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度在以前,雖然也是小老闆,但只怕連面都難見這幾位老掌櫃的一面,人家年高日久,在江南各地廣有人脈,每天做的買賣可能是自己一年乾的,怎麼會對自己有興趣?
而這次,讓劉度最得意的事情是,來自帝都的大人物,大金主下江南來,別人不找,是找他,自然是靠着他在帝都拜入那位神女子麾下有關。!
有兩塊金磚,你給我分清楚那一塊是高貴的,那一塊是卑賤的?
同樣的,賺錢嘛,跪在一個人面前,無非男女。
但這種身份,最開始他是想瞞住的,兩頭下注討好纔是本分嘛。
但是,到了李向前下江南的時刻,立刻瞞不住了,非但如此,這個身份不但沒有帶來災難,起碼官方沒有敢對他不客氣的,哪怕李向前辣手滅了一個舉人的門,但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
無數以前劉度心目的大佬,可以擬後世王健林馬爸爸的存在,都派來副手,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這位商界晚輩,是一位江南商界源遠流長後繼有人的象徵。
有的錢莊老闆殷勤詢問,需要不需要一些銀子擴大經營。
有的人手眼通天,詢問需要不需要保駕護航。
總之,原本只有幾條運河的駁船,不大的鋪面的劉度,徹底與以前不同了。
當然了,他自然是知道,這種不同的來源,也得意洋洋的爲李向前吹噓,爲帝都吹噓,帝都早已從一座近現代城市,變成了他心目的伊甸園。
錢林算是錢家的旁支。
國百家姓,所謂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除了錢姓外,其他都不是小姓,之所以這麼排列,是因爲寫書的時候,趙氏當國,爲“大送”,自然是趙姓第一,而當時吳越的國王姓錢,自然以錢爲第二位姓氏,錢林的錢,是錢繆的錢,歷經幾百年依然傳家的姓氏,雖然已經不再有什麼王位,但富貴還是維持,靠的是這個錢字,爲人所知,同時還足夠低調的情況下,還能結交權貴,自然是錢家通過幾百年的風風雨雨下,歷經了南唐,大宋,大元,元末幾位大佬,以及大明朝各種破事兒後,總結出一套完美的,結交權貴的套路。
哪怕是針對造反流寇,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但面對帝都那個存在,誰都是怪異而顫抖的。
千年隼在江南與帝都之間飛了起碼有半年,直到北方的糧食問題得到解決,而千年隼太過寶貴,實在捨不得消耗,才慢慢撤回,現在千年隼都是在世界範圍內進行特種作戰、特殊任務的時候纔會被使用。
但許多瞭解真實情況的人,尤其是錢家這樣佔地過萬畝地的大族,對於糧食生意自然也有了解的,都知道帝都方面有什麼如同神鬼造化的寶貝。
他們不懂科學,但他們懂事實,事實是,帝都方面似乎不簡單。
雖然這個時期的國遠不如過去的時候善於收集情報,甚至後來“我大清”時代,鬧出了被鴉片戰爭欺負了三十年後,到了天津教案的時候,居然不知道,與此同時,法國人其實自身遭了大難,普法戰爭輸得乾淨利落,堪稱拿破崙後法國最撲街的戰爭,而之後法國人更是表演出了當權僞政府朝之前打敗自己的普魯士政府賠款,把戰俘買回來打自己首都的起義羣衆,一次殺死幾十萬的破事兒。
而與此同時,我大清的官員居然都不知道這麼一件哪怕是世界史都不小的大事。
哪怕是稍微有所驚醒,也不該如此疏漏。
但也說明了,國在此時的極大弊端,到了不得不整理的時刻了。
對於帝都方面情報的收集雖然並不專業,但起碼本土作業,並不差,連劉度這樣的傢伙都可以鑽營一番,更別說這些大家族了。
