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了兩個街口之後,我看看四下無人,立即蹲下身子,從鞋子裡取出了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着:恭宣王處已說妥!
原來,範巨論這一回是讓黎正阿親自給我們送情報來了。估計範巨論也是覺得此事幹系重大,怕派個普通下人來,萬一來人冒冒失失的,把事情辦砸了,那就出大事兒了。
既然恭宣王陳曔那裡,範巨論已經把事情說開了,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找他議事了。當即,我們也沒有了繼續溜達的興致,匆匆回到客棧,大家商議着晚上如何偷偷潛入恭宣王府的具體細節問題。
當日晚間,還是跟上次偷偷潛入範巨論府中一樣,由阮其防帶路,我和陳維林、陳定邦三人跟隨。
翻牆進了恭宣王府的後花園兒,遠遠地看見遠處的一處涼亭上竟然點着燈。藉着微弱的燈光,可以看見那涼亭之中似乎有人。
我草!什麼情況?這大半夜的,什麼人在那涼亭之中。
我們四人立即隱入後花園的花叢之中,仔細觀望了一陣子。
見那涼亭之中也沒什麼動靜,我們小心翼翼地向那光亮處摸去。到了離那涼亭約還十來丈的距離,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涼亭之中坐着一個人,旁邊還侍立着兩個人。
阮其防突然附耳對我說道:“恭宣王就在那涼亭之中,那個坐着的人就是他。”
聽阮其防如此一說,我猜測那恭宣王陳曔肯定是料到我們今晚會來,故意在此等候呢。
我將自己的猜測輕聲告訴了阮其防,阮其防也衝我點了點頭。他示意我們三人繼續隱身在暗處,他則立即起身朝那涼亭中走去。
很快,那涼亭中三人也發現了阮其防,好在是恭宣王陳曔認得阮其防,自然是不會把他當作刺客了。
阮其防與那恭宣王陳曔簡短交流之後,就朝我們揮揮手,示意我們現身。我們三個立即也朝涼亭走去。
到了近前,我朝恭宣王陳曔拱了拱手,那恭宣王陳曔也朝我拱了拱手,說道:“胡大哥,快裡面請!”說完就在前面帶路,將我們帶進了一個房間。
這應該是恭宣王陳曔的一個書房,室內的陳設也很雅緻。陳曔讓剛纔陪伴他的兩名侍衛立即給我們倒了茶,然後掩上門,在門外爲我們把風,防止有人過來偷聽。
恭宣王陳曔告訴我們,他府中的下人雖然不像他哥哥恭定王府中一樣,幾乎被陳日禮換了個遍,但也難保不會混進幾個對方的奸細過來,還是小心爲妙。
我也是點了點頭,默默地爲恭宣王陳曔縝密的思維點了個贊。
這恭宣王陳曔雖然與我的結拜大哥恭定王陳叔明爲一母同胞,但卻小了陳叔明整整十六歲,生於大元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當時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
由於恭宣王陳曔與他哥哥陳叔明的相貌比較相仿,無意之中也就加深了我對他的親近感。正是有了這種親近感,我也就不跟他過多廢話了。
我告訴陳曔,我們已經跟清化府的阮正倫談妥,如果能將他哥哥陳叔明救出升龍城,送到清化府,阮正倫就可以徹底保護他哥哥陳叔明的安全。阮正倫也跟我們表過態,要是恭定王陳叔明要對陳日禮用兵,他治下的清化兵願意充當急先鋒。
聽了這個消息,恭宣王陳曔當然是十分激動。陳日禮並非恭肅王陳元昱親生兒子,而是優伶楊姜之子,這已經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要不是憲慈皇太后目前掌握了禁軍,陳日禮早對陳家這些皇室宗親下手了。而憲慈皇太后心中也十分清楚,如果不控制住陳元晫、陳叔明這兩個皇室宗親中威望最高的人物,皇室宗親也必將聯合起來,將陳日禮趕下臺。
也就是說,陳日禮與陳家的皇室宗親之間,早晚得扯破臉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眼下,只是因爲有憲慈皇太后制衡了雙方,雙方纔暫時歸於平靜。
而憲慈皇太后年紀也不小了,在正常情況下,她肯定是要在陳元晫、陳叔明這些兒輩,以及陳日禮這些孫輩之前離開人世的。一旦憲慈皇太后亡故,陳日禮與陳家皇室宗親之間必然要上演血腥的爭鬥。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陳日禮無疑是佔據絕對優勢的一方。而憲慈皇太后嚥氣之時,很可能就是陳元晫、陳叔明二人喪命之日。
