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巳時正騎馬離開大營,他們暫住的是京營在城外的大營。這京營大營,城內城外都有,比如五軍營的組織,太祖時設大都督府,節制中外諸軍,京城內外置大小二場,分教四十八衛卒。
這個米柱讓戚金、秦邦屏、秦邦屏三將穿上飛魚服,入宮見駕,一路上由孔德興教他們面聖時的禮儀。
他們一行二十多人,飛馬馳行,很快到達皇宮,在宮門略事檢查之後直接入內。
他們知道此時皇帝應該是在午間小睡了,誰知王安道:“皇上正在御花園演武,米大人隨時可見。”
米柱訝道:“此刻皇上應該是讀書累後的小午休。”
王公公道:“皇上今日在讀《四書集註》,孫夫子要求皇上熟背如流,這皇上背不出,被孫夫子大罵皇上玩物喪志,不專心讀書,他當即上表,要求皇上專心讀書,放棄其它一切活動,這自然也包括了木工和習武,皇上十分生氣,乾脆連書都不讀了,正在御花園撒氣呢?米大人應該勸勸皇上。”
米柱嘆道:“孫夫子這人就是一棒槌,那麼認真幹啥?指望皇上考科舉呀!皇上才十六歲,應該勞逸結合,快樂讀書纔是。王公公放心,下官會勸皇上了,他下午會上學堂的。”
王公公笑道:“就勞駕米大人了。”
米柱一夥人來到御花園,這個朱由一身短打,扎持長槍,將長槍舞得暴雨梨花一樣,將兩名侍衛殺得節節敗退,這貨應該是滿腔怒火,一邊吶喊,一邊進攻,殺得兩侍衛左形右拙,節節敗退,(應該是讓的)。
果然,三個回合之後,他挑飛了他們的長槍,兩侍衛下跪着:“投降!”
米柱也上前拍馬屁:“皇上功力大進,一手梨花槍,如暴雨將至,如梨花怒放,可喜可賀。”
朱由校十分高興,將長槍扔給米柱,從小太監的托盤裡拿出一杯冰鎮酸梅湯,一飲而盡,再從托盤裡拿毛巾擦汗,他道:“出了一身大汗,全身舒爽,自從練武之後,朕手腳更麻利靈活,每餐吃三碗飯,孫夫子卻說朕是玩物喪志,真是掃興呀。”
米柱道:“孫夫子有些急了,書這麼多,有必要一下子讀完嗎?”
朱由校憤然道:“就是,還迫朕死記硬背,朕背這些東西幹什麼?去考科舉?還是李夫子明白事理,說過就算,讓孤回去自習。”
他肯定是不會自習的,而是放飛自我,他比萬曆皇帝少時更幸福的地方,在學業方面,這個張居正是個狠角色,讀得不好,就用戒尺侍候,還有他的母親,慈聖李太后,這也是嚴母,會讓他抽背課文背得不好,一樣是會戒尺伺候。
米柱道:“這個孫夫子是過於死心眼了。”
朱由校道:“詩詞、論策己不夠用了,你可有備貨?”
米柱道:“當然是有。”他將一個小本子傳給朱由校,朱由校立即放入懷中,他說道:“朕決定用幾首好詩徹底羞辱他們。”
米柱將這個戚金、秦邦屏、秦民屏介紹給了朱由校。
三將連忙跪伏於地,口稱萬歲。
朱由校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朝廷有負於卿等,卿卻在朝廷有難,毅然而出,萬里赴戎機。這是臣忠良將呀!爲君者得此良將一,己屬幸事,有良將三,何愁建奴不滅。”他親自將三將扶起,如此之禮遇,如此之良言褒揚,令三將感激萬分,喜不自勝。
朱由校道:“建奴興於遼東,接我城市,殺我百姓,這也體現了一點,大明軍制己腐朽不堪,各地邊將,兵爲私用,尤爲可恨者,是養賊自重,以抗朝廷,這與藩鎮何異?朕常在馳想,假若薊鎮戚少保十萬雄師在,何須受這薩爾滸之辱?”
三將齊聲道:末將願爲皇上分憂,萬死不辭。”
朱由校道:“御馬監四衛加勇士營,滿員時四萬人,現今不足五千,國家承平,自然是無需養着這麼多兵,但遼東亂起,恐有失控之勢,朕若不秣馬厲兵,恐會操徽、欽二宗的覆轍,朕決定重建武驤左衛、武驤右衛,武驤左衛由浙江兵的基礎上組成,而右衛則是由白桿兵組成,三位意下如何?”
由普通衛所士兵,入調京師天子親軍營,這是最高榮譽,有誰會拒絕呢?
這個戚金、秦邦屏、秦民屏想也不想,大聲的道:“臣等遵詣。”
朱由校道:“爾等便去御馬監找米禮義將軍交接吧?”
