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於成湯。
民主,原本的意思,乃是王不出頭誰爲主的意思。
所謂主權與人權,自然是誰的拳頭大誰做主,窮則擱置爭議,達者自古以來。
李向前輕聲道:“閻老哥,你也看到了,城裡的人不想我進去,可又如此硬頂,我只能出手了,這一下,是要死人多啊。”
閻應元拱拱手,慌忙道:“大人切勿如此,我會和縣令好好談談的。”
“你看,我們幾十個人,也沒有別的打算,如果你們縣令不答應,我只好多帶點人了,其實打破這城牆是很簡單的,你們的築城技術還需要進步,等到明年讓你們看看什麼叫鋼筋混凝土!”
閻應元領了命令,趕緊跑回了城門口處,面放下了個吊籃,將他接了去。
他與縣令如何溝通,不足外人思考,李向前在城下,卻也沒有多麼的煩惱,這江陰本身是長江之陰的意思,也算是個通商之所,按照這個時代的慣例,城門外是有着大把商鋪,有時候在城外,可以聚集起一片商埠,絕不簡單。
這裡面自然有逃脫不及時,或者捨命不捨財的主兒,此時跑都跑不了,李向前卻是心無掛礙,觀察幾眼,發現路旁一家飯館裡是有人的,於是讓人過去叫門。
那老闆原本是不敢開門的,這年頭仁義之師的門檻低廉至極,不殺人已經是十足十的好人,但李向前卻在沒門板的窗戶裡往裡直接扔錢。
錢可不可以通神我們不知道,但店老闆卻也是被砸的手軟腳軟,哪怕是被搶了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了。
開了門,自然是百般奉承,李向前也不搭理,這小店雖然店面不大,卻還算乾淨,最重要的是挨着長江,漁貨不缺,也鍛煉出來一手的做魚的技能點。
四五十人滿滿的將小店擠滿了,不過好在不必在意曹家人的人權,直接讓他們擠在最熱最犄角旮旯的裡面,一家人真正的是齊齊整整,不過喜歡這種齊齊整整的只怕沒多少。
折騰到此時也臨近午,李向前也不矯情什麼,速速讓店家爆炒幾個小菜,又將早已燉好的魚端來。
雖然不能喝酒,不過這頓飯吃的還算快意,主要是較出來的,門外有一羣曹家的人圍着,想進來又不敢,而他們卻可以吃吃喝喝過下來,自然是爽了。
曹家的人充分顯示出了小農思想的侷限性,讓他們與其他村子的人械鬥爭奪水源和良田,或者一頭牛,一個俏媳婦,他們可能人人悍勇無畏,但讓他們與官方的人對抗,有些畏首畏尾了。
吃得差不多了,李向前纔想起今天真正的主角,曹舉人一家還沒有吃飯,可憐他們睡在半夜被抓起來,本身也絕非什麼身體健碩的漢子,又起碼走了幾十里路,雖然是被捆在馬車,但這可能更加痛苦,現在可以說已經是虛弱的很了。
“老闆,給這些人每人一碗粥,哦,或者什麼都行,魚湯之類,不必用手吃的好。”
由於之前準備好了鎖套,將曹家的人手拷住,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難以反抗了,他們擠在一張桌,當然最好的位子留給曹舉人。
解開了勒住嘴巴的繩子,每個人面前也都擺放一碗加了魚肉的米粥,店老闆也是害怕,這可是江陰出了名的曹舉人,萬一得罪了,人家分分鐘讓家丁砸了自己的鋪子啊。
但不開門,得罪了這些如狼似虎的兵丁。
那曹舉人此時早已暈暈乎乎,他本身快60了,也沒什麼養生常識,此時被折騰一夜,精神萎靡,卻是支撐起來,說道:“爾等當真無禮,我乃是天啓朝的舉人……”
李向前指了指,說道:“再多話廢手了。”
曹舉人絮絮叨叨的說道:“你們綁票我等,卻自投羅,跑到縣城……”
“啊!”
