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筒,還有氣就他媽的給我接住,我先帶着這條蛇轉一圈,你盯着點,等到再把蛇帶到我現在站的位置時,你就引爆!”楊開說完,白蚺已經爬了過來,他只能抱着槍,走到S型的路線,不斷騷擾着大蛇的目光,以延緩它的速度。
行軍靴閃電般的點在雪地裡,楊開在以自己體能的極限,和這條可惡的大傢伙玩一回老鷹抓小雞。
“唰……”他腳跟子一擰,斜着越過了一塊凸起的雪坡,連停下來喘口氣就不敢,就匆匆的繞了個圈。
這種情況下,停下來喘氣?
笑話,恐怕這一刻喘氣,下一刻就沒氣了。
“嗖……”白蚺緊隨其後,昂起的蛇頭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將雪地攪得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溝壑。
“媽的,真快!早知道就騎着你過大興安嶺了。”楊開一邊想,一邊完成了繞圈。
現在的他,正沿着來路返回。
楊開甚至可以看見前方雪地上的一塊凸起物,那是自己先前埋下去的黃色炸藥。
速度還要再快一點,和這條大蛇拉開一段距離,不然即使成功炸死了這條白蚺,自己也得落個光榮犧牲的下場。
“嗖……”白蚺的爬行漸漸慢了下來,它那三分之一體力,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這一幕,楊開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九筒,預備!”楊開大聲喊道。
雪地裡,九筒艱難的撐起身子,他的身子本就瘦小,尖嘴猴腮的,也不是個好模樣。這會兒跌破了臉皮牙齒,更顯得邋遢無比,活像是個吃白食被暴打一頓的乞丐。
看到扔過來的電線和起爆器,九筒抹了抹嘴角的血,哆嗦的攥在了嘴裡。然後將視線投到了楊開的身上。
他需要測算出一個最合適的距離。這個距離,可以在大蛇經過的剎那,炸斷它的腦袋。但又不會傷害的前面的楊開。
白蚺並不知道前面的獵物在叫喊着什麼,它也不想知道。它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這個人類箍成肉條,然後消化成糞便。
於是,它不止一次的伸出蛇頭,吐出信子,企圖捲起這個傢伙。
但這個獵物很聰明,三兩下就利用角度的優勢輕鬆避過了,這更讓白蚺氣不打一處出。
距離越來越近,九筒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
他的一隻手,已經按在了起爆器上。
“楊開,趴下!”就在楊開繞着S型路線奔跑時,九筒嘶啞的嗓音突然從風裡傳來,楊開想都沒想,直接向前一跳,然後雙手捂頭,將蜷曲的身體深深地埋在了雪堆裡。
與此同時,白蚺的蛇頭剛好游到了黃色炸藥的上方。
“轟……!!!”爆炸聲如九天驚雷瞬間落於凡世,直接將地表的冰塊大片大片的掀了起來。漫天的血霧猶如一滴滴剛落下的秋雨,冰涼,刺骨。
未幾,巨大的無頭蛇屍頹然的落在了雪地裡,蛇頭飛出半空十多米,最後咕嚕嚕的落在了趙勇德的懷裡。
因爲爆炸只在一瞬,所以白蚺的信子還拖在嘴邊上,兩隻綠瑩瑩的眼睛依舊瞪着,就跟活着時沒甚兩樣。
“我滴個親孃祖宗!”趙勇德直接眼皮子一翻,不省人事了。
直到暈倒,那蛇頭還躺在他的懷裡,特別有緣,彷彿前世是他媳婦似的,恩恩愛愛,纏纏綿綿。
眼見的塵埃落定,九筒丟掉起爆器,一瘸一拐的走向了爆炸點。而石頭看了眼趙勇德,又看了眼蛇頭,吸了口涼氣,然後小跑着奔向了楊開的方位。
“指戰員,你沒事吧?”爆炸掀起的碎雪,在楊開的背上壓成了一座小山。
“沒事,不過差點就被活埋了。”楊開呻吟着翻過身,將脊背上的雪塊頂了下去,然後對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天空,藍藍的,他的心也跟着這片碧藍,慢慢趨於平緩。
“指戰員……”九筒一隻手捂着嘴,跟鬼打了似的。
“你說你,你這臭技術!”楊開站起身,拍到着身上的雪,將護目鏡解下來,不斷擦拭。
“幸好我跑得快,扎雪堆裡去了……”
還準備再埋怨幾句,當看到對方那副慫包像時,楊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九筒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
回過頭來,楊開只瞧見石頭,卻不見了趙勇德。
“咦,老趙呢?”