錢林是這樣的情況,他屬於旁支,不過靠着勤懇做事,算是做到了外門的掌櫃,不過天下變色,此時大明朝已經真正完了,而下面到底是誰坐天下,真是沒人知道了。
以往能進帝都,雖然偶爾也會見到被稱作長老的人,但人家根本絲毫不談及政治,錢也是不肯收,可謂是油鹽不進,趙佳人挑選幾個白手套做事,也絕對不碰這些太大的家族。
後世的時候,這些家族爲了其延續,可謂是機關算盡,創造出了家族子弟,可以投身多個勢力的佈局,留在國的部分侵蝕入機關,瞬間將一個革命黨腐化完蛋。
長老們最驚恐畏懼的是這一點了。
所以,錢家作爲走私,支持東林黨換來免稅政策,同時賺錢大量不義之財的家族,是必須要涼的,他家不涼了,國要涼了。
等了許久的錢林卻並不氣餒,他隱隱明白似乎人家這是拿捏自己,因此反而更加的氣定神閒,拿捏自己的原因,必然是因爲要對自己有大用啊。
但凡是有些根底的,都喜歡玩這一套,少林寺的和尚要求聖姑在少林寺待三年,本身是爲了將其精神磨掉死性,而佛教要求打坐,梵蒂岡喜歡讓教士發願默坐,其實本質都差不多。
這錢林自然也忍的。
劉度的性子自然不這老頭,嘴的帝都的新鮮事快要說完了,可是長老還是沒有動靜。
他有些坐立不安,尷尬的看了看錢林,想要起身去問問,這都幾點了啊。
不過在此時,天氣稍稍緩和,而李向前也已經出現,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先到了:“哎呀,失禮了,我有公務處理,倒是讓幾位久等了。”
幾人全都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沒人說什麼,紛紛向李向前施禮。
“這幾位都是遠近聞名的大商號的掌櫃,前來向長老請安……這是錢記商號的錢掌櫃,咸亨商號的……”
李向前當然換好了一身t恤短褲,稍微有些長的板寸,沒有戴帽子,一看是剛剛洗完澡,與對面一堆綢緞寬袍完全不同,這個形象在看這些人眼裡,要多野蠻人有多野蠻人。
李向前誇張而勞累的說道:“你們這些人啊,難道不知道我們是不許收禮的?昨天你們送來的東西,我都得打包,入賬,最後入了公賬,一個字兒我都不許動,那麼點麻糖蜜餞,還能分給弟兄們吃掉。”
這個笑話有些尷尬,除了劉度稍微相信一些,其他人都完全不信的一樣,這屬於收了禮還在這裡擺花樣啊。
錢林卻是敷衍道:“李先生真乃清廉雅緻之士,北地之民有福了。”
其他人也恍然大悟,開始拍馬屁起來,本來送的那點東西,也只是爲了讓人家對你有點好感,不把你轟出去,還真指望那麼幾個子兒讓一方豪傑對你如何看待?
要知道,在大明朝,想要見一位六部下級小官,也要花個幾兩銀子,如果是選清吏司或者那種肥差的官員,哪怕是門房也相當於縣官一樣驕橫,更別說尚書首輔,那都是明碼標價,問個好幾兩,大門二門各有規矩,不被扒一層皮是無法進入大官家的。
李向前借住了拙政園,不過這裡早已被廢棄,甚至有些落魄,而看門的卻是一羣少年小兵,這些小兵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絕對是不好矇騙的存在,甚至是油鹽不進。
幾天來,江南士紳對他們使用了塞錢戰術,完敗,哪怕是孤身一人的小兵也嚴詞拒絕了這種不明不白的黑錢,美人計,平日裡的飲食都是自己採購,自然少不了這些年輕人去,而他們安排了多次邂逅勾引全都無效,甚至男色出馬,也毫無效果。
但是有一點好處,人家讓你進門,不收任何門包,這一點還真是清楚明白的。
這稍微一想,被認爲是理所當然,你以爲如何?他們把這些學兵當李向前個人的“家丁”了,在這個時代特有的軍營化裡,軍頭們會去支領一筆錢,當然要被過一手,吃一口,用這些錢來養兵的話,自己難道不撈一筆?