曹舉人身邊一個後生狠狠吃了一槍托,在那叫了起來,接着,其他的曹家的人都不滿起來:“你們安敢打人,我弟弟可是生員……”
“反了!”
“大王切莫……”
“誰再出聲接着打,沒見我吃飯的時候喜歡安靜?”
槍托確實話語更有力,幾個書生原本憋着火,大部分人衣衫不整,這麼被帶出來,又餓又累,本身帶着火氣。
在店外,可是他們族裡的漢子,只要全都衝過來,肯定可以救到自己。
誰敢出聲捱打後,情況倒也好的多了,李向前卻視若無睹,卻是將那店老闆叫了過來,說道:“這道西湖醋魚真心不壞,如果你到北方開館子,肯定是可以震一震那些重油多鹽的傢伙們啊。”
“多謝軍爺,這只是……”店老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曹舉人,他們現在不敢再擡頭,蜷縮在那。
他是本地坐商,哪敢得罪這本地強悍的勢力?實際,他的買賣想做下去,得經常給這些縉紳供。
李向前似乎看出什麼,說道:“這家人你不必在意,他們犯了殺人案,過了官司,判死刑的不在少數,死老虎而已。”
曹舉人一聽急了,說道:“我乃是舉人,誰敢審我!”
“打。”
又是一陣沒頭沒腦的亂打,李向前看了看這店老闆,說道:“別怕,我們是非常明的,對於這種殺人犯,我的意思還是很好的,該打打,你別怕,喏,我該給你多少錢?”
“不敢,不敢。”
李向前說道:“別怕,你知道,我手下的軍人,入伍第一天,開始學習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吃飯給錢是必須的。”
“這些人,我有證據,平日裡橫行鄉里,仗着自家的身份巧取豪奪,這是你們縣裡的事情,但殺了我的人,這不是小事了。”
此時,忽然從外面跑進來一人,正是那閻應元,他本來被擋在外面,求見了一會,才被邀請進來。
“這位大人,本縣父母林縣令有請。”
李向前點點頭,說道:“好吧,都進城,至於你們,不肯吃等到進了城裡的大牢裡吃。”
閻應元說道:“縣令說,只請大人一人進城。”
“蛤?”
閻應元說道:“還有,同時請大人將曹舉人全家放了,以示誠意。”
“蛤蛤?蛤!”
“還有,本地一向平和,貴衆攜帶如此多的軍械入境,實在是不友善,請將武器交給我們。”
“蛤!”
李向前推了推手邊的東西,說道:“我書讀的少,你莫要騙我,這是你們縣令說的,還是哪個傻子說的?”
閻應元有些尷尬,說道:“本縣縣令還年輕,堅稱唯有如此,才能保證一方太平。”
李向前一笑,說道:“那我手無寸鐵進了城,被殺了,算什麼,我印象,我派來江南來的人,也是被這一家子,號稱去縣城說清楚,於是沒有反抗,而直接殺光光的,你們對我還要來這麼一手?”
閻應元也是尷尬道:“許是有什麼誤會。”
李向前卻也是說道:“那我們把槍交給你們,如果你們翻臉殺了我,我怎麼辦。”
閻應元說道:“您是貴客,我們請都請不來,怎麼會。”
“這樣吧,你回去,讓你們縣令在城頭,對着衆人發誓,不會給我們玩誘捕然後殺人的把戲,我們把槍給你們。”
閻應元一愣,說道:“真的如此嗎?”