一旦陳元晫、陳叔明二人喪命,陳日禮必將更加肆無忌憚,立即展開對陳家皇室宗親的血洗行動。真到了那個時候,由於德高望重的陳元晫、陳叔明二人已喪命,陳家的皇室宗親將大概率以完敗而告終。
如果咱們能將恭定王陳叔明救出升龍城,並安全地送到清化府,那局面就完全不一樣了。一旦陳日禮有任何不軌行爲,只要陳叔明在清化振臂一呼,必然四方響應,各地大軍殺入升龍,解救陳家皇室宗親於危難之中。
即使陳叔明到了清化府不對陳日禮用兵,至少也能對陳日禮形成強大的威懾,讓其不敢在升龍城殘害陳家皇室宗親。
如果咱們的計劃能夠成功,比起眼下極度被動的局面來說,至少也算是與陳日禮有了對峙的資本。
因此,當我說出要救陳叔明去清化府一事之後,陳曔是十分贊同。只不過,如何救出陳叔明倒是個大難題。
畢竟眼下的恭定王府之中已遍佈陳日禮的耳目,特別是上次陳叔明將桃兒、杏兒及五個孩子偷偷送出去之後,陳日禮就對陳元晫、陳叔明二人看管得十分嚴格。一般人根本沒有與陳叔明接觸的機會,就是陳曔這個與陳叔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也只能是隔三岔五才能入得恭定王府一遭。而且即使陳曔入了恭定王府,也很難找到與陳叔明單獨說話的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咱們能迅速將陳叔明從恭定王府救出來,估計咱們還沒出得了升龍城,陳日禮就已經得知消息。只要陳日禮將升龍城一封,咱們就成了甕中之鱉。
聽陳曔這麼一說,我也感到要救陳叔明出去,難度實在是太大了。但既然咱們到升龍城來了,即使難度再大,咱們也得繼續。只要有一絲希望,咱們就得百倍努力。
雖然我跟陳曔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但陳曔表示,他將盡快與哥哥陳叔明取得聯繫,告之陳叔明咱們的行動計劃。說不定我們雖然是一籌莫展,但陳叔明卻有什麼奇思妙想呢?
既然陳曔這麼說,我也是讓他儘快與陳叔明私下聯絡,然後及時給我們通報信息。
從恭宣王府偷偷溜出來之後,我們只好在客棧繼續耐心等待。誰知這一等,又是十來天。直到七月初四的下午,有一個恭宣王陳曔派來的人到客棧裡找我們,說是讓我們今夜潛入恭宣王府,恭宣王有重要事情跟我們商量。
十來天的等待,已是讓我們焦急難耐。這一會兒,突然說是有了消息,我們也是格外興奮。
當夜,還是我和陳維林、陳定邦、阮其防四人潛入了恭宣王府。恭宣王陳曔自然是恭候我們多時了。
陳曔告訴我們,由於他哥哥陳叔明府上遍佈陳日禮的眼線,他去了他哥哥府上幾次,都是沒有機會詳談此事。直到昨日晚間,他又藉故去他哥哥陳叔明府上喝酒,使了點兒詐,用迷藥放倒了身邊幾個陪待的眼線之後,兄弟二人才仔細謀劃了此事。
陳叔明聽說桃兒、杏兒及五個孩子已安全抵達應天,也是十分高興。當他聽說我已來到升龍時,感到格外震驚,他還不停地埋怨桃兒、杏兒和阮其防,不該把我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
陳叔明表示,眼下救他出升龍城,根本不可能。現在他的府中,全部都是陳日禮的人,他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也就是弟弟陳曔隔三岔五入府,還得要在沒有其他人在場時,才能私下說幾句話。
倘若真要強行救人,即使咱們的人趁夜潛入府中,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掉恭定王府中所有的人,也難以衝破王府外圍府禁軍的封鎖。就算咱們開了掛,突破了圍府禁軍的封鎖,那勢必鬧出動靜,升龍城內的禁軍把城門一閉,咱們就危險了。
因此,陳叔明向弟弟陳曔明確表示,救他出升龍城是萬萬不可的。
另外,陳叔明讓弟弟陳曔給我們轉達,他真要是出了升龍城。陳日禮勢必跟陳氏的皇室宗親扯破臉皮,這樣,他的二哥陳元晫、八弟恭信王陳澤、十一弟恭宣王陳曔以及其他在升龍城內的皇室宗親,必將遭到陳日禮的血洗。陳叔明可不想爲了一己之利,置整個陳氏宗親於不顧。
聽恭宣王陳曔如此一說,我們覺得陳叔明這樣顧慮太多,也是不行的呀!假如我們現在不想辦法撈他出去,待得三、五年之後,等陳日禮坐穩了皇位,他還是會一個一個地收拾陳氏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