自從這庚辰宮變之後,這御馬監進行了大清洗,驅趕了大批的人,御馬監的人手前所未有的缺,所以這個五軍都督府纔會同意將兩支部隊拔歸御馬監。
他們雖然是將兩支部隊拉入夥,但並不是讓他們戍衛皇宮,而是在重新裝備和整訓之後,去遼東參戰,這朱由校希望自己新加的兩衛,是上過戰場,能征善戰的部隊,而不是京營十二團營這種養老院。
所以他們纔不會讓新部隊拔歸五軍都督府管,而是讓這御馬監管,屬於天子親軍之一。
作爲天子親軍的好處是皇帝可以直接的調動,而無需經過兵部或者五軍都督府。
米柱又帶着他們前往御馬監營地,見了他們的頂頭上司御馬監和神機營都督米禮義。
米禮義沉吟道:“我老米一向乾的是侍衛安保工作,皇上對武驤左衛和武驤右衛的定義是征戰沙場,這一方面本督不是很在行,便一切照舊不變,軍隊依舊由三位將軍統領,本督負責後勤方面的工作,這裝備響銀方面由本督負責,皇上的任命會很快下來,在此之前,請三位將軍維持大局。”
秦邦屏道:“非是下官多言,白桿兵是特殊的部隊,如果按一般衛所的訓練方法,只怕會大有不便。”
米禮義道:“本督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在人事任命方面,是以平穩過度爲主,左衛以戚將軍任指揮使,右衛由秦良玉將軍遙兼,這指揮同知和指揮揮僉事則由邦屏將軍和民屏將軍任,皇上對諸君報以厚望,諸君勿讓皇上失望纔好。”
武驤左衛和武驤右衛是老字號親軍,現在重新開張,定義爲作戰部隊,其性質與神機營相似,他們決定將這個二衛的駐地設立在城外這豐臺,所以叫豐臺大營。
這個朱由校爲什麼要編練新軍,這要從薩爾滸說起,這薩爾滸之戰,大明12萬對後金6萬,雖然在兵力上佔據了優勢,但事實上明軍的素質良莠不齊,完全比不上精銳的八旗主力,不具備打一場決定性戰役的實力。
由於吏治軍制腐敗,駐守遼東的明軍早已腐朽不堪,名義上雖有八萬多人,實則能作戰的不過一萬多人,而且兵備鬆弛,士氣頹靡,“累年以來,不修兵具,朽戟鈍戈,緩急不足爲用,金鼓幾於絕響,偶令之截殺,股慄腕戰,面孔殊無生色”,這樣的軍隊實在不堪一擊。
所以朝廷只好“以傾國之兵,雲集遼瀋,又招合朝鮮、葉赫”,可是,從全國各地徵調的軍隊也和遼東明兵一樣腐朽,許多人“伏地哀號”,不願出關”,不少將領“哭而求調”。由此可見,明朝出師並無取勝的把握,只是打一場孤注一擲的冒險戰爭。
這大明是時侯編練新軍,以精兵對精兵這纔是剋制建奴之道。
要編訓各路邊軍,這很難,但如果是在這天子親軍之中進行試驗,由於經費由內帑出,這一切就簡單多了。
米柱在引見了三位將領之後,他又率領三百名校尉,直奔皇城對面的李府,一舉將李府包圍。
這李府就是大名鼎鼎的前遼東總兵李成樑老宅,因爲這李成樑名下九子全爲將,一門十將,又叫將軍府。
李成樑,字汝契,號引城,遼東鐵嶺人,英毅驍健,大有將才。因家貧,40歲以生員襲職。祖上因躲避唐末變亂避於朝鮮,明朝自朝鮮內附。
其鎮守遼東30年期間,先後十次奏大捷,斬首十數萬,大明二百年邊將武功之盛者,無人出其左右。
但因位望益隆,貴極而驕,奢侈無度,萬曆三十六年被劾罷。萬曆四十三年卒,享年90歲。
李成樑鎮守遼東三十年,是保得一方太平了,同時又是大明衛所軍制的掘墓人,他的軍隊家丁制,是大大的提高了戰鬥力,但軍隊效忠將主,成功藩鎮化。
他更大的失職是養賊自重,扶植建奴,只是爲與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誰知養虎成患,被他反噬。這奴爾哈赤,是一頭猛虎,像李成樑、李如鬆這樣的猛將,是可以將他壓住,吃得死死的。
但在萬曆二十六年,李如鬆在與蒙古部落的交戰中陣亡,年五十,李家無壓制這奴爾哈赤的能人,遼東諸鎮之將,也沒有可以鎮壓這奴爾哈赤的了,遂成大禍,這也是李成樑一生都抹不去的污點了。
奴爾哈赤又有另外一個別稱,人叫奴兒哈赤,有指他曾在李成樑府中爲奴,所以才獲得大力扶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