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見着衛央,佳期的心情明顯低落了許多,她在回去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在胡思‘亂’想,居然連衛央是不是在別的國家碰到了心儀的人,所以回來以後纔不願看到她這一類的無厘頭想法都跑了出來。??首發
端端和鞦韆見佳期遊魂似地往前飄,兩人想開導她兩句,可偏生兩個小姑娘都還情竇未開,就是想勸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兩人只好默默無語的跟在佳期身後,在看到她快要一頭撞在樹上或者要往‘花’圃那邊走過去的時候才趕忙上去拉她一把。
不過也因爲佳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腦內劇場,所以纔沒看到寒江正站在凝思園的‘門’口看着她。眼看着佳期就要對寒江視而不見的飄進去時,端端才尷尬不已的連忙追上去一把拽住她小聲提醒道:“少‘奶’‘奶’,您看看園子‘門’口站的那一位姐姐是不是要來找您的?”
原來寒江和寄江都陪着大‘奶’‘奶’住在清淨齋幾乎足不出戶,就是內院許多有些年資的年長丫環們都沒怎麼見過她們,這也就難怪端端和鞦韆看到寒江也不認識了。
佳期依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順着端端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愣了下神才紅了臉急急忙忙的倒回去:“抱歉,我剛纔走神了,寒江姐姐是來找我的嗎?”
寒江倒沒說什麼,只是緊皺着眉頭一臉嚴肅認真樣的點了點頭然後沉聲問道:“少‘奶’‘奶’現在有空麼?”
佳期見她臉‘色’不對,心裡猛地想到是不是大‘奶’‘奶’不好了?她當即變了臉‘色’飛快的點了點頭答道:“我現在沒什麼事做,時間空閒地很。”
寒江看了一眼在佳期身後探頭探腦的端端和正偷眼打量她的鞦韆,吐了口氣要求道:“大‘奶’‘奶’想見見您,您可以‘一個人’跟我一起到清淨齋一趟麼?”
佳期再次點點頭應好,扭頭吩咐端端和鞦韆先回去凝思園,然後就在端端失望的眼神下跟着寒江快步離開了。
“哼,見都沒見過的丫環,怎的這麼大牌?還敢命令咱們少‘奶’‘奶’讓她一個人前往。
”端端對於自己被撇下很是不甘願。嘟着嘴就抱怨了起來。鞦韆是個細心地。想了想方纔寒江與佳期地對話。她就大概猜到了寒江地身份。
“怪不得我們都沒見過她。想來她應該是大‘奶’‘奶’身邊地大丫環。”鞦韆微笑着拍了拍端端地肩膀。“大‘奶’‘奶’可是超然於整個衛府地存在。便是老爺老夫人都萬事由着她。難怪少‘奶’‘奶’一見到那位姐姐整個人就清醒過來了呢。”
端端這才吐了吐舌一縮脖子:“呃。是這樣麼?不過這大‘奶’‘奶’也夠神秘地。我進來這麼久都沒有親眼見過她誒。”
鞦韆笑道:“別說你沒見過了。據說很多姐姐們也都沒見過呢。”她說着想到了什麼。忽而又斂了笑臉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聽說大‘奶’‘奶’地身體非常不好。所以纔不見外客。現在大‘奶’‘奶’主動要見少‘奶’‘奶’……”
端端聞言怔了一下。然後才“呸呸呸”地去捂鞦韆地嘴:“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地。要是讓別人聽了去傳到老爺少官地耳朵裡。到時候你輕則家法伺候。重則會被趕出衛府呢!”
鞦韆也察覺了自己地失言。略顯驚慌地瞪大了雙眼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端端這才放下手。兩人心中有鬼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幸好這會兒正是各個園子午間小憩地時候。周遭都沒見到有什麼人。兩人這才鬆了口氣。當下也不敢再多言。低了頭匆匆就走回了凝思園裡。
言歸正傳,佳期跟着寒江一路上走的飛快的往清淨齋趕,她看着寒江地背影幾次三番想開口詢問大‘奶’‘奶’的情況,但是在心裡換了好幾種說法也都覺得不恰當,於是最終還是默默無語,只好在心裡企盼最好不是大‘奶’‘奶’出了什麼事,不然這衛央剛回來就攤上這麼一檔子事兒,那可怎麼辦纔好?
