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不適,佳期趕了一宿的工,總算來得及在將那條貂皮圍脖做出來讓鞦韆送到前邊去給衛央,但沒多會兒鞦韆就撅着嘴倒了回來回報道:“奴婢還沒走到前邊呢,就聽着那灑掃的小廝說少官今兒個走的匆忙,天都沒亮就領着人出門了,還靜悄悄的誰都沒驚動。/首/發”
??佳期聞言有點驚訝的挑了下眉,放下手中的粥碗問鞦韆道:“你只是聽那些灑掃的小廝說了便回來了麼?”
??鞦韆馬上搖頭否認道:“當然不是,是奴婢後來剛好又碰到了良總……不對,是二老爺,二老爺親口告訴奴婢的,說一大早少官就離家了,就帶了兩個僕役和無名護衛出去的,還是二老爺送他們出門的呢。”
??佳期默默良久,心道衛央還因着上次的事情在生氣,所以才連她都沒告別就直接走了的吧。長長的嘆了口氣,佳期吩咐鞦韆去將那條貂皮圍脖收好,然後她早膳也沒心情吃了,直接漱了口就上牀歇息了。
??只是佳期這會兒還不曾想到,衛央這一去竟然過了大半年纔回來,而且經商的路線也光是隻到雅丹,他還隨着顏展懷的商隊一起到了大石聯盟等海外諸國闖蕩了一番,幾乎是空手而去卻滿載而歸。
??七月上旬,又快到乞巧節的時候,佳期正在老夫人那兒與荊荊她們商量着這次乞巧節爲女眷們辦個聚會,忽然就有一個小丫環飛奔進來氣喘吁吁的通報道:“老、老夫人,少官回來了!”
??佳期聽到這話,手中的炭筆立即掉到了桌上斷成了兩截,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連“失禮”都沒來得及說上一聲,她就站起來提着裙子往外邊飛奔而去。
??反倒是一向表現得最疼愛衛央的老夫人這次沒啥大反應,她只是慢悠悠地睜開眼看了一下佳期原先坐着的位置,然後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她就跑了?”
??荊荊忍不住好笑地點了點頭:“是呢,這麼長時間沒有少官的音信,想必她心裡也早已等得着急了吧?”
??老夫人卻不以爲然的露出了一個略帶嘲諷地微笑:“也是時候把他們分開一下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黏在一起可怎麼行呢?再說現在央兒也長大了,再過兩年行了加冠禮,他可就是大人了,到時候也該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當我們衛家地主母纔是。”
??荊荊聽了老夫人這話頓時怔了一下:“您地意思是。等過兩年少官行了加冠禮以後。佳期這少奶奶地位置還得拱手讓人?”
??老夫人卻嗤笑一聲:“少奶奶地位置?她何曾得到過這個位置?咱們空嵐男女婚嫁。講究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佳期不過是一頂小轎擡進來地衝喜女子。央兒當年連堂都沒有與她拜過。更別說她也從來沒有入過我衛家地戶籍。所以。她何來少奶奶地位置?呵呵。一直讓你們這麼叫她。不過也是看在她爲我們衛家確實做了不少事情地份兒上纔給她這麼個榮耀。不過咱們衛家地真正主母。可不能是個鄉野村夫地女兒。”她說着視線對上了荊荊。犀利地眼讓荊荊不寒而慄。“我知道這兩年來你跟她共事結下了深厚地情誼。但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地身份吧?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纔是。”
??外邊雖然暑氣逼人。但荊荊現在卻是遍體生寒。她被老夫人看地頭皮一陣發麻。忙丟下手中地炭筆站起來斂了手低聲道:“是。奴婢省地。”
??老夫人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看站在兩旁地紫朱和點荷。見她們倆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什麼都沒聽到”地表情。她才滿意地挑着嘴角笑了笑。然後輕輕拍了下桌子吩咐她們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聽到通報說我孫兒回來了麼?快扶我過去瞧瞧他瘦了沒有。”
??在內院女眷們得知衛央回來而暗自騷動時。咱們地第一男主角正在前廳跟衛銘和衛良閒談順便彙報此次出行地收穫。撇開錢財身外物不說。衛央出去這一趟不但又長高了還結實了許多。薄薄地衣衫下可以大略看得出緊實肌肉地形狀。原本那張雌雄莫辯地精緻臉蛋也變得英挺有型。圓潤地線條被漸漸銳利地棱角所取代。看來衛央已經從美少年正式轉變成了青年型男。
??衛銘看着比自己好高出大半個頭地兒子很是欣慰。難得地舒展開了眉頭一直笑眯眯地跟衛央講話。衛良。哦。在他認祖歸宗以後已經正式改名爲衛鎧。在聽衛央講述行商地收穫時也不斷地點頭。臉上地表情也像是個慈父看到兒子成器以後所流露出來地與有榮焉。
??大概說完了行商路上發生的事情,衛央又領着父親和三叔(衛銘還有個親弟弟衛錚,不過分家分出去了)去看他帶回來的貨物,三人正待往外走呢,一個小廝恭敬的走上前來問道:“稟老爺、二老爺、少官,少奶奶在偏廳求見。”
??衛央在聽到少奶奶三個字的時候明顯全身僵
??,衛銘和衛鎧對看了一眼都沒說話,只是齊齊把眼身上。
??感覺到父親和三叔探詢的目光,衛央抿了抿薄脣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見。”說着就轉身出門往大門放貨的地方去了。
