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連城深情迴應:“只要你想要的,我便不惜一切爲你奪來。”
喜歡她,自然要給她最好的。他會把她捧在手心,倍加呵護、珍惜,愛她就給所有,只要她想要的,便是他要得到的,只爲哄她開心。
慕容辰許以妾位,在他看來是對她的侮辱與輕視,而她值得擁有最好的。
她吃吃地笑了,這聲音道不出的好聽悅耳,“我不要做玩物,妾是什麼?是可以被人任意轉賣的,江南葉紅嬌,名動一時,她爲自己攢下了豐厚的嫁妝,十萬兩……不,怕是二十萬兩銀子都有了。
可最後如何?生下的庶長子被塗三的嫡妻掐死了,嫡妻嫉恨她專寵,說她難產,母子皆亡,背裡將她以二兩銀子賤賣遠方……二兩銀子……想昔日,她守身如玉,只求得能配得一個好男子爲妻妾,最後竟落到如此地步……
呂連城,我不求榮華富貴,我不求權勢名利,只求能尋到一個真心待我之人。你若要做大將軍,我便做你背後的女人,我傾盡一生來幫你……”
既然選擇了他,在他的面前她不會再掩藏真心,她會告訴他所有的感受、看法,替他打開一扇通往心靈的窗戶,只爲讓他真切地了曉自己。
她的美,爲他而綻/放,只爲讓他欣賞;她的劣,也擺在他的面前,希冀他的包容、接納。
她從脖子掏了一陣,也沒見她拿出什麼。
呂連城急道:“你不舒服?”
“不,我今兒備了一份訂情信物,在我脖子上,那是一雙銀魚,姐姐說是我親孃留給我的,我娘說有朝一日若我遇見喜歡的男子。便將這銀魚送他。”
呂連城聽她一說,方在她脖了細細尋覓起來,果然發現有兩根繩索。取下時是一對銀魚,合二化一成一對,分開則成兩隻。
“女子一生期遇一段良緣,昔日靠山王世子動過要納我爲妾的念頭,塗三公子、金公子……”她擺了擺手,“我從未想過要跟他們。因爲我知道。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玩物,即便棋藝過人。即便才藝雙絕,知道我緣何跳下運河?我不甘心,好不甘心,我無法看自己被人踐踏……我笑他們不懂,我撒銀子玩,只是想哄自己高興。呂連城,可我那時心裡是苦的……”
那日的她。笑得很美,美到讓冷血無情的呂連城動心。卻從未想過,在她燦爛如花的笑容背後,是她的心痛與不甘。
她身子一搖,依在呂連城的懷裡,低低地道:“躺在牀上真舒服……”
呂連城垂眸看着懷裡的人。“傻瓜。還沒到家呢,就這樣站着也能睡着麼。”
她不再說話。他將她橫抱在懷,往湘竹苑移去。
慕容辰站在夜色中,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她所堅持的只是一個妻位,而他卻認定她的出身不可爲妻。
他給的妾,她不稀罕。
就如他早前看不懂她。
他們相識還不到一月,要他如何懂她。
讓他吃驚的,是她的棋藝不俗。
而今明白了,她卻投入另一個男子的懷抱。
他的一日日避開,生怕自己動心,卻成全了呂連城和她的接觸,怕是呂連城也比他更懂得她。
呂連城進了偏廳,喜妹披衣迎了過來,“五爺怎不勸着些,瞧小姐都醉成怎般了?”
呂連城暖聲道:“讓她好好睡一覺。”
醉了的陳湘如,睡得很沉、很香,微闔着雙眸像一個嬰孩。
喜妹瞧瞧陳湘如,又看看睡熟的乖乖,瞧着就想笑。
這一夜,陳湘如是喜,而柳明誠與楊芙蓉卻是禍。
楊芙蓉啓開衣櫥,發現最喜歡的幾身衣衫竟不翼而飛,還有幾身一次也未穿過呢,那衣衫原是從陳湘如最好的衣衫裡挑出來的。
她似見鬼一般,大喝兩聲:“茗兒,茗兒……”
立時,便有茗兒自廂房裡快步奔來,道:“奶奶,怎了?”
楊芙蓉指着衣櫥,“你自個兒瞧瞧,看看裡面還有幾件衣袍,那些衣袍呢?”
陳湘如離開後,西屋便拾掇成了書房,廂房則住着茗兒、阿毛和綠藤,阿毛與綠藤幾日前草草地辦了一場婚事,就算是給二人成親了,白日阿毛在鎮上打點雜貨鋪的生意,夜裡就回到長河村下莊的柳宅居住,小夫妻二人又住了一間廂房。
因喜妹離開,綠藤便兼任了廚娘,好在阿毛會幫她,日子倒不算苦。
柳明誠氣楊芙蓉騙他的事,茗兒被訓罵了幾句,也不敢如早前一般張狂,只是陳湘如置下這處產業的房契、地契未尋着,他們如刺哽喉。
柳明誠聽她們在說衣袍,擱下手裡的書,起身走到西屋的衣櫥前,一看就怔住了,他記得這衣櫥裡擱放着乖乖、陳湘如和喜妹三人的衣衫子,這會子竟也搬空了,竟是一樣也沒留下,這是何時不見的,他竟沒有留意。
他心頭一顫,莫不是家裡鬧了賊,而這賊是否太過厲害,神鬼不知的就弄走了家裡的東西。
柳明誠提着衣袍,疾步進了東屋,他憶起牀底下的大箱子裡還有金元寶、銀票等物,原是掛上了大鎖的,這事兒只得陳湘如知道,連楊芙蓉也沒說過。
他一低頭,牀下空空蕩蕩,以爲是眼花,尋了油燈來一瞧,那隻從江南帶來的大箱子已消失不見了,這一瞧更是嚇得不輕,“芙蓉,牀下那口箱子呢?”
