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豹來不及多想,立即下令,全軍趁唐軍未至,立即乘船隻四散退逃,前往其他東南亞諸國躲避。
當然,這幫匪徒在撤走前,還是對整個勃泥徹底地燒殺搶掠了一番,幹盡壞事,裝載了滿筐滿籮的贓物財貨至船上,便揚長呼嘯而去。
算鄭芝豹溜得快,他們纔剛逃走,唐軍須臾趕至。
唐軍兵分數路,立即出兵攻打尚未來得及撤走的鄭部殘餘,同時派出大批水師船隻,沿途追殺潰逃而去的鄭芝豹部。
這樣的追殺,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唐軍一路攻伐,打着懲治元兇,剿除餘孽的旗號,將諸多如亞齊、占城之類的小國列爲藏匿鄭芝豹餘部的不臣之國,統統加以征伐。
這般征剿的具體過程,在此就不贅述了。
總之,唐軍在擁有強大水師與足夠兵力的前提下,對於東南亞諸國,一一加以征討,倒是十分順利,基本可謂勢若破竹,無可抵擋。
兩年後,東南亞諸小國,不是被唐軍攻滅,便是宣告徹底臣服於唐軍,面諸如西班牙、荷蘭、英國等西方殖民勢力,亦被唐軍從東南亞徹底趕跑,整個東南亞全部平定。
而作爲唐軍征伐東南亞導火索的鄭芝豹,則是在一次海戰中,被唐軍一枚三十二斤的鐵彈正中頭部,瞬間化爲無頭殘屍,徹底掛掉。至於他的一衆手下,無論船隻還是士卒,皆是非死即降,皆已消滅得無影無蹤。
當然,在征討東南亞的過程中,因爲當地條件過於惡劣,蚊蟲病害,毒蛇猛獸又極多,讓唐軍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唐軍本部兵馬,折損了足足一個軍鎮的數量,而諸如僕從的清軍、朝鮮軍、日軍更是十不存一,基本都打光了。
作爲清軍統帥的阿濟格,亦在攻打亞齊的戰鬥中,被一隻毒箭射中咽喉,當場陣亡,瞪大眼睛滿心不甘地死在這離東北有萬里之遙的蘇門答臘島上。
更可悲的是,由於戰事緊張,這位清軍統帥的屍體在兩天後才找到,在熱帶地區的炎熱天氣裡,早就肚腸爆裂臭出了幾裡地,想要全屍回國已完全不可能,只得草草就地掩埋了事。
這場戰事,至於耗費的錢糧軍械,更是一個近乎天文數字般的存在,若非李嘯有極其雄厚的財力與經濟作爲支撐,還真不一定吃得下,這樣有如無底洞般的可怕消耗。
東南亞既定,李嘯安排三個軍鎮分鎮其處,徹底穩定了當地態勢。而此時在在西北一帶,李自成餘部在經過了與葉爾羌汗國長達兩年的拉鋸苦戰,且有唐軍大力支援糧草的情況,終於佔了葉爾羌汗國東邊數城,總算站穩了腳跟,可以與葉爾羌汗國長期爭鬥了。
本來,李嘯曾打算,在攻下東南亞後,便自行統兵,直攻葉爾羌汗國,收復自唐朝中期以來,就徹底丟失的西域一帶,只不過,考慮到東南亞戰事方定,士卒疲苦,國中亦需休養生息,李嘯決定,且讓李自成餘部先去與葉爾羌汗國相爭相殺,自已到時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好。
肉在嘴邊,早晚都得要吃,倒不急於這一時。
李嘯知道,現在戰事既定,一件更加重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更爲重要的事情,終於要正式開始了。
那就是,在一統天下,威望卓隆,民心所向的基礎上,李嘯順天應命,正式登基爲帝。
李嘯想登基,自然首先就有前來勸進的人。
這位勸進者,便是他的親隨贊畫陳子龍,他花了三天時間,揮筆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文采飛揚的《勸進表》。
安平五年三月癸未朔十八日辛丑,軍前贊畫,戶部侍郎,朝散大夫臣子龍,頓首死罪,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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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天生蒸人,樹之以君,所以對越天地,司牧黎元。聖帝明王鑑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饗,故屈其身以奉之;知黎元不可以無主,故不得已而臨之。社稷時難,則戚藩定其傾;郊廟或替,則宗哲纂其祀。所以弘振遐風,式固萬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
