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很熱鬧,寬敞得猶如宮殿一般的大堂金碧輝煌,熠熠生輝。嘉賓裡頭有不少藝人,還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在《Gamer》也做了接近一年的節目,出席活動,錄製節目,也結識了不少明星。遊戲裡爲了襯托節目效果,對這些人要恭恭敬敬,禮讓三分,還要跟着德犬他們一羣人起鬨,把自己放在最謙卑的位置,其實私底下知道,不過都是同事。只不過,當藝人,就要學會藏拙,因爲走到哪兒都有可能是公衆場合,所以,即使意外的情況碰到,也要使出演員的本色,不能輕易暴露心裡所想。
以前是她太稚嫩,肩膀上扛着過多負擔,無暇顧及所謂的顏面,所以放任流言自流,就算大家鄙棄她,她也心甘情願自甘墮落。但現在的她,嚐盡了任性帶來的苦果。危害不會總是隻針對一個人,身陷緋聞時,高夏會被她牽連,過於傲慢時,別人會拿父親的閒話借勢攻擊她,就連現在,小鬼也被衆人所知,開始成爲人們議論的話題。
有牽掛纔有牽絆,並不是每一種牽絆都讓人舉步維艱,這些道理,她慢慢懂了,也學會接受了。一陣觥籌交錯之後,在落地窗前尋找一個安靜的角落,看着飄零在雪松枝頭的白色雪花。
如果老天爺真的愛開玩笑,那麼她一定是最大的笑料。在她剛收穫完點滴幸福之後,又讓她遭受一次打擊。
兩個文質彬彬、商務人士模樣的人稱“我們Boss要見申小姐”,禮貌的爲她帶路。這種事在交友場合常有。帶點警覺的問:“你們Boss是哪位?”
“申小姐見了就知道了。”
這是Tony承辦的酒會,又是爲兒童公益事業開展的,她想多半是哪位贊助商想跟她約談,亦或是廣告方約她見面。進會所至今也沒見到Tony,說不準,要見她的人會是他。一路猜疑,也沒再多想,要知道,她可是隨身攜帶防狼武器的,萬一不幸遇上麻煩,大不了還是原來的辦法,以暴制暴。
會所旁邊的一棟高樓是寫字樓大廈,兩棟輝煌的大樓是連在一起的。走出熱鬧非凡的酒會區,一直向寫字樓穿梭,坐上直梯上了樓,眼底下是城市的萬家燈火。
走在兩名男子的身後,一直來到頂樓的房間。大門是歐式宮廷門,推開門,裡面裝潢別緻大氣,房屋的寬敞一點不亞於會所的大堂。這樣逼人的寬闊,讓她想起見華天修的地方,他的家,他的辦公室,還有在培訓基地時他的房間。在這個寸土寸金的時代,圈地圍城想必是標榜自己身份的最高象徵吧?所以,有錢的資本家們,不管是所有權,還是使用權,都要對土地的面積最大限度的佔用,即使,很多空間都是多餘的。
男子彬彬有禮地請她在這裡坐着稍等,便先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偌大的空間裡徘徊。這裡的擺設很優雅,落地窗將外面的景色隔絕得像海底世界一樣幽美。客廳的一旁用透明的玻璃隔開,那裡面的燈光映射着忽閃忽閃的藍光,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室內游泳池。沒有一絲煙霧,想必是冷水。
游泳池前方的牆壁上,掛着超大屏幕的液晶電視。發自內心感慨,有錢人可真會享受,把游泳池當浴池,辦公場所兼顧休閒娛樂功能。只不過,這個浴池的隔擋層都是透明玻璃,一側也是落地窗,沒有掛窗簾,雖然這裡是幾十層的頂樓,外人肯定看不到裡面的人,但在這樣的地方泡澡,多少有點不自在吧?不過,有錢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較強,什麼風花雪月的事沒做過,這又算的了什麼?
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跟着味道散發出來的地方尋去,看到一縷香坐在客廳的茶几上,冒出輕飄飄霧狀的東西。這樣的裝潢裡竟會出現薰香的元素,袖珍不禁有點詫異。
屋裡開了暖氣,不知是薰香冒出的煙霧的緣故,還是暖氣溫度高的緣故,她竟覺得發熱。因爲參加宴會的關係,她只穿了短款禮服,肩上披着皮大衣。將大衣褪去,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看到外面的雪又開始輕輕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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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珍不會知道,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有人爲了找她,拼盡了力氣。
開着車一路飛奔在夜間,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愈發用力,油門一路踩到底。華天修目光凝聚,臉色沉重,恨不得飛也似的抵達終點。雪天路滑,車好幾次差點打滑,他卻絲毫不肯鬆弛,任由車身敏捷的穿梭在車流中。
阿潘安排的眼線保鏢進了會所,暗中護在袖珍身邊,卻在五分鐘前跟他斷了聯絡,電話一直打不通。從保鏢那裡得知,Tony兩個月前搬進袖珍所住的小區,房子客臥出的陽臺正對着袖珍的房間和她們客廳的落地窗。
Tony,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了。很多年以前,他在一則報道里見過,幾個月前,他在一份舊報紙上見過。報導裡只拍到他四分之三的臉,頭微低,身穿囚服,手上戴着手銬。所以,見到現在的他的時候,華天修久久沒有從記憶庫裡把那張臉翻出來,直到剛纔,就在他吩咐保鏢緊隨袖珍出門的不久前,他終於查清楚這個神秘來客的身份。
Tony,曾用名黃立強,8年前出獄,江盈盈迷姦案的被告。
