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擡腳下牀,感到身上一陣清涼,想忘掉昨夜的事真的好難,她的臉再次紅了起來,現米已成炊,她這個姨太太已經名副其實了,萬花叢中一點綠,她這朵兒算是在古逸風的身邊綻放了。
慢吞吞地拿起內衣穿好,右臂已經沒有那麼臃腫了,稍稍可以擡起,碰一下也不會覺得痛,她披着睡衣起來,坐在牀邊發呆着。
門外的丫頭好像聽見了聲音,敲了一下門,確認秋茵是不是起來了,秋茵應了一聲,丫頭推門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熱粥。
“小姐,您起來了,副司令說你睡着,早餐不讓人叫,這是廚房裡現做得熱粥,我聽見二小姐起來了,就趕緊端來了。”丫頭一邊說,一邊端着粥往裡面走。
古逸風竟然這麼吩咐了下人,還算他有心,不過秋茵覺得,若是這粥是古逸風親自短進來的,也許感覺會不一樣,男人討好自己的女人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想他古副司令高高在上,一定不屑於做這種討好女人的事兒,秋茵輕哼了一聲,心裡還是不悅着。
“他人呢?”秋茵問得不客氣,小丫頭愣了一下說古副司令好像去了書房。
其實秋茵問都是多餘的,古逸風在安城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多半時間也就在書房裡打發了,他那個人除了帶兵打仗,研究武器,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愛好,古板守舊的腦袋,怎麼知道人世間還有娛樂?
移動了一下身體,骨頭縫兒裡都透着不自在,隱隱的那點疼又道不出來,胃口也跟着鬧了起來,絲絲的痛楚着,端起稀粥,秋茵慢慢地吃着,粥的味道不錯,帶着她喜歡的甜甜味道。
丫頭在秋茵喝粥的時候,轉身去收拾被子,被子疊好了,卻將牀單拽了下來。
“小姐身上的來了,我一會兒煮點紅糖水來。”
丫頭這麼一說,秋茵的臉又紅了,想是牀單上遺留了什麼,讓丫頭誤會了,她粗心大意地竟然忘記了這個,可有些話她真是難以啓齒,只能默認了,那丫頭偷偷地瞥了夏二小姐一眼,雖然她嘴上不敢說,心裡一定想着,夏家二小姐也算是個愛乾淨的女人,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身上的來了都沒察覺,還弄到了牀單上。
心裡憋着氣喝着粥,秋茵氣得眼睛都紅了,這男人打不得,罵不得的,讓她可怎麼辦?
“副司令還吩咐了,二小姐悶了要院子裡走走,不要出門。”
聽了丫頭出去時說的這句話,秋茵吃粥的心思也沒有了,古逸風來到安城,到底是幹什麼來的,好像無事可做的時候,管束她這個姨太太當工作了?
昨夜原本心裡就不舒服,加上他這麼專斷,秋茵的心裡越想越憋屈,好像沉了石頭墜墜的難受。
放下了粥碗,秋茵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着,不讓出門,她還能做什麼,難道要和姐姐夏冬青一樣在家裡抱着繡繃子扎手指頭嗎?她可沒那個耐心,也許是古逸風這樣的約束,讓她越發的想出去,既然不能走遠,她就去騎馬,讓冷風吹吹,或許這心能好受一些。
梳洗了之後,秋茵打開了衣櫃,拿出了以前冬季騎馬時穿的那套黑色騎馬裝,這是夏沐天在外省給她買的,在民國,女人穿着這套衣服算是大膽的了,整個安城,名門淑女,小姐大姐,也就夏二小姐敢這樣霸氣,威風,登上了小皮靴,她神清氣爽,看起來整個人精神了十倍。
然後她氣沖沖地走出了房間,不讓她出門,這樣總不能攔着了吧,她要騎在馬背上兜個十圈八圈的,讓心裡舒服舒服。
夏秋茵一直下了樓梯,進入了正廳,剛好大太太和夏冬青坐在沙發裡研究一個繡品,見秋茵下來了,還穿了這一身衣服,大太太立刻驚呼了出來。
“秋茵,你不是感染了風寒嗎?怎麼還要去騎馬?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能騎,那哪裡是女人做的事兒,何況你現在還是古副司令的姨太太。”
不提這個姨太太還好,提到了這個,秋茵心裡火氣憋得更足了,大家都拿這個來壓着她,難道給古逸風當了姨太太,她就不是夏秋茵了嗎?