自崇禎以來,艱禍繁興,永嘉之際,氛厲彌昏,宸極失御,登遐醜裔,國家之危,有若綴旒。賴先後之德,宗廟之靈,皇帝嗣建,舊物克甄,誕授欽明,服膺聰哲,玉質幼彰,金聲夙振,冢宰攝其綱,百辟輔其治,四海想中興之美,羣生懷來蘇之望。不圖天不悔禍,大災荐臻,國未忘難,寇害尋興。主上幽劫,復沈虜庭,神器流離,再辱荒逆。臣每覽史籍,觀之前載,厄運之極,古今未有,苟在食土之毛,含氣之類,莫不叩心絕氣,行號巷哭。況臣等荷寵擢拔,位廁鼎司,承問震惶,精爽飛越,且悲且惋,五情無主,舉哀朔垂,上下泣血。
臣聞昏明迭用,否泰相濟,天命未改,歷數有歸,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啓聖明。社稷靡安,必將有以扶其危;黔首幾絕,必將有以繼其緒。伏惟陛下,玄德通於神明,聖姿合於兩儀,應命代之期,紹千載之運。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徵,中興之兆,圖讖垂典。自京畿隕喪,九服崩離,天下囂然無所歸懷,雖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離犬戎,蔑以過之。陛下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攝不類,杖大順以肅宇內。純化既敷,則率土宅心;義風既暢,則遐方企踵。百揆時敘於上,四門穆穆於下。昔少康之隆,夏訓以爲美談;宣王之興,周詩以爲休詠。況茂勳格於皇天,清輝光於四海,蒼生顒然,莫不欣戴。聲教所加,願爲臣妾者哉!且宣皇之胤,惟有陛下,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天祚大唐,必將有主,主唐祀者,非陛下而誰?是以邇無異言,遠無異望,謳歌者無不吟詠徽猷,獄訟者無不思於聖德,天地之際既交,華裔之情允洽。一角之獸,連理之木,以爲休徵者,蓋有百數;冠帶之倫,要荒之衆,不謀而同辭者,動以萬計。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號。願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狹巢由抗矯之節,以社稷爲務,不以小行爲先,以黔首爲憂,不以克讓爲事。上以慰宗廟乃顧之懷,下以釋普天傾首之望。則所謂生繁華於枯荑,育豐肌於朽骨,神人獲安,無不幸甚。
臣聞尊位不可久虛,萬機不可久曠。虛之一日,則尊位以殆;曠之浹辰,則萬機以亂。方今鍾百王之季,當陽九之會,狡寇窺窬,伺國瑕隙,齊人波盪,無所繫心,安可以廢而不恤哉!陛下雖欲逡巡,其若宗廟何,其若百姓何!陛下明並日月,無幽不燭,深謀遠慮,出自胸懷,不勝犬馬憂國之情,遲睹人神開泰之路。是以陳其乃誠,布之執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職在遐外,不得陪列闕庭,共觀盛禮,踊躍之懷,南望罔極。謹上。臣陳子龍,頓首頓首,死罪死罪。
這樣一篇勸進表上來,自是羣臣附議,贊者如潮。有陳子龍這篇勸進表捅破天窗,各地的勸進文章,有如雪片一般飛來,根本讀都讀不完。而李嘯讀了這樣的文章,心下自是十分受用。但在表面上,他還是故作義正辭嚴地地加以批駁,一律謝絕。
李嘯這樣做,固然是遵循古代的那種所謂三辭三讓的禪讓之道,但他在心下,還是希望能把登極稱帝之事,做得儘量穩妥一些。
畢竟,他現在得到了文官的擁戴,下一步,便是要徵得武將的認同了。
他這般心思,那些跟隨他一道打天下,又是他親手提拔的一衆武將,自是心知肚明,也皆知饒是李嘯表面辭讓,但內心之中的真實想法,究竟是如何。
於是,就在兩天後,在李嘯裝模作樣地視察北京城外的京營駐防時,一件早已精心預備的龍袍,被手下將士集體獻上,不加分說,披在他肩頭。
隨即,京營全體將士,伏跪於地,三拜九叩,山呼萬歲。
山呼聲四起,黑壓壓伏跪了一地,永定門前,放眼望去,無數人以李嘯爲圓心,向他俯首跪拜。
天地之間,是一片鐵甲與旗幟的海洋,萬歲喊畢,一片寂靜,似乎只剩下了李嘯一人站立着。
黃袍加身,將士擁戴,攜武威以入宮中,逼少主禪退其位,好一齣明朝版的陳橋兵變。
這樣被人黃袍加身,真的是自已想要的結果嗎?