??“這孩子怎麼了?跟佳期鬧彆扭了?”看着衛央明顯遲疑了不少的步伐,衛銘又習慣性的微微皺起了眉頭。
??衛鎧想了想:“好像自從過年那時央兒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呢,當時他走的這麼急我也覺得奇怪,因爲依照他的性格,他以前定會等着二月初一佳期的生辰過了才離家,可這次不但早早就走了,連佳期生辰的時候也絲毫沒有表示,像是根本不記得這回事了。”
??衛銘沉吟了片刻,搖搖頭嘆了口氣:“唉,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兩個孩子,好的時候是糖黏豆,壞地時候就是水兌油,這麼大了還鬧脾氣,真是不知道好笑還是好氣。”
??衛鎧聞言不由失笑:“大哥總結的真是妙,呵呵,他們兩個啊,做事都很是大氣又有手腕,可是感情方面就跟小孩子一樣,彆扭的緊呢。”
??衛銘揹着手慢慢往前走,語氣裡卻帶上了一點擔心:“若他們兩個還是孩子那時候地感情也便好了,怕只怕……唉。”
??衛鎧聽出了衛銘的言外之音,他沒有接話,也只是略帶點憂慮的看了衛央一眼,兩個中年男人一時默默無語。
??話分兩頭,那去傳話地小廝遲遲沒有回來,佳期在偏廳等的心焦,一時也坐不住,只在那不大的偏廳裡轉着圈子,看地端端和鞦韆眼都暈了。
??“哎喲,少奶奶,您能不能別轉圈了,奴婢被您晃的都快吐了。”端端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搭着鞦韆的肩膀以穩定她跟着搖晃起來的身子,再多看佳期繞兩個圈,她鐵定吐出來。
??佳期瞥了端端一眼,總算不繞圈了,可是她地緊張卻沒有減少分毫,只見她一會兒拉拉身上已經很筆挺的衣裳,一會兒又扶一下挽起來的髮髻,經過這麼幾下折騰,反而衣服上有了皺褶,頭髮也被她弄亂了。
??“哎喲,我的少奶奶,您就別亂動了可以麼?您不過才大半年沒見到少官而已,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麼?”端端和鞦韆見狀連忙走上去按住她閒不下來的手,然後一個幫她順衣服一個幫她理髮鬢,佳期卻乾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手就是停不下來,總想做點什麼。對了,你們看我這個樣子可以麼?不會太簡單了吧?”語氣那是十分的不自信。
??正幫她整理衣帶地鞦韆聞言擡起頭淺淺一笑:“很好呢,少奶奶本身就是個簡單幹淨的人,無需穿地太豔麗。”
??“就是,簡簡單單的挽個髮髻就很有味道了,少奶奶現在就是真正地‘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呢。”端端將那根白玉簪取下來重新插過,推開兩步看了看效果後也很是滿意。
??得到了兩個丫環的再三肯定,佳期這才覺得有一點安心,她地視線不由自主的投到背後那一扇打磨的光可鑑人的雲石屏風上,那上邊倒映出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妙齡女子的模樣——好像自從葵水來了以後,她這具身體也終於進入了二度發育,雖然該大的地方還是小的可憐,該翹的地方還只是略有弧度,,但無論是身高還是臉龐,現在看起來都與她的年齡差不了多少了,不像以前,十八歲的年紀卻還是個十一二歲孩子的樣子。
??衛央他……他會驚訝於她的成長嗎?可會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尚還可入眼?正是這無數的猜測和疑問讓她一直忐忑不安,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些擔心都只是在女孩子要見到心上人之前纔會出現。
??正當佳期顧影自盼的時候,那前去傳話的小廝終於姍姍而歸,佳期掩飾不住心裡的激動立即大步迎了上去,卻沒想到那小廝打了個恭就說道:“少奶奶,真是對不住了,少官和老爺、二老爺在清點貨物,這會兒沒工夫見您。”
??三兩句話就把佳期從雲端重重的打回了地面,她整個人像是被一通冰水從頭淋到腳,她收住步子呆愣的看着那小廝半晌,好一會兒才絞着手細聲問道:“那少官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才得空?”
??小廝笑道:“這可說不準,點完貨以後少官回去休息休息,晚上還得參加老爺給他擺的接風宴吶。”
??佳期心中最後一點小火苗也被撲滅了,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纔沒讓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強自擠出個笑臉對那小廝說:“有勞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廝再次打了個恭就離開了,佳期吸了吸鼻子,回頭對同樣是一臉失望表情的端端鞦韆笑笑,聲音卻帶上了哽咽:“好吧,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她說着扭過頭就往外走,低頭的剎那眼淚就無聲無息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