“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秋茵繼續向外走。
“好了也別去騎馬了,這麼大冷的天,快來看看,你姐繡得鴛鴦好不好?好像活了一樣,說是送給你和古副司令的。”
大太太揚着繡繃,讓秋茵過來看,夏冬青坐在一邊抿嘴笑着,秋茵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表面說是送給秋茵和古逸風的,還不是想讓古逸風看看她的繡工,那點心眼兒在秋茵的面前昭然若揭,
秋茵原本就不喜歡繡品的東西,怎麼有心情看,只說讓夏冬青自己拿給古副司令好了,然後徑直地走出了正廳。
“這孩子是怎麼樣了?”大太太看着秋茵的背影,氣惱地說。
“怕是自己不會繡,心裡不好受了,我拿就我拿,也許古副司令的眼光比她的高。”夏冬青一副自以爲是的模樣,拿着自己繡的鴛鴦欣賞了起來,雖然她沒奢望能成爲古副司令的下一任姨太太,可她也不想讓秋茵好過了。
夏秋茵走出了正廳的門,周伯瞧見了她,剛要問好,卻見她一身這樣的打扮,着急地走上來。
“二小姐,你這是要騎馬嗎?馬場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馬也只剩下三老匹了,好久都沒人騎了。”
“隨便什麼馬都行,你忙你的,不要跟着我。”
秋茵這會兒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只想迎着這寒風狠狠地跑上幾圈,最好真的感染了風寒,燒得暈頭轉向,就算有氣也沒力氣生了,古逸風喜歡要一個病泱泱的女人,隨他好了。
“可是,二小姐,你的病……”
周伯不放心還想說什麼,可夏二小姐的心情實在不好,不想聽他嘮嘮叨叨地叮囑,回頭說不讓他跟着,周伯也不敢不聽,站在原地有些着急,剛巧徐晉庭走了過來,周伯迎了上去。
“許參謀,看見副司令了嗎?”
“副司令在書房裡,怎麼了?”許晉庭看見秋茵一身騎馬裝走出了大宅子的門,有點震驚這個夏二小姐,好像男人會的,她都會,男人不會的,她好像也會一樣,幾個好樣的男人也及不上這一個女人了,可因爲發生了昨天的事兒,許晉庭有了心事,沒好意思上前和夏二小姐打招呼,見她走遠了,纔敢大步走過來。
周伯知道自己勸不住二小姐,想讓副司令出面管管,可去書房找副司令,又不放心這邊的夏秋茵。
“二小姐這不是還病着嗎,身體還沒好,就要去騎馬,我怕她摔了。”周伯焦慮地說。
“那怎麼行?”
許晉庭也緊張了,讓周伯趕緊去找古副司令來,他先去馬場那邊看看,勸夏二小姐回來。
周伯往正廳的方向匆匆而去,許晉庭則小跑着去了馬場。
夏秋茵此時已經走到了跑馬場,她站在跑馬場外,驚訝於這裡的落魄,夏沐天的死,讓夏家的每個角落都在默默地哀傷着。
跑馬場周圍的護欄已經倒了不少,場地裡遍地都是枯黃的落葉,打理馬場的老王在夏沐天死後就離開了,因爲夏家無人再來這騎馬,周伯也再沒花錢請人來打理,馬廄裡只剩下了三皮老馬,一些健壯的馬匹在嚴廣圍困夏宅的時候,被人偷着牽走了。
眼前的這個馬場多麼熟悉,好像夏沐天還在那裡騎着馬一圈圈地奔跑着,秋茵站在圍欄外問,她可不可以騎一會兒。
“不行,秋茵,馬是畜生,發起怒來很危險,萬一摔了,爹就沒有寶貝二姑娘了。”夏沐天笑着,每次一圈跑下來,經過她的身邊時,總會這樣對她說。
“我是摔不死的。”秋茵甜甜地笑着。
“讓你摸摸槍,你娘都在吵了,若是騎馬,她一定會生氣的。”
可是央求了幾次之後,夏沐天還是讓秋茵騎馬了,事實證明,她沒有被摔下馬背,大太太在幾次發牢騷之後,也不再管了,夏沐天更加喜歡這個女兒了。
出風頭的日子歷歷在目,卻物是人非,秋茵走進馬廄,解開了老馬的繮繩,將馬慢慢地牽了出來,老馬不情願地揚着脖子,陣陣嘶鳴着,秋茵左手抓住馬鞍,還不等翻身躍上馬背,身後就傳來了許晉庭的喊聲。
“夫人,快下來,你有傷。”許晉庭跑得氣喘吁吁的,終於停在了秋茵的面前,將馬的繮繩抓住了。
“誰說我有傷,你放開!”
夏秋茵纔不管他,他不過是古逸風的參謀,又不是夏秋茵的,憑什麼來管她。她只是心情不好,騎馬也不行嗎?夏沐天在的似乎,什麼都行,怎麼他不在了,這個世界立刻翻臉不認人了。
許晉庭卻擋在馬前,死死抓住繮繩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