只是,現在的自已,又能抗拒這樣的結果嗎?
李嘯心裡苦笑,他對於這突然被披的身上的皇袍,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內心更有莫名的抗拒。歷史上趙匡胤欺負孤兒寡母,趁亂奪了天下的經歷,總是令人不快。
只是自已可以惺惺作態,但他的一衆部下們,都早已等不及了。
人生在世,不就圖個功名利祿與榮華富貴麼,這文武羣臣,出於私心,想早點改朝換代,早點讓堪爲天下第一人的李嘯,登基上位。
這個動盪的年代,其實誰都知道,明朝已是一個僵死的軀殼,已是一個基本無意義的存在。之所以長期維繫這具殭屍的存在,不過是給自已臉上貼金,讓自已能在爭奪天下的戰爭中,更多更好地佔有所謂大義的名份罷了。
而對於李嘯來說,其實早在崇禎九年,他入京覲見崇禎皇帝,提出數條救亡之策,卻被崇禎皇帝全部否決之時,明朝在他的心中,基本就已死亡了。
明朝沉痾已深,萬難挽救,與其在這個爛攤子上修修補補,還不如推倒重來,建立一個嶄新而健康的國度。
真實歷史上,清朝踩着無數漢人的血淚,完成了這個血腥而必要的步奏。而在這個穿越過來的時空裡,李嘯完成了遠比清朝更爲廣闊而徹底的江山一統,更是擁有了廣袤無邊的海外領地,這般功業,遠邁漢唐,說是千古一人,亦不爲過。
對他們來說,做明朝的臣子,又哪如擁戴李嘯這個曠古絕今的天下第一人稱帝,讓自已成爲從龍之臣,做個開國元老,更有前程,也更有保障呢?
更何況,李嘯的心思,也早已絲絲縷縷透了出來,文官都已表態擁戴,那些長期征戰廝殺的軍將,雖然心胸草莽,卻也都能明白李嘯的真實心意。
無非,是在等他們這批手握軍權的重將,來個順水推舟,將李嘯以不可阻擋之勢,登基爲帝,御極天下。
而這一步,終已做出,這鮮豔燦爛的明黃龍袍已經加身,永定門這數萬鐵甲森森的將士,一齊山呼海嘯,俯稱萬歲,這一刻,無論是李嘯,還是手下的軍將,都再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這是個註定要被默然接受的最終結果。
而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無論李嘯還是這一衆伏跪擁立的軍將士卒,又皆從心裡感覺輕鬆。
天子之位,皆有德者居之,李嘯平定天下,芟除兇蠻,掃靖塞外,臣服萬國,這般昭昭功業,從古至今,何人可及,這樣優秀的領袖不擁戴,這樣傑出的英雄不上位,倒是天理難容!
望着跪滿四周的部下,李嘯心下,滿是感慨。
這裡的將士,來源不一,有早有晚,有跟隨李嘯從遼東南下的最早手下,有到山東後招募的當地流民,有投效的各地明軍,有投誠歸降的各路流寇,有海外新納爲漢族的當地土著,也有投降過來改爲漢人的滿洲人與蒙古人。
現在他們,對李嘯個人絕對臣服,忠心耿耿,且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就是唐軍部下,就是讓李嘯最爲信任的尖銳爪牙。
環視伏跪的將士,回味波瀾往事,李嘯心頭五味雜陳,一時間,情緒起伏,眼角竟泛起點點淚花。
爲了這些人,爲了天下百姓,爲了江山社稷,自已責無旁貸,唯有登基爲帝,再圖進取,努力擔起振興華夏復興漢室的重任。
收起心中無數的雜念,李嘯攏了攏身上的黃袍,他知道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他現在要做的,也只能做的,就是當這個皇帝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
李嘯一聲輕嘆,朗聲喝道:“諸位平身,隨朕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