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結在男人進入身體的一瞬間就斷了。
所以整個過程她一直很清醒。
他吻了她哪裡,做了些什麼,每一個動作都像烙鐵一般印在記憶裡,留在身體上,久久揮之不去。
有那麼一刻,冥魅甚至希望藥力可以持續。總好過這樣清楚地感知自己是如何被玷污的。
手臂起初很疼,叫她知道崔鈺爲了不就範做了多大努力,可越是這樣她便越難過,他待自己那樣好,而自己卻叫他失望了。
燥熱感最終如潮水般退去,冥魅熱極冷極,整個人就像跌進了冰窟窿裡一般。
絕望至極。
她的眼淚流乾了,但男人卻不知疲倦,帝俊不知做了幾次,他的身體冰涼,而且沒有心跳。
冥魅終於知道那繡了一半的圖案是什麼了,那是他的心,眼前的男人沒有心,所以他對一切都沒有感情,對一切都很麻木。
也因此,他擁有毀滅一切的力量,輕而易舉就能毀了自己。
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星繁齋的穹頂,那些星光一閃一閃,卻再也不是她給崔鈺的那一束了。
她和崔鈺的聯結斷了。
帝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不已,恨恨罵了一句,這才發現不對勁兒。
自己身上一絲不掛,什麼都沒有穿。
即刻就坐了起來,男人環視周遭,很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是否有人趁虛而入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可是轉而就愣住了,一室靡麗的畫面,牀幔只解下來一半,另一半沒有放下來的上面還掛着女子的裙裳。
嫣紅的顏色,是冥魅昨日穿的。
帝俊整個人愣愣的,幾乎不敢扭頭去看。
吞了吞喉嚨,最終還是轉過去,女子躺在他身側,衣不蔽體,髮髻凌亂,白嫩的肌膚上全是紅印子,彷彿在提醒着他昨日的獸行。
她把嘴脣都咬破了,想來是整個過程中一丁點兒聲音都不願發出,什麼迴應也不想給他。
“魅…兒,”帝俊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顫。狠狠打了自己一下,他很想解釋,卻也知道於事無補。
下一秒,牀上的人嘴脣翕張,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滾。”
冥魅閉上眼睛,哭得整個人都在抖,帝俊看着她的樣子,愈發不敢面對,“好好好,我滾我滾,魅兒你別哭……”
慌慌張張地下了牀,出門的時候剛好碰見阿六。
見他狼狽的樣子,還以爲是又被帝姬揶揄了,可男人的臉色難看至極,明顯不是鬥嘴那麼簡單。
“天君,帝姬起了麼,屬下端了續骨湯來……”
“不許進去!告訴下面的人,誰都不許進星繁齋!”怒呵一聲,帝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臉上是阿六從未見過的猙獰。
端着的湯灑了出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見他鬆了手,阿六就只好跟在他身後,一路到了寢殿,才一進門便被男人照着心口踹了一跤。
“昨晚你在哪?”
湯全都灑在了身上,阿六被他莫名的怒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跪下道,“在凌霄殿當值。”
“那朕在哪?”
“您…在星繁齋。”不知他爲什麼明知故問,結果緊接着就又捱了一腳。
“朕在星繁齋,你爲什麼不在外面守着!你怎麼當的差!枉費朕那麼信任你,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麼,寸步不離寸步不離,你是不是也生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想到修羅界去?”
聞言趕快磕了幾個頭,阿六實則也很冤枉,他並不知道帝俊和冥魅是何時從人間回來的,而且對方也只囑咐窈夫人侍寢的時候要守着,“屬下不敢,屬下只是以爲您跟帝姬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事。”
是不會出什麼事,他是天君,靈力強大,能出什麼事!
“怎麼,泰山府的帝姬有什麼不同麼,需要特殊對待?”
“因爲您說帝姬心善,和旁人不同。”
被他噎得徹底沒了話,男人懊惱地一拳打在桌子上,她確實心善,和魍魎一樣。
可是這兩個唯一肯對他好的人,都被他害了。
帝俊此刻心亂如麻,他從未對她有過覬覦的心思,也根本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他只是喝了酒,亂了性。
阿六跪在地上,並不敢問他到底怎麼了,正在狐疑的時候,門外忽然來了人報,“天君,泰山府君到了。”
狠狠將手裡的摺扇扔在了桌子上,男人罵了一句髒話,沒好氣地吼道,“他來幹什麼,他不是前幾日剛來過麼!”
自己還沒有想好怎麼善後,對方就已經上門了,心裡盤算着絕不能讓冥徹知曉此事,不然依着對方的脾氣,定是要把天捅漏了。
“府君說來給您送酒,”嘀咕着看了他一眼,來人見主位上的人面色不善,後半句聲音明顯小了下去,“還說順便看看帝姬。”
昨日兄妹倆並沒有說太多,冥徹想着既然他已經要放手成全,那麼總要囑咐她幾句,且她將荷包忘在了小酒館,阿璃說那裡面裝着她和那個凡人的同心結,從不離身。
帝俊走出來的時候,仍是一副沒怎麼醒酒的樣子,冥徹皺眉,明顯對他更不待見了。
“桃花釀,你不是說好喝麼,阿璃讓我送些給你,魅兒呢,我有東西給她。”
看着那酒就生氣,可帝俊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魅兒還沒醒。”
“醒不醒的,和我去看她有什麼關係。”忽然覺得他今日怪怪的,眼下烏青一片,神色也有些躲閃。
似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你要送什麼東西那麼重要,交給我不行麼?”帝俊跟他打着哈哈,想來自己若是有心的話,估計是要跳出來了。
他這輩子都這麼理虧過,哪怕搶了魍魎王位的時候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但冥魅是女兒家,她有喜歡的人,那人還就快回來了。
“送嫁妝,能給你麼?”調侃了一句,冥徹正要走,卻忽然被他攔住了。
“生死簿麼?”似是抓住了一線生機,帝俊此刻顧不了許多,他只知道必須保住自己的秘密和天君的位子,後面的事情纔好處理。
冥徹低頭看着他的手,手臂上多了許多血因子,是被人用指甲抓出來的。
帝俊也看到了,他這一早上慌亂的很,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有傷,可見她昨日是反抗的。
只是沒有用。
倏地收回了手,帝俊不敢看冥徹的眼睛,正想顧左右而言他,卻見男人已經閃身而去了。
“讓守衛攔住他,決不許人踏入星繁齋半步!”帝俊厲聲說了一句,隨即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