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臣生死事小,陛下大事爲重。”
“潼關一戰若生,則陛下以臣書信付之於火,以臣妄言。若敗,請陛下退守襄陽,和睦張羅,固守襄陽數府,以待天時------”
李信在書信之中,對闖營的形式進行了細緻的分析,言下之意,對潼關之戰,並不看好,主張放棄陝西。
而這個陝西,並非是後世的陝西省,而是後世的甘陝寧三省,以及青海一部。所以讓李自成早早集結兵馬,繞道漢中,武關道,進入襄陽,以襄陽南北要衝之地,以爲固守。
與羅汝才,張獻忠聯盟,征戰北方。
等等----,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讓李自成看了之後,心中不由的後悔之極,暗道:“李先生絕無叛我之意,當初襄陽之事,定然另有蹊蹺。只是朕錯過他了。”
中國人總有這樣的概念,人死爲大。
一個人活着不管做了什麼,似乎只要一死就能洗白了。
李信就是知道這一點,他活着,李自成恐怕怎麼也不會放下心中的疙瘩。但是李信一死,對李自成沒有威脅了,不用別人勸了,李自成對李信的評價,就有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隨即,他將目光落在書信上“小人”二字之上了。
李自成說道:“派人請牛金星到此。”
李自成語氣之中,常用的牛先生,牛丞相,變成了牛金星,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劉宗敏一聽,心中覺得不對。派人收拾好了李信的遺體,等牛金星一來,劉宗敏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牛金星的衣領,說道:“你這個小人。”隨即長刀出鞘,刀法映着牛金星的臉。
牛金星的臉頓時煞白煞白的。幾乎魂飛魄散,說道:“劉將軍,這是爲何?”
“還問我爲什麼?”劉宗敏說道:“你這小人,進讒言,逼死李軍師,我必殺了你,爲李軍師報仇。”
“好了。”李自成大怒,說道:“放下刀。”
劉宗敏這才狠狠的將長刀歸鞘,向李自成下跪道:“末將失儀,還請陛下責罰。”
“下去好好反思吧。”李自成聲音冰冷如鐵說道。
“是。”劉宗敏低頭說道。隨即怒視牛金星,說道:“今後我再見到你,必殺之。”隨即離開了。
劉宗敏離開之後,滿臉憤怒之色,頓時消退,卻見外面再次落下薄薄的雪花。劉宗敏只覺得這雪花幾乎要落到他的心裡,真得好冷,不知道是爲了李信感到冷,還是爲闖營的前程。
李自成將李信的遺書砸在牛金星的臉上,說道:“你有什麼話說嗎?”
“臣錯怪李軍師了,臣罪該萬死,只是臣也沒有想道李軍師如此剛烈。”牛金星面無人色說道:“臣願意爲李將軍披麻戴孝賠罪。”
“好了。”李自成說道:“這事情是他自己想不開,關牛先生何事?”
李自成剛剛憤怒的時候,也有想過拿下牛金星細細拷問,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
但是劉宗敏作勢欲殺牛金星,卻讓李自成回過神來。
死人比不上活人的,不管李信之前如何。現在他都是一個死人,而才曹營大事是需要人支撐的。李信一死,牛金星也死了,闖營雖然也有不少人才,但也有經過一番混亂。
而大戰在即,本就經不起混亂了。
李自成暗道:“這一件事情,我會記着的。”
只是如今,他只能高高的舉起,輕輕的放過,甚至對外宣稱了李信是偶感風寒發病而死。
但是這樣的謊話,又怎麼能瞞得過人,一是闖營之中,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在李自成強壓之下,沒有人敢明面上說,但是私下之中,軍心更加離散了。
牛金星爲了表示誠意,親自處理李信的喪事,不過,大戰在即,不能在洛川耽擱了。只要草草下葬。
牛金星忙萬這一切,回到自己房間,閉目養神。卻不知不覺間,咬着牙根發響。他再恨兩個人,一個是宋獻策。
宋獻策根本就是一石二鳥之計,即除掉了李信,也給他埋下一個好大黑鍋。讓他無法分辨的黑鍋,特別是李自成的態度,李自成根本是安撫爲主,沒有細問,這代表李自成相信他。
不,這代表李自成認定了是他。
再恨就是李信。
“你死也不好好死,留一封遺書。”牛金星暗道:“分明是要拉我下去。”
或許李自成覺得李信到死對他都忠心耿耿,但是牛金星卻不這樣認爲,他知道李信決計恨極了李自成。無他,牛金星與李信從一開始鬥到現在,彼此之間都太瞭解了。
李信之所以屢次被牛金星壓制,並不是李信在權謀之道上不是牛金星的對手。
而李信心中有闖營大局。
但是在李信的遺書之中,看似一字一句,沒有說牛金星,但是字字都在控訴他,把自己打扮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大功臣,自然也將牛金星放在反面了。
牛金星此刻感受到李信的絕望。
聖寵兩字,道盡了臣子之間爭鋒的要緊之處,只要皇帝大權沒有旁落,臣子之間的勝負,永遠不是臣子之間的能力如何,而是皇帝的聖寵何在?
李信用一條性命,給牛金星頭帶上一個小人的頭銜。
牛金星本身才能或許有,卻不是獨一無二的,李自成大敗孫傳庭之後,夾帶裡面不如當初那麼缺人了。想要代替牛金星的人,不敢說車載斗量,但也絕不在少數。
或許現在大戰在即,後方亂不得。李自成不會拿下牛金星,但是今後戰事平穩了,牛金星的丞相之位,能有多長時間了。
如果之前的李信一心爲闖營着想,決計不會這樣做,而今李信當然知道自己死後,闖營軍心不穩,還遺留一封書信,讓李自成與牛金星之間有心結,想來早已將闖營大局丟到九霄雲外了。
“真是好狠。”牛金星一時候,沒有什麼辦法破解,只能冷處理,等這個事情冷下來。
“爹。”牛佺說道:“老家又來人了,讓爹安排一些職位。”
中國人從來是這樣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牛金星發達了,自然有人前來攀附。
牛金星冷笑說道:“讓他們都給我滾,我一個也不見?你我父子的人頭,不過是暫寄頭上,不知道他日在何處,又何必拉人下火坑,你傳話給他們,天下局勢未定,讓他們在家裡,等上三年再說不遲。”
牛佺不知道父親,爲什麼這麼生氣。不敢怠慢,立即給牛金星傳話去了。
等牛佺走後,牛金星好像泄了氣的皮球,精氣神全都沒有了。
闖營大軍從洛川南下潼關,牛金星隨行之時嗎,吩咐兒子準備好金銀細軟,隨時準備逃跑,他雖然與李信不對付,但是還是畢竟相信李信的能力,但是而今李信一去,對闖營的戰力,他也感到擔心起來。
就在臘月底,潼關內外刀槍林立,蓄勢待發的時候。張軒大軍也順利的橫掃數個府縣,將湖廣東邊的咬下大半。兵法直至武昌。只是大軍未到,就聽見一個消息。
弘光南巡,名唐王爲武昌留守,雄兵十萬,以左良玉爲帥,鎮守武昌城。
張軒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之前輕蔑的一笑,暗道:“之前沒有跑,現在纔想跑,難道不知道已經晚了嗎?”張軒對弘光的德性早有準備,此刻早已準備好了。
如果讓弘光這麼輕輕鬆鬆給逃掉了,那就辜負了張軒的安排。