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徹到星繁齋的時候,帝俊也追了過來。
兩人在門口動了手,一時難分難解,神仙打架,周圍的天兵不敢靠近,直到星繁齋的婢女走出來,阿六才趕忙上前道,“帝姬呢,快叫人出來勸架。”
“帝姬已經離去了。”小仙娥一臉疑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阿六這才反應過來,外面那麼大陣仗,若帝姬真在裡面,不可能不出來。
僵持在一起的兩個男人也鬆了手,冥徹先一步開口問到,“人呢,去了哪?”
搖了搖頭,小仙娥嚇得花枝亂顫,本想向帝俊求得安慰,卻聽見對方也喝了一句,“說!”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仙娥哆哆嗦嗦回道,“奴婢晨起伺候帝姬梳妝,帝姬不肯,要奴婢打水,她自己沐浴,過了許久纔出來,換了一身白衣,說是去找您。”
依稀記得她的神色,哪怕是那凡人被貶至阿修羅界,天君接她到星繁齋的第一日,女子都沒有這麼悲慼。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萬念俱灰。
帝俊道了一聲“遭了”,即刻就派人去查冥魅的行蹤,終是在天門守衛嘴裡得知,帝姬回泰山府了。
“她去泰山府做什麼?”冥徹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這個不良天君有事瞞着他,而事關冥魅,他自然心急,“你到底做了什麼,不讓我見她,難道真的要囚禁她麼?”
本想說她私戀凡人,就是關在天牢也不爲過,可到底沒臉說這種話。
硬着頭皮決定坦白,是他做了對不起人的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總不能做縮頭烏龜。
成王敗寇,興許這就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崔鈺被人下了媚.藥,冥魅有感知,所以……”
“所以他負了魅兒?”眸光森戾,冥徹也覺得這世上能讓她負氣出走的人和事不多,唯有那個凡人有這般能耐。
“不是不是,”話到嘴邊又開不了口,帝俊垂頭喪氣的小聲道,“她被拖累着中了招,而朕又喝醉了……”
“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是去了修羅界……”
冥徹被耗盡了耐性,揪起他的衣領,咬着一字一頓地問到,“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臨幸…了她。”思考了半天措辭,帝俊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來描述自己做的事,話音剛落,一拳便打在了他臉上。
冥徹氣得整個人都在抖,他捧在手心裡的妹妹,自己好不容易甘願成全了她,竟然被這個人渣玷污了。
帝俊聲音不大,可阿六離得近,聽完也傻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帝俊被打的口鼻出血,他纔不要命似的撲過去抱住了冥徹。
“府君息怒,府君息怒,天君做錯了事,您怎麼打都不爲過,可是眼下應該先找到帝姬啊!”
一句話提醒了男人,饒是不解氣,冥徹還是鬆了手,“去找!就是把三界翻個遍,也要把人給我找到!”
言畢人就消失了,九重天驚雷滾滾,帝俊狼狽地坐在地上,啐了一口血道,“去啊,都愣着幹什麼!”言畢又一把扯過了阿六的衣領囑咐,“封鎖消息,今日的事兒辦個字都不許說出去,若是四帝姬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別想活!”
天兵開道,陰兵過境,風起雲涌,四海變色。
連玄深都接到了消息,要徹查所有水域。
“到底怎麼了,帝俊和冥徹這麼興師動衆的是做什麼?”甯嬌一面給夫君披上衣服,一面狐疑地詢問。
男人身體不好,所以她不願他操勞這些事,可他是鳳粼洲的水君,總有自己的責任在。
“具體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只聽說好像是冥魅出事了。”
“出事了?”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兒,甯嬌與她交好,也聽說了那個凡人的事,聞言十分擔心,“是因爲崔鈺麼?魅兒被阿徹斷了仙骨,又被關在九重天,這些責罰還不夠麼?”
轉過身握住她的手,玄深安慰着自己的妻子,“阿徹最疼這個妹妹,就算冥魅真的非那個凡人不可,他也會依她的,何況我看那個凡人不至於那麼差勁,應該不會有事。”
“可是……”
“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咱們一家三口好好待在一起,不用理會外面的事。”將她擁在懷裡,玄深看着頭頂翻騰的海水,隱約覺得這三界怕是要變天了。
冥徹回到凡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阿璃沒想到他去一次九重天要這麼久,本想抱怨幾句,可當她看到男人不善的神色時,那些話盡數又咽了回去,“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你的桃花釀裡,到底放了什麼?”冷冷地看着她,冥徹知道帝俊的酒量,更清楚他的爲人,雖然對方表面看上去膽小昏庸,可實際上卻城府頗深,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酒後亂性的人。
除非那酒有問題。
可是墨璃並沒有害冥魅的理由,他之前那樣對她,她都沒有生事過,何況是現在,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又何須如此。
但關心則亂,語氣便重了些。
“你在說什麼,我有些聽不懂,桃花釀有什麼問題麼?”睜着一雙惶恐的眼睛看着他,他走這些日子她夜夜都睡不安穩,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來,卻是冷言冷語。
“只放了桃花,還有荼靡,是有人喝了桃花釀不舒服麼?”
冥徹看着阿璃,嬌小的人兒面容憔悴,她的肚子又大了一點,這幾日定是辛苦極了。
“魅兒出事了,我找不到她。”男人的語氣弱了下來,他坐下來,雙手交握在一起抵着額頭,是一種十分無力的姿勢。
“出事了?出什麼事了?”聞言便擔心起來,那個壞丫頭前幾日來時還好好的,天界不過一轉眼的功夫,阿璃想不到她能出什麼事。
冥徹沒有說,事關冥魅的清譽,實在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更令人憂心的事還在後面,九重天的人遲遲沒有找到冥魅,泰山府的人亦如是,那個明豔的女子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冥徹希望她去找了崔鈺,開始日日惦念那個凡人趕快回來,而萬年不曾做夢的帝俊竟一連數次深陷夢魘。
他夢見冥魅披麻戴孝哭得悽慘,而棺槨之中,赫然躺着自己。
女子於是掩着嘴笑,一雙眼睛嫵媚至極,又滿含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