懷着種種猜測和擔憂,佳期與寒江一道走進了清淨齋。
清淨齋院子裡地樹木不知道種了多少年了,樹蔭遮天蔽日的,即使現在還是下午,外邊地日頭烤的人‘肉’皮子都滋滋冒油,可是一走到清淨齋地院子,什麼暑氣熱‘浪’統統不見了,陽光被阻擋在厚厚的繁茂枝葉後邊,熱風經過層層綠意的淨化以後也變得涼爽了起來。
“那個,這大熱天兒的,大‘奶’‘奶’這兒倒是涼爽的緊哈。”也許是樹木種的太多太密真的容易聚靈,佳期每每走進清淨齋的院子時都會有一種寒‘毛’直豎的驚悚感,總覺得在那些茂密的樹葉後有許多眼睛在看着她。
寒江回過頭看了佳期一眼,一雙
晶亮的眼瞳在這略顯‘陰’森的場景中看起來別有一種嚇,可即使這樣也比不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那麼讓佳期‘毛’骨悚然:“看來少‘奶’‘奶’也屬於靈感比較強的人呢,不過少‘奶’‘奶’您看不見,那纔是您的福氣。有時候,真的是眼不見爲淨。”
她說着又轉過頭去繼續往前走,餘下佳期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琢磨她的話,等佳期終於反應過來寒江說的什麼意思之後,她只覺得一陣惡寒迅速從背脊處竄到頭皮,當下眼睛都不敢到處‘亂’瞟了,忙追着寒江的背影跑了過去。
“寒江姐姐,你能看得到那些東西嗎?”追上了寒江,佳期忍不住還是又追問了一句。
寒江淡淡的點了下頭。
佳期囁嚅了片刻,不過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在快到大‘奶’‘奶’住所的時候,她還是問了出來:“都說樹木屬‘陰’容易聚靈,那爲什麼你們還要種這麼多樹呢?這樣不是也對大‘奶’‘奶’身體不好麼?”
寒江停住了腳步,視線落在了虛空的一點,她沉‘吟’了一下,才淡淡的答道:“其實它們也是很可憐的,被某種執念束縛在這裡,既無法昇天,也無法墮入地獄受苦,在陽世間日復一日的蹉跎,直到化爲虛無。大‘奶’‘奶’對它們的遭遇很是憐憫,也算是爲少官和……真正的大‘奶’‘奶’積一點‘陰’德,所以纔在這裡廣種林木,也好讓它們這些孤魂野鬼有個暫時的倚靠吧。”
佳期聽了寒江的話不由得也停下了腳步,心裡五味雜陳,鼻根處也酸酸的。這位大‘奶’‘奶’纔是真正的善人吧?只不過當年受了真正的大‘奶’‘奶’那麼一點小恩惠,便一直無怨無悔的報恩到現在,換做是她,也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吧?
寒江像是看穿了佳期的想法,她仰起頭嘆了口氣,然後才直直的看着佳期小聲說道:“想必少‘奶’‘奶’大概也猜到了吧?大‘奶’‘奶’撐不過這幾日了。”
佳期雖然來的路上已經模糊的猜到了是這個原因,可現在聽到寒江親口肯定,她心裡還是驀地一緊,手也禁不住攥成了拳頭,她咬着下‘脣’竭力不讓自己掉淚,一雙水光瀲灩的大眼睛緊盯着寒江靜待她繼續說下去。
“上年給少官過完生辰以後,想必是心裡最後一點牽掛都得到了印證,所以便不再強撐了,過年前病危過一次,拖了好幾天,沒想到過年沒多久少官又離開了家,她不想讓少官見不到他孃親的最後一面,就一直強撐到現在,但今天聽說了少官回來的消息……”寒江說到這裡吸了吸鼻子,佳期本以爲她會哭,沒想到她只是用力的眨了眨眼將眼淚眨掉,便繼續說下去道:“大‘奶’‘奶’今天請少‘奶’‘奶’過來,便是想將身後事囑託給您,希望少‘奶’‘奶’您不要推辭纔是。”
佳期聞言忙擺手道:“怎麼會?在衛府這麼久以來,多虧了大‘奶’‘奶’不時的照拂我才能堅持下來,只是……只是我怕我無法擔此重任。”
寒江嘆了口氣:“少‘奶’‘奶’您還是先聽聽大‘奶’‘奶’的想法吧,既然大‘奶’‘奶’在這生死關頭誰都不找專‘門’請了您過來,想必她肯定認爲只有您才能辦得到的事情吧。”
佳期抿了抿‘脣’,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多做推辭的好,所以她哀慼的點點頭應道:“承‘蒙’大‘奶’‘奶’看得上我,那麼大‘奶’‘奶’的囑咐我便是赴湯蹈火也要做到。”
寒江這時也不再多言,只是在拉開第一道紙‘門’的時候再次小聲提醒道:“大‘奶’‘奶’因爲大限將至,所以現在的樣子與之前不太一樣,到時候您見到的時候,還請不要太驚慌。”
佳期應了聲“是”,帶着忐忑不安又悲切傷心的複雜心情踏進了大‘奶’‘奶’的居所。
還是經過了那一道又一道的重重紙‘門’,越往裡走越是黑暗,寒江變戲法似地‘摸’出來一盞琉璃燈點着在前邊引路,佳期盯着那散發着微弱黃光的燈盞,恍惚間像是跟着地府引路人走在三途川。
“……少‘奶’‘奶’,少‘奶’‘奶’!”寒江真是服了佳期在這種時候都能恍神了,而佳期聽到寒江小聲的叫喚回過神以後也紅透了臉,趕緊吶吶的說了聲:“對不起。”
寒江無奈的搖了下頭,才轉過身去輕輕在那扇紙‘門’上敲了兩下報道:“大‘奶’‘奶’,佳期少‘奶’‘奶’過來了。”
佳期豎着耳朵聽了一下,沒聽到大‘奶’‘奶’答話的聲音,反倒是那扇紙‘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寄江正跪在‘門’邊上揚起頭看着她們,而在她的身旁攤開的被褥上,躺着的赫然就是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