30年前,黃立強在袖珍爸爸申大駿手下做事,因申大駿和製作人歐某的關係認識了江盈盈,對她產生貪慾,將其迷姦。出獄後的黃立強改了姓名,從小本生意做起,8年來留名匿名地做了許多行善積德的事。現今再踏進娛樂圈,人只道他是半路出家的多金土豪,憑着良好的信譽和幾次大出手的商業行爲,倒也深得不少人的心。
當年的黃立強在圈內本就是個無名小卒,不爲人知,出獄後改名換姓,爲人低調,來往的人中,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也不多,大部分是商業來往。華天修派人追查了一天,才找到曾用名這條線索。
他不知道黃立強接近袖珍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和袖珍的相識,絕對不只是巧合,即便只是他一意猜疑,也不允許跟那起案件有關的人接近她。何況,黃立強還是當年的作案人,當年低下卑劣的他也好,現在意氣風發的他也好,對袖珍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人物。
他無法想象,當年做出那種齷齪事的黃立強,現在會這般風華絕代,叱吒風雲。現在想來,他的溫潤如玉,他的風度翩翩,都只是表象,實則,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誰都無從知道。想到一個用卑劣的手段玷污母親的人,現在正在接近袖珍,華天修心裡不寒而慄。
保鏢的電話一直處於無網絡狀態,連袖珍的電話也打不通,用力的轉動方向盤,陡然踩油門,把車子開得風馳電掣。直到臨近時,阿潘的電話終於打了進來。
“Leo,Tony是會所的鑽石級會員。我查到的是,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是他的長期專屬房。”
雪又開始飄了起來,快速拍打在車窗上,結了一天的冰跟車輪之間的摩擦幾乎爲零,車開的跟飛了似的,不顧紅綠燈的阻攔一路直衝。
酒店和會所周圍的信號全部被封鎖,手機根本聯繫不上人,找到最捷徑的路徑,華天修直奔頂樓。酒會擺設宴席的地方在會所區,酒店來來往往的人羣卻很稀少,一切環境安靜得可疑。發現電梯故障的時候,華天修更加確定,這分明是早已設定好的圈套。
想也沒有多想,一口氣衝向30層高樓,來到頂樓的大堂,兩名黑衣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該來的終於來了,他等不及這些兵卒快點出現,好讓他早點抵達現場。
一番劇烈的打鬥在房間外頭連着的長長走廊盡頭開始了。房間裡的袖珍,卻安逸的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不知道外面有人爲了她,掀起一場肉搏戰。玉手懶散地扶在把手上,託着昏沉沉的腦袋,她感覺到似乎頭頂着一顆石頭一樣的重量,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好熱,渾身發熱,她想,她一定是發燒了。胸帶將身體繃得緊緊的,憋得她一口氣都好難呼吸,不自覺地變換着各種姿勢,讓自己接觸新的空氣流,尋找一點稍冷的溫度。腳步不穩的從椅子上走下來,身子貼在池邊的玻璃幕牆,汲取一點冷氣。
迷迷糊糊中,看見客廳的大門被打開,兩個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是剛纔把她帶到這裡來的男子,那兩張面孔她還記得,生的俊俏,帥氣。扶着幕牆,搖搖晃晃的朝他們走過去,眼皮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睜開,那兩個人的臉,開始變得模糊,時而分開,時而重合在一起。
“怎麼回事?我沒有喝醉啊……”呢喃的說,像在自語,像在問他們。
“你當然沒有喝醉。”一個男子開口了。這隻聲音,的確是剛纔跟她對過話的人的聲音,只是不像剛纔那般溫和有禮,而是帶着冷漠和嘲諷。
警覺的想站穩腳跟,身子卻不受控制的往前傾,胳膊無力的搭在前面的茶几上。緩緩擡頭看他們,見一名男子上前一步,冷笑道:“Boss有眼光,這身材,拍下來肯定很有看點。”
他們高傲的站在她的面前,語氣裡滿是諷刺和要挾,她已經不能聽清他們嘴裡吐出的字了,迷茫中隱約聽出來了,原來,這是一個陷阱。不,這一定不是真的,這一定是她的夢。
她已經失去那麼多東西,她已經一步步被逼到不堪的地步,老天爺不會再這樣逼她的。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在自己的圈子裡立穩腳跟,好不容易,才從生活中汲取一點溫暖,難道不幸又要降臨在她身上嗎?她,一定要逃出去。
踉踉蹌蹌的離開茶几,身子就往前方摔了出去,腿上被茶几的一角絆到,疼的她叫出一聲。扶着地板,手臂凌空摸索,終於在沙發上找到隨身攜帶的錢包。後面的人還在念着什麼,在她耳朵裡聽來彷彿隔了一座牆,很難聽清。她只顧着完成眼前的動作。
哆哆嗦嗦的從包裡翻出手感熟悉的短短電棍,無力的對着他們,喘着氣說:“別過來……!”
每個字都吐的那麼用力,聲音卻模糊到自己都聽不見。
“呵!就這點本事,別瞎折騰了。省點力氣,等着脫光了伺候我們Boss吧。”
“勸你乖乖就範,這麼好的身子,摔出傷來可不好。”
手緊緊的握住唯一能保護她的武器,目光狠狠的瞪着他們,感覺到一股怒火涌上心頭,她已經落魄到,誰都可以這樣操縱她了嗎?
“你們Boss是誰?”
“要不要讓你知道,得我們Boss決定。可以告訴你的是,”男子頭往天花板上一擡,又看了看腕上的表,冷道:“不出十分鐘,你就會奇熱難耐,你的裸體也會被拍下來。還是想好用什麼姿勢比較好吧。”
他們走了,她像做了一場噩夢,知道是夢卻一直無法醒來一般,渾身發麻,頭脹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