因此,這些軍隊很難達成應有的軍備和訓練,更別說軍餉不夠,誰給你玩命啊。
於是一種新式的模式產生了,也是說,家丁。
首先,兵爲將有是一種政治錯誤,是要被批判的,因此,將領還是不太敢於養私兵,在大明兵制虛有其表的情況下,徵兵制只能召集大量無軍事素養的農民,甚至得不到訓練,這樣的部隊戰鬥力極端堪憂,募兵制只能募集城市破落子弟、地痞無奈和破產農民,這樣的部隊戰鬥力也呵呵了。
於是家丁應運而生,起正兵家丁們更加忠誠,這些家丁的軍餉普通士兵要高出許多,兵器、戰馬都更精良,戰鬥力當然更強大,還去還不犯忌會,畢竟這個時代使用老鄉是一種習慣。
明朝末年威震一時的關寧鐵騎,它是一支莫負其實的家丁部隊,是繼李家之後崛起的遼東最大將門祖家所有的,全部軍官都有祖家人出掌,而大部分軍士卻不是漢人,而是有祖家籠絡的貧困的蒙古人組成,戰力非常強大,但是明末已經失去了對將門的控制,這支精銳只在抗金戰場出現過幾次沉默下來。
而在組織模式,無法進入現代化的情況下,想要養活大量兵員難之又難,於是是少量幾百幾千不等的家丁爲精銳,帶領大部分戰鬥力也能打順風戰的官軍打仗是。
後世的軍人覆盤明末局勢,當時兵部尚書王在晉,認爲朝廷邊軍已不堪再戰,因此作出的決策盡數放棄遼東、遼西,以長城爲邊境,重修山海關作爲最後防線,只以水師騷擾建奴腹地,如此下去,建奴無法得到補充,自然慢慢餓死,而那個時候朝廷還有留有餘力,可以一口口的吃掉。
但是,東林黨嘛。
對於這種省錢的戰法自然是不支持了,於是找來一個“名將”孫承宗,想出一條堡壘計,在山海關外大興土木,不斷往東修堡壘。建奴來了,軍民縮進堡壘堅守,建奴退去,再往前繼續修新的堡壘,一邊挺進一邊施工,最後把堡壘修到瀋陽爲止。
這個好主意,徹底要了大明朝的命,遼餉每年要花費五六百萬兩銀子在關寧鐵騎身,你可以想象,從祖家到朝廷大佬全都各有分潤,好像後世的議員不貪污,人家只是給自己的公司找業務而已。
每一次女真兵來襲,摧毀沿途各堡壘之後,官軍還得再一次重修,於是朝廷又要拿出一大筆的工程開銷。還白白送給了後金大筆的糧草、兵器、馬匹和餉銀。
這是家丁問題,導致的大明朝滅亡的根本。
這和漕運一樣,從宋代起,到元末,海運已經是大部分運力,但每年按規定從江南往北京運糧八百萬石,沿途各種莫名其妙的耗費卻近三千萬石,還有那修繕運河、維護水閘的花銷,千里的運河漕運,近百萬人牽扯其,每年有幾千萬石糧食可供分潤,是幾千萬兩的銀子。面對如此巨大而穩定的收益,有誰願意去改變?又有誰敢觸碰?
政策好不好,對於官員來說無所謂,能不能有機會貪污纔是最關鍵的。
王在晉的策略好,依靠還擁有一些實力的大明軍隊,徹底封死女真人,他們無糧無兵器,權力捕殺晉商,足以拖死他們。
那些黑心官兒把堡壘修成豆腐渣工程還是輕的,直接在賬單瞎編一些不存在的據點,專門用來向朝廷騙錢也是常事!反正等到女真兵一來,是玉石俱焚,一片廢墟哪怕朝廷事後想要派人來查賬,也無處可查。
食糧則有,臨敵則無!
每年幾百萬兩銀子,養肥了從遼西將門到東林黨,再到大小官員的官囊。
而家丁們,因爲身份從屬於將領,自然是要聽命於將軍,當兵的腦子簡單,自然也是被餵飽了,不在乎那些錢了。
所以,對錢林來說,門口士兵的不貪污,反而是不在意,不瞭解其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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