李向前說道:“我說話算話。”
沒錯,把槍給你們,但槍還狠的東西是不會給的。
閻應元說道:“那我回去通稟一下,那能不能先把曹舉人放了。”
李向前說道:“他是涉嫌殺死我手下的人的嫌疑犯,跑了怎麼辦。”
閻應元說道:“本鄉本土的讀書人,只怕是跑不了的。”
李向前說道:“哈,這裡是個問題,我大明的讀書人啊,每天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的,但仁義禮智信幾乎一樣不佔,起碼一個信字是算不的,嗯,對了,用國家的信用,誘捕了那些海盜啊,山賊什麼的,然後直接殺掉,不但不會被罵,反而是自詡英明神武的計策,你說說,連汪直都殺了,還有別人信任你們嗎。”
閻應元唯唯諾諾的,他本是雷厲風行的人,但現在夾在兩邊之間,左右爲難,卻也很難。
李向前說道:“你也知道我們手裡的傢伙,外面的人雖然多,但真心不是我們的對手,如果真衝突起來,那是死人多,死很多很多人了,所以,該和諧一些的,還是和諧點啊。”
閻應元看了看那些步槍,作爲挨着長江的大縣的典史,他可是打聽到不少北方人所用的火銃的強力,不說別的,這麼幾十支火銃施展開,江陰縣還真沒有這麼大的力量對抗。
更別說人家背後可是整整一個政權,不說帝都的大軍,邢夫人的軍隊可是在江北到處晃悠啊。
閻應元回到了城內,繼續勸說縣令,而那些曹家的族人卻越聚集越多,如果是李向前帶來幾千人乃至於幾百人,也未必有什麼單子,偏巧他帶了30人,雖然在他們的計算下,這30人只要不是腦殘到把自己陷入死地,幾乎可以在江南橫行,不過人家不知道啊。
“老曹,這可能是你最後一頓熱乎飯了,哦,是除了斷頭飯以外最後一頓嗎,儘量的快吃吧。”
曹舉人卻是不敢再叫嚷,只能發怒的瞪着。
不過,卻有年輕的後生,本身代謝快,此時彎着腰,開始喝粥,有一個帶頭的,其他人也陸續開始了。
等到他們喝的差不多了,也有人緩過勁來,知道了發生了什麼,於是一個曹家的年輕人喊道:“你放了我們,我給你錢。”
“給我打!”
李向前說道:“吃飽了塞住嘴,嗯,看來我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不是?”
一陣雞飛狗跳後,在建立起誰說話所有人一起捱打的規則後,曹家的人都老實的很,對於試圖反抗者,也多是不滿的很。
這好像那個實驗一樣。
把五隻猴子關在一個籠子裡,頭有一串香蕉實驗人員裝了一個自動裝置,一旦偵測到有猴子要去拿香蕉,馬會有水噴向籠子,而這五隻猴子都會一身溼,首先有隻猴子想去拿香蕉,當然,結果是每隻猴子都淋溼了,之後每隻猴子在幾次的嘗試後,發現莫不如此。
於是猴子們達到一個共識:不要去拿香蕉,以避免被水噴到。
這些曹家的人好像猴子一樣,他們很聰明嗎,聰明啊,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一個舉人可以去做地方底層幹部的時代,舉人可是什麼高考狀元,公考狀元厲害的多,也是國考能較一下。
作爲既得利益者,他們可以用大量的富裕錢糧養活自己,接受一些所謂的教育,但相應的,他們會把這種力量反推,用來束縛起這個國家的內核,人力完全束縛在土地。
李向前在帝都招收了許多人,也有不少本身是江南的人,願意南下,進行一些對帝都有利的宣傳,原本在邢夫人各種威脅之下,本以爲沒人敢動他們。
但沒想到的是,到了江陰,被這曹舉人殺了,還被扣了個罪名,妖言惑衆。
而且,動手的,只怕是外面的那些百姓了。
“好像吃人血饅頭一樣,明明是要救你,卻被你所殺啊。”
李向前也是一陣苦笑,他當然理解,免除農業稅,也許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好事,但對於小部分人,卻是滅頂之災。
很簡單的方,按照資料,這個曹舉人考舉人之前,飯都吃不,一經考,此飛黃騰達,起碼可以活的很滋潤。
他考過幾次貢試,自然都沒有進士,於是放棄,回到家鄉做一名鄉紳,享受起來。
想來,此人絕大部分財富,自然是依靠無知百姓的投獻,以及利用自己身份的巧取豪奪了。
如果,一旦有人宣佈,免除農業稅,那會發生什麼?
這個曹舉人會立刻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