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運總兵官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運總兵官

朱祁鎮也學狡猾了。

楊溥所言,漕運爲政策,海運爲備策,其實具體執行之中的規則,有一點約定成俗的感覺,並沒有那個皇帝下聖旨。

朱祁鎮卻一口咬定,乃是太宗皇帝的決策。

不過是想用太宗皇帝背書。讓文臣不能反對海運之策。

畢竟這與之前不一樣。

之前朱祁鎮只需說服楊士奇,什麼事情都不會出錯。但是楊溥卻沒有楊士奇的權威,這海運漕運之事,估計在海上還是有一番折騰。

楊溥自然能看出朱祁鎮的小心思,卻說道:“陛下所言極是。”

其實楊溥本身對海運並不是很反對,或者說並非特別反對,從某種情況來說,明初反對海運的力量並不大。

正如楊溥所言,永樂十三年,罷海運,僅僅是運河修建好了,沒有需要而已。

但是隨着運河發展,沿着運河一線,迅速的繁華起來,運河一線的城市,很多都與運河幫在一起了。

罷運河,就要考慮他們的意見。

楊溥縱然知道,海運成本比漕運成本低多了,都說海運成本高,但是海運損失率大概在百分之三上下。

但是漕運很多地方,都是要用縴夫。整個漕運維護費用在每年一百萬兩以上,這還是這個時間。

今後隨着黃河的泛濫,運河的情況變得很是糟糕。維持所需的成本,更是高昂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海運依舊沒有辦起來。

就是因爲利益捆綁,那個時候的運河一線,已經不能沒有運河了。

朱祁鎮說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讓下令造船,朕看王英所言,翻來覆去,就是一個船的問題,如果船足夠大,何懼風浪,船足夠大,倭寇又怎麼敢靠近?”

楊溥說道:“陛下,臣以爲這船不可能造太大,因爲船越大越貴,如遮洋船,一百料,大概在一百兩銀子上下,臣好久沒有過問了,大差不差,但是一千料的船隻,卻不是一千兩了。”

“如果陛下,正想重建鄭和寶船,二千五百料,所花就要幾萬兩,還要歷時數年。而且大臣們都不會同意的。”

朱祁鎮皺眉說道:“爲何?”

這就是用錢任性。

雖然太皇太后給朱祁鎮攢下來的三千二百萬兩,而今已經霍霍的只剩下一千多萬兩了,而且隨着治水工程,這個數目還在縮小

但是區區幾十萬兩,朱祁鎮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楊溥說道:“陛下當初,可是說過,不再重啓下西洋之事,而今卻要出爾反爾。”

朱祁鎮立即說道:“朕豈會如此,說是不下西洋,就不下西洋,不過是建船而已,何須如此。”

“外臣會擔心陛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楊溥說道:“即便陛下想要海運,鄭和寶船也太大了一點,天津外海水淺,行不得大船。臣以爲一千料的船就足夠了。足以一船承載萬石。

而且鄭和寶船雖然不在了,但是當年的船隻卻還有不少,搜尋一些,然後再營造一批,就足以運糧了。”

其實石這個單位並不大。

一石米也就在九十二公斤上下,一萬石,九百二十噸,差不多夠用了。

正如朱祁鎮所料,楊溥也沒有指望海運多運多少米,如果僅僅一百萬石的話,幾十艘萬石船就足夠了。

楊溥可沒有朱祁鎮什麼都想用新的想法,作爲一個清官,他下意思爲朝廷省錢。

當初鄭和艦隊雖然分給各衛所了,而鄭和寶船沒有人要,一來規格太高了,這鄭和寶船的規格,近乎是御船了,也是因爲鄭和出外的時候,是欽差,才能用。

尋常時節,誰敢用。

所以一直停了幾十年船,早就不成樣子了。

但是鄭和船隊其餘的船隻,有相當一部分還在服役。

不要小看帆船的使用壽命,只要好好保養,能持續服役數百年的船,並非沒有。不過大明衛所逃亡的樣子,能不能好好保養船隻,也是一個迷。

但是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在十幾年就將所有的船都用壞了,畢竟鄭和上一次下西洋,還是宣德年間,距今不過十年。

甚至楊溥覺得四處查一查,這個造船的錢就省下來了。

朱祁鎮心中暗道:“這個外臣就是你吧。”不過想想,他也無話可說。

他倒不是不想出爾反爾,什麼,你說金口玉言?朱祁鎮從來不當自己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政治家,作爲一個抱負的政治家,出爾反爾,不是應該的。

當然了,要考慮到時代不同。

皇帝的個人形象,也就是德行,也是很重要的。

他心中衡量一二,覺得因爲這個一件事情,敗壞自己的形象太不划算了。說道:“就依先生之意,不過先生也說這王英是可用之人,是否能讓他爲海運總兵官,專司此事。”

楊溥說道:“陛下所言極是,只是王英提拔太快,並不利於王英將來,一兩年之間,王英從錦衣衛千戶到衛所指揮使,已經是越遷了。”

雖然在潛規則之中,皇帝身邊的御前衛比外面的衛所高一等,錦衣衛也是御前衛之一,但不是全部。

所以王英從錦衣衛之中升遷出去,才能一躍成爲指揮使。

但畢竟跳了很多臺階。再升就太高了。

“不如這樣吧。”楊溥說道:“派遣一重臣遙領此事。具體的事務讓王英來辦,三五年後,如果王英辦得不錯,就讓他升任總兵官。”

總兵這個官職,在清代變得不值錢了。但是在明代還是很值錢的,一省軍方最高官職,乃是都指揮使,而統領數省兵馬,纔是總兵。

幾乎等於方面軍司令。而且在明初一般掛總兵官的都是勳貴,雖然說不成文,但是隻要細細去數,凡是掛總兵官的,不是勳貴,就是封爵在即。

所以孟瑛打麓川,以保定侯的身份,掛得纔是平蠻將軍,雲南總兵官。而之恰沐昂身上也是有爵位的。

當然了,同樣的是總兵官。海運自然不能雲南總兵相比。

不過,是朱祁鎮想要這一直負責海運的船隊,規格高一點,最總要是,而今漕運最高官員,乃是漕運總兵。

既然要將海運與漕運並列,爲何不能有海運總兵。

朱祁鎮也明白,王英即便是功臣之後,如此升遷,也太快,簡直是坐飛機一般。說道:“既然如此,就令豐城侯負責海運事務,豐城侯坐鎮南京不能分身,這事情就讓王英去辦吧。”

楊溥說道:“臣以爲,以魏國公坐鎮南京遙領之,卻是最好不過了。”

朱祁鎮一聽,說道:“魏國公也走了先生的門路?”

楊溥說道:“老臣如何,陛下不清楚嗎,老臣之言行,都是爲天下着想,絕無私心,陛下疑臣,可令錦衣衛抄家,可有非分之物!”

朱祁鎮見楊溥如此,立即道歉說道:“是朕失言,是朕失言。”

楊溥這才收斂怒容,說道:“陛下之心,臣也明白,魏國公謀求出鎮南京,在滿朝上下,早就不是秘密了,臣忽然提此事,的確有些身處嫌疑之地。”

正如楊溥所言,魏國公徐家不想在北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甚至魏國公與定國公兩家之間,早就將家給分好了。

中山王徐達所有田產,在北歸定國公,在南歸魏國公。魏國公從宣德以來,就想南歸。

也正因爲時間長,所有秘密都不是秘密了。甚至有魏國公賄賂言官,爲他說話的事情發生。

朱祁鎮說道:“以先生之見,是讓魏國公南下好,還是不讓魏國公南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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