了這是院試臨近,有些緊張罷了。”何其多說到,“果真不是推脫之語,方纔在回來的路上也已經說過不必緊張,這會兒子還不好好吃飯。”
何萍聽了何其多的話中有話,好奇地看了看何繼學,何繼學也明顯地逃避自己的眼神,看向了何其多。
“不知怎的,學生今日無甚胃口,想着先回房去。”何繼學從座位上站起來說到。
“先生希望你好好調整一下心緒,明天就不必同去書齋了。”何其多說完便準了何繼學離席,何繼學答應一聲便離開了飯桌。
何萍還未見何繼學如此模樣,心中不禁納罕,感覺不全是爲了即將到來的院試;而且何其多也難得讓何繼學留在家中,好像也存了什麼心事。不過此時她倒不着急詢問緣由,反正明天何繼學留在家中,可以到時再細細地詢問一番。
晚間在自己的房中,何其多又重新拿起了梅文鬆的信看起來,回想最近小童生們同何繼學確實沒有什麼衝突,而這開始於什麼時候卻是他不知道的,難不成從前的種種作對都是做出來給自己看的,果真這樣,他不免心寒,雖然他一向看重梅文鬆,只是從私心講,他自然是更偏佔何繼學的,沒得不分青紅皁白的便信了梅文鬆的一面之詞,正好明天讓何繼學留在家裡,他也好試探試探那些個小童生。
隔天何其多自己一個人去了書齋,臨走前特意交代讓何繼學自己安排時間,回來再問他功課。
何繼學送完何其多回來,早已猜到了何萍會找他,果見何萍在客廳叫住了他。
“哥哥昨晚心不在焉,真的是因爲父親所說的院試臨近?”何萍上前問到。
“那麼萍妹妹以爲呢?”何繼學笑問到。
“不只是哥哥,父親說那些話的神態也有些古怪。”何萍說着又帶上了何其多,她總覺得兩個人是爲的同一件事。
何繼學不禁驚訝於何萍的觀察揣摩之功力,可不就是爲的同一件事,只是他覺得如果自己說了這事,不知他和梅文鬆的關係會怎樣地惡化,他本來就厭惡這種明爭暗鬥。
“哥哥有什麼是不能同妹妹說的?”何萍見何繼學似在權衡着什麼,問到。
此情此景,像極了昨日先生問起他同樣的問題,何繼學還是覺得此事風流雲散便罷了,沒得再把不相干的人也都摻和進來,因而說到:“妹妹,如果我說就是昨晚先生所說的那樣,你相信嗎?”
“哥哥如果不願說起,妹妹也不會強求,既這樣,妹妹就不打擾哥哥溫習了。”何萍知道這是何繼學權衡了之後給出的答案,也就不多問。
“妹妹可是生氣了?”何繼學擋住了何萍的去路說到。
“哥哥說了是因爲院試臨近,妹妹也沒什麼好反駁的,也沒有生氣的道理。”何萍說到。
何繼學還是選擇緘默,讓出路來,何萍本還期待着何繼學會鬆口,見狀,加快腳步往房裡去了。
回到房中,何萍胡亂地翻着書,從書中掉出了一張紙,原來是上次梅文鬆寄來的信紙,不禁想起兩個人爲了弄清楚事情真相做了這許多的事情,如今卻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誰讓她是女兒身,許多事都不能自己掌控,她突然覺得自己身處的地方就像是一個牢籠,不免傷感起來。
清漣書齋。小童生們都注意到了今天何繼學並沒有同何其多一起來,都不約而同地和昨天的來信一事聯繫起來。
“難不成先生關了師兄緊閉?”剛從外面打探情報回來的朱順猜測到。
“不至於吧,這件事又沒有實錘,何況我們和師兄關係變好又不是什麼壞事。”白耀庭覺得朱順有些誇大了。
“原本是沒有什麼,可是背後還有梅相公在添油加醋。再說了,本來先生讓師兄到這兒來溫習便有讓他‘知恥而後勇’的意思,我們之前不才那樣肆無忌憚嗎,不然以我們對先生的瞭解,早就懲戒我們了。”朱順分析到。
對於白耀庭和朱順的說法,大家都各有贊同,便把目光投向了朱子彤,等着他發表看法。
“如今也只是我們的猜測,或許師兄只是有事因而沒有同來也未可知,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儘量不同師兄走近就是了,免得先生多想。”朱子彤想了想說到。
“子彤說的是,只要我們仍像從前那樣,躲過這個風頭便是了。”白耀庭應和到。
大家都應了聲是,此時耳朵靈敏的朱順耳朵動了動,忙提醒到,先生正往堂上來了,於是大家便都各自歸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