聽了他的話,石頭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不遠處。雪地裡,趙勇德正抱着那隻蛇頭,昏迷不醒。
“老趙嚇暈了……”
“那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救人要緊!”楊開面色一變,當先跑了過去,一腳踢開蛇頭,拉着趙勇德,又是掐人中,又是做胸部按壓。
短短半分鐘,就已經變換了好幾個動作,但趙勇德的狀態依舊是毫無起色。
此刻的他,面色慘白,肌肉鬆弛,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發出陣陣聽不懂的囈語。
該不會是嚇破膽了吧?想到這,楊開迅速將趙勇德再扶高一點。伸出手,捏開了他的腮幫子,往它的口腔裡窺視了幾眼。
舌苔下,並沒有膽汁,只有一些來回流動的唾沫。
“呼……”楊開鬆了口氣,撿起了趙勇德衝鋒槍,連着自己的卡賓槍,一併掛在了後背上。隨後一隻手攬住趙勇德的腰,將這個沉甸甸的東北爺們抱在了懷裡。
“石頭,你去割一截蛇肉,帶回去,夠咱們晚上吃的就行。”楊開瞥了眼那條被炸斷的巨大蛇軀,說道。
“行!”石頭應了聲,抽出褲管裡那把鋥亮的傘兵刀,小跑着去了。
圓形的深坑中,白蚺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那裡,無人問津。因爲黃色炸藥是在它的身下爆炸的,所以這個可憐的大長蟲準確來說,根本不是炸成兩截,而是炸成了無數截。
坑洞裡,重見天日的土壤已經被徹底燒成了焦炭,空氣中盡是一股燻人耳鼻的糊味。雖然分成了好幾段,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條白蚺的殘骸還是不容小窺,即使是最小的一截,也有水桶粗細,長度也有成年人身高的一半。
這麼一大塊顯然不符合楊開的要求,他說過,一頓的量就夠了。石頭猶豫了片刻,終於找到了下刀子的地方。他掏出傘兵刀,挑開那塊最小蛇肉的表皮,胳膊用力,將刀頭頂了下去,一拉一拽,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切口。而後從中間一點點的剖開,因爲這玩意太粗,所以石頭只能分兩次切割,上面切完了,再轉過來,切下面。
蛇皮堅硬,蛇肉粗而糙,這讓石頭無形中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不過,接下來,他也知道楊開爲什麼點名說今晚吃蛇肉了。這條白蚺的肉質的確很棒,大概是因爲活動頻繁的緣故,表皮之下,幾乎看不到什麼脂肪。肉色鮮嫩,透着一股淡淡的粉紅色沉澱,橫切一刀,露頭的結締組織上更是佈滿了大理石般的條紋,一條條肉絲緊密銜接,不比自己家鄉達官老爺們餐桌上的黃牛肉差。
饞蟲勾人,看到這一幕,石頭手中的傘兵刀,頓時加上了吃奶的力道。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石頭這邊,已經將需要的肉塊整齊的切割成了一個長方形。他掏出腰上的繩子捆紮了一番,就扛在了肩膀上。
蛇肉壓上肩膀的剎那,石頭只感覺身子一沉,心裡盤算,這重量,少說五六十斤吧?
便是大家再過貪口,怕也夠了。
於是他不禁露出了一絲憨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