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汝才的命令之下,大軍分成數路向襄陽挺進。
襄陽城中有,楊承祖部,加上闖營餘部,加起來有十萬上下,而分佈在襄陽以南的兵力也有二十多萬。
僅僅夏朝一方,就聚集了三十多萬大軍。
這也是爲什麼要兵分數裡的原因。
三十萬大軍聚集在一起,要連營幾十裡,甚至很多地方的環境都無法支撐。所以兵分三路。一路由德安北上隨州,然後西進,在襄陽之東安營紮寨。這一路本應該是張軒負責的,畢竟前番進攻襄陽,張軒就走的是這一路。
但是不知道怎麼了,羅汝纔將張軒調入中軍之中,並沒有讓張軒負責這一路,負責這一路的反而是李汝桂。
中間這一路,就是羅汝才所率領的主力,他們由漢陽順着漢江北上,這一路有十幾萬之上。另一路,就是偏師了,這一路不過一兩萬人而已,羅汝才讓賀虎頭負責。張軒估計,這是羅汝纔對賀虎頭的補償。
羅汝纔對賀虎頭的情緒,並非一點不知道。
而且這三路的任務也不一樣。楊承祖這一路,是承擔了襄陽之東,側翼防禦。
而主力自然是承擔最重要的支援。
而另一路,也就是賀虎頭這一路人馬,繞道最遠,所做的事情,也是最少的,根本參與襄陽之戰,他主要是襄陽以西的地帶,安撫各路人馬,不要讓他攪和到這一場大戰之中。
襄陽以西很多地方的情況都非常之複雜。
比如鄖陽現在還在明朝手裡面。而鄖陽以南的大山之中,有不知道多少山民,大多與義軍都是有些牽連的,當初張軒就想過留在鄖陽山區之中,而在鄖陽以南,很多地方都是深山老林還有土司在。
情況很是複雜。
賀虎頭畢竟是賀一龍的兒子,與鄖陽山區之中的一些頭領都有交情。讓他做這些事情,也算合適。
似乎羅汝纔想要培養張軒,故此將更多的任務都交給了張軒來做,張軒忙得手忙腳亂,一心一意都在忙碌軍務,而今好不容易的忙完了,也開始襄陽戰事如何。
他一封封翻越前線的軍報。
雙方的戰事在三月初四,已經開始了,算算時間,也就是李士興回到阿濟格身邊之後,就開始了。
不過,前線的戰事,還侷限在新野,交戰雙方,也不是曹營主力與八旗,而是前明降軍,與袁宗第之間的戰鬥。
雙方不過是稍稍接觸而已,真正的大戰還沒有開始。
張軒估計等大軍到了襄陽城下,大戰就要拉開帷幕了。
張軒心中忍不住再次清點物資補給。
糧食什麼的,都不用多想了,反正能就地解決,湖廣的糧食,說不定比江南的還多,最重要的是火藥,還有火器補充。
張軒順手拿出一張紙來,取了一些火藥倒上去,然後點燃,只聽咻的一聲,一團火光帶着硝煙而起,火藥瞬間燒完,張軒這纔再次看着張紙,卻見上火藥燃燒的地帶,留一些黑黃色的痕跡,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
確定這一批火藥品質應該不錯。
這種檢驗火藥的辦法,並非是張軒的創見,而是明軍本來就有的辦法,唯有紙上點燃火藥,而紙不燃的火藥纔算是合格。
隨即又翻出火器數量,一兩萬杆火銃,數量不多,大多都是用來補充火銃兵損毀的數量,不過看到大炮的數目之上,張軒微微點頭,虎蹲炮在一千五百門。千斤佛郎機百門,五百斤佛郎機百門,三百斤佛郎機三百門,如是等等。
在張質的努力之下,南京火器廠已經進入正軌了,特別是用了張軒所弄出來的鐵模鑄炮法,並加以改進,在鑄造如同紅夷大炮這樣巨炮上,還有所欠缺。但是幾百斤,千斤大小的火炮,已經很數量。
甚至張質來信說,現在限制炮廠產量的,並不是工匠本身,而是原材料了。
這樣大批量的鑄炮,已經將江南弄得鐵價騰高。從來讓每門炮的價錢打着滾上揚。故此張質不得不減少火炮鑄造數量,因爲銀子不夠用了。
“有這麼多炮。”張軒心中暗道:“不求大勝,但求不敗,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在張軒心神安定下來一點,卻聽鄭廉過來說道:“國公,公主請您過去。”
張軒聽人叫自己國公,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隨後纔想到,他現在已經是大夏鄭國公了,說道:“我隨後就到。”
“這麼晚了。玉嬌找我做什麼?”張軒心中暗道。隨即帶着幾十名侍從去找羅玉嬌。
羅玉嬌這一段時間一直在羅汝才身邊,張軒自然要去羅汝才駐地去見羅玉嬌。
張軒一見羅玉嬌,頓時見羅玉嬌雖然強打精神,但是眼睛微微發紅,顯然是哭過了,張軒頓時皺眉說道:“到底是怎麼了?”
羅玉嬌也不說話,一把抓住張軒的手走了進去。
夜已經深了,周圍雖然有火把照着通明,但是四周卻沒有一個人影,無數光源照在張軒身上,地面之上留下不知道多少道人影,無數人影交錯之間,就好像是鬼魅一樣。
這樣子讓張軒心中不由一突,暗道:“事情不尋常。”
但是有什麼事情?張軒心中猛地想到了什麼,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也不多說話了。
片刻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閣樓之前,張軒一眼看到了黑雲祥。
黑雲祥是羅汝才的死忠,此刻他卻站在閣樓之前站崗,見了羅玉嬌與張軒,輕輕一讓,讓羅玉嬌與張軒走了進去。
一走進去,張軒微微眯眼,只見牆邊架子上,就好像數書架一樣,上面點燃這一排排的蠟燭,將整個房間照得猶如白日一樣。此刻張軒一眼就看見一個熟人,這個熟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正方。
李正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整個人絲毫沒有神醫風範,鬍子頭髮都有一些亂,而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一處,手中捏着一根銀針,銀針上面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光彩。
一滴滴晶瑩的汗珠從李正方的頭上滑落,而甘草與杜仲兩人,一個爲李正方布針,一個爲李正方擦汗,師徒三人都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怠慢。
張軒目光向下一看,躺在牀上的不是羅汝纔是誰?
他本來就有所預感,但是此刻真正看見羅汝才躺在牀上,雙目緊閉,昏迷不醒,光着膀子,身上一道道傷痕盤旋着。皮膚之上帶着不正常的膚色,似乎比正常人暗淡的多。
他心中猛地一沉,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羅玉嬌低聲說道:“其實爹的身子,很早就有毛病了,在湖口之戰前,就出過一次問題了。只是大戰在即,他根本不敢泄露出去。一直挺到今天,也就在今天晚上,突然暈倒,就這樣了。”
張軒細細回想,暗道:“我早該知道了。”
很多事情的發生,從來不是沒有預兆的。羅汝纔對張軒大力提拔,就是在羅汝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支撐的時候。在過年的時候,羅汝才就有回師南京的想法,不過是局勢變化,讓他不得不留下來而已。
羅汝纔在南京與羅玉龍權力上的分歧,讓羅汝纔有些不愉快,爲什麼他還想回去。
不就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支撐不住。
甚至羅玉嬌明明很是癡纏張軒,這一段時間一直留在羅汝才身邊,也是例證之一。
越是擔心什麼,越是來什麼?
張軒唯恐打擾了李正方用針,低聲問羅玉嬌說道:“爹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