楊芙蓉這會子心疼那幾身最好的衣服,道:“是那口放雜物的箱子?”
這是柳明誠告訴楊芙蓉的。
柳明誠急得爬進牀底,用手摸索了一番,還是沒有,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貌似前晚,不,好像昨晚他還瞧過呢,怎的就不見了。那大箱子裡是他母親留給他的財物。
尋了一番,還是沒有,柳明誠只覺渾身冰涼。黑着臉出來,不待細想,一扭頭揪住楊芙蓉的衣襟,厲聲道:“說,那箱子是不是你藏起來了,那裡面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往後都指望着那些錢財度日呢……”
楊芙蓉一聽他這話。就知有些不妙,前些日子還見柳明誠在手大腳的花錢,她原想勸兩句。沒想柳明誠道:“你放心,這輩子少不了你錢花。”她就猜到柳明誠定有錢。柳明誠的母親是軟香樓的當家,大把的銀子賺着。
楊芙蓉想推開他的大手,他抓得太緊,竟不能推開,“我哪裡知道那裡面是什麼?那麼大一口箱子,我又如何搬得動?”她指着衣櫥。“你瞧瞧,我喜歡的衣衫都不見了,難不成我還要偷自己的東西。”
那些衣衫,原就是陳湘如的。
楊芙蓉一路流落到此,只得身上一套,還被樹枝刮破。成親前後倒是置過幾身。現下就剩她自己置的幾身,連帶着她新置的那身粉緞袍子也不見了。還有新買的幾塊衣料子,想着翻年就尋了鎮上的繡娘做上,也不見了。
家裡好好的,怎就鬧了賊。
柳明誠鬆開楊芙蓉。
茗兒道:“大爺、奶奶,不如報官吧?”
楊芙蓉啐罵道:“你找死麼?”能報官嗎,到時候官府一來,見着她是個貌美的,指定會抓了她去洛陽,然後把她當成獻給程家軍、燕軍、孫家軍的美人。
她一路逃出來,原就是想活下去,哪能再去送死。
柳明誠想着,那麼口大箱子,素日旁人也不進來,自打陳湘如離開,他與這幾戶佃農的關係處得不好也不壞,衆人還念着陳湘如的好,就連早前的許氏也另蓋了茅屋,雖只得三兩間,卻樂得她得了個家,也像模像樣地領着她兒子過起日子來,近來許氏又忙着打聽失散家人的下落。
柳明誠將附近的幾家都細細地想了一遍,道:“莫不是那些個窮鬼偷了去?”
楊芙蓉冷聲道:“我瞧不是這幾戶窮鬼,倒更像你兩個朋友,瞧瞧近來,隔三岔五就來家裡喝酒吃飯。”
想到汪、何二人每次一來,就坐上大半日,好吃好喝的備一桌酒筵,楊芙蓉就煩得緊,偏柳明誠就把他們當成了朋友,還陪他們一起喝。
柳明誠厲聲道:“他們是我朋友,是正人君子。”
楊芙蓉心頭罵了句:正人個屁。一扭頭,坐到榻上生起悶氣來,好好兒的,家裡就鬧了賊,那些個物件何時丟的都不清楚。
何書生倒還不錯,偏那汪書生瞧她時,總是賊眉鼠眼的,楊芙蓉瞧着就不是好人,世人都道:朋友妻不可欺,瞧瞧他那樣,當着柳明誠就敢那樣瞧她,若柳明誠不在,指不定會如何猖狂呢。
柳明誠不相信家裡不見大箱子,又爬到牀底下瞧了一番,以爲自己記錯了,跑到西屋裡尋了個遍,還是沒見,連廂房、柴房和廚房也都尋了個遍,一一空落,甚至跑到後面的牛馬房裡尋了個遍,尋了個根棍子在草垛底下捅了一陣,只尋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從外頭回來。
一進東屋,就見楊芙蓉已經歇下了,氣不打一處涌上來,厲聲道:“家裡丟了東西,你倒還能睡得着?”
楊芙蓉翻了個身,“家裡有多少錢,擱到何處,你從來都不告訴我?如果不見了東西,還尋我麻煩不成?就算丟了東西,不是還有鎮上的三家鋪子,還有這裡一百二十畝的田地,這座院子……”她還不至流落街頭,好歹有個安身處。
柳明誠輕舒了口氣,想到早前取出來的一萬兩銀票,一起身又進了西屋,找到那個盒子,見裡面的五千兩銀票還在,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是這錢怎就不翼而飛了,瞧來在家裡擱錢靠不住,回頭還得再置些家業纔可靠。
爲了娶楊芙蓉,他可花了好幾千兩銀子,給她置頭面首飾,給她做新衣,又熱鬧地娶她過門、成親、完婚……
對於山野人家來說,五千兩銀子也是一筆偌大的錢財,不能再丟